秦勋不想问她都梦见从前什么了,这一刻他倒是挺希望她能忘干净的。这人啊,有时候就是矛盾。 他说,“你是个好姑娘,配得上更好的生活,所以没必要总想着过去。” 岑词在他怀里不语。 可心里在想,是吗,她能算得上是好姑娘吗? 陶凤云的尸体被打捞上来的那天,村中长辈问她情况,她说,等我赶到的时候我妈已经被大浪给卷进去了。 可一群人里有看见她的,指着她说,不对不对,天不亮的时候我看见她往这边走了。 是,她是一直跟着陶凤云的。 亲眼看见她被浪卷走,就在海水里扑腾。平时很会游泳的人,那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在惩罚她,总之没让她游上来。 她就站在沙滩上,远远的看着陶凤云在水里拼命地扑腾。 应该是呼救了吧,向她呼救。 她觉得好笑,平时那么厌恶她的人,此时此刻竟将她视为救命稻草。 但同时内心也在挣扎。 陶凤云是她母亲,可也是伤害她最深的人。 就这样,陶凤云沉下去了。 再上来的时候已是一具尸体…… 还有宁宇。 他彻底毁了她! 那晚她拼命求着他们放过她,心里的恨埋下了种子。她要杀了宁宇,然后把他的心脏生生掏出来看看,是不是已经黑透了! 她心里的魔鬼,一直都没走。 秦勋感觉到了她的僵硬,低头看她。 跟他目光相对时,岑词才回到现实。此时此刻没了寒凉,在他怀里,温暖又安全。 怕他担心,她轻声说,“我是在想蔡婆婆的事。” 秦勋低笑,压脸下来,“那你更睡不着了。” “不想睡了。”岑词一声叹。 睡不着,也不想去想过往,那还不如说点眼前事。 秦勋见状也没劝说,抬脸微微坐起,靠着床头,“蔡婆婆的事匪夷所思,想要个结果很难。” 法医做出了令人惊愕的鉴定结果,连他自己都说,闻所未闻。 这件事怪异极了,自然也不能对外公布。 后来岑词和秦勋,连同蔡婆婆的儿女向警方描述了蔡婆婆生前的状态,医生和相关人员都提出疑问,难道人的意念真能影响生理? 会有影响。 关于这点岑词是有发言权的,可是,蔡婆婆这种情况能单单是意念一说就能解释的吗? 死了半年之久。 现在细算下来,差不多就是蔡婆婆找上她的时候。 “总不能那时候她其实就是个死人吧?”岑词细思极恐的,又摇头说,“可是我很确定她就是个活人。” 这件事过于诡异,警方介入实属正常,但后来经调查,警方也没发现蔡婆婆有他杀迹象,所以排除对蔡家儿女的怀疑。 蔡婆婆的遗体被领走,入土为安。 但蔡婆婆女儿问她的那句话始终在耳边回荡:岑医生,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 岑词回答不上来。 秦勋搂过她,说,“在国外曾经有一例临床,是个发生车祸的母亲,因为半月后女儿要出嫁,所以在那之前她就匆忙出了院。邻居们都能看见她为女儿筹备婚礼时忙前忙后,跟没事人似的。终于等到女儿出嫁后的第二天,邻居发现她在家中昏倒,等送到医院后没抢救过来离世了。医生们惊奇发现,从这个女人的内脏损伤程度来看,她应该早在半月前就没救了,竟还能活半月之久。” 岑词闻言沉思,“所以,像是这种情况好像只能用人的意念来解释了。” “如果不是药物或外部力量来维持的话,那意念好像也只能成为唯一的理由。” 秦勋低叹,“像是蔡婆婆,她的身体机能早就衰竭,但幻境是她能坚持活下来的唯一理由,或者说得更准确些是,她始终在找能永远进入幻境的方法,在这天到来之前她拥有强大的生存意念。” “或许吧。”岑词也是一叹气。 这世上解释不清的事多如牛毛,尤其是从事心理这行,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不曾发生过的…… 良久后,岑词有些昏昏沉沉了。 人终究还是夜间休息的生物。 秦勋见状,无声低笑,轻摸她的头,“睡吧,太阳每一天都是新的。” 是啊,太阳每一天都是新的。 人,或许也是。 临闭眼前,岑词含含糊糊地说,“可是秦勋,你究竟因为什么才有了梦游的习惯呢……”
第277章 不会忘记您的 由于周军的证供,白雅尘对所犯罪行不反驳不上诉,虽说不见得有多积极配合,但也是承认的态度。 而对于沈序的尸体一事,白雅尘最后也终于给了警方确定答案,她派人杀了沈序不假,但沈序的尸体不翼而飞也是不假。 “我真的不知道沈序的尸体到底哪去了,要是知道的话,我在她面前也不至于那么被动。” 白雅尘说这番话的时候愤愤不平。 许是目的没达成,许是在岑词那受到了刺激,总之这段时间,白雅尘已经少了往日的优雅从容,她有时候会十分焦躁甚至狂躁,有时候就很沉默,一个人待在角落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整个人也垮下来了,不再光鲜亮丽,面色暗沉,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多岁似的。 裴陆约了秦勋见面,跟他说了一下沈序尸体丢失的事,并且要他回忆一下,还能有什么人会对沈序的尸体下手。 秦勋虽说伤痛,但自打岑词见过白雅尘后,他其实是没怀疑岑词的话,所以心理准备早就做好了。 他回忆了半天,很肯定应该没什么人还能对沈序下手,何况尸体。 或者,家属?裴陆疑问。 秦勋否定,“不能,沈序没家属,他是个孤儿,后来在他刚参加工作那年,孤儿院也散了。” 如此一来,能找到沈序尸体的可能性就几乎为零了。 沉默半晌,秦勋问裴陆,“你今天来,不单单是因为沈序的事吧。” 裴陆看着他,承认,跟他说,“还是岑医生被刺当晚的事。” 秦勋眉心微蹙。 裴陆知道他很不想再提及那晚的事,但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也不能再咽回去,便问他,“你真的相信那晚是白雅尘捅伤了岑词?” “什么意思?”秦勋眉间略微冷。 裴陆忽略他的神情,说,“白雅尘对过往罪行供认不讳,可唯独没承认她捅了岑词,你不觉得奇怪吗?” 秦勋反问,“那白雅尘怎么说?” “自从跟岑词见面后,白雅尘就不再提那晚的事。” “她心里有鬼自然不提,如果不是她做的,她为什么不跟你们详细说?” 裴陆语塞。 秦勋的质问他的确回答不上来,许久后说,“我只是觉得,既然都能承认杀过人,那捅伤人这种事也没必要再遮着藏着,不符合逻辑。” “你要明白一点,白雅尘那晚不是想捅伤人那么简单,她是想杀人灭口,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的话,小词根本没命走出那个院门。”秦勋语气低沉。 顿了顿,他又说,“白雅尘那个人心思歹毒,手段极其恶劣,她跟你故弄玄虚,无非就是想拖延时间减少罪行,她是个能时时刻刻为自己打算和脱罪的人,你不要被所谓的逻辑骗了。” 如果不是警察身份,裴陆对于白雅尘这个人会深恶痛绝,还刨什么根问什么底?为了一己私利不惜伤害他人,手上沾了无辜人的血,这种人就该被千刀万剐。 可他偏偏就是警察,就必须得把私念给压下去,以法律的手段来使罪犯伏法认罪,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在秦勋那,他之所以最后保持沉默,的确是因为他在想,这白雅尘究竟还有什么后招,或者说,她到底在想什么。 而这一天,白雅尘不知怎的,突然开始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得看守的人都觉得毛骨悚然的。 就听她边笑边说,“想明白了!我终于想明白了!真是厉害啊,哈哈,真是厉害……” 最后笑得成了苦涩。 又摇头,“沈序啊沈序,你可真是步步为营……不对不对,是岑词……是岑词,也不对,是……戚苏苏?” 看守的觉察事情不对劲,赶忙去通知人过来。裴陆出任务去了,窜天猴过来的,瞧见白雅尘笑得跟个疯子似的着实吓一跳。 还担心着呢,可别押送进来的时候人是正常的,结果还没判呢人疯了,这要是传出去舆论能压死人。 白雅尘倒是没疯,认识窜天猴,但她还是狂笑了好一阵子,然后跟窜天猴说,“你们被骗了,都被骗了!” 窜天猴皱眉,“什么被骗了?被谁骗了?” 白雅尘收了笑,盯着窜天猴一字一句,“被岑词骗了!” 窜天猴不解,“什么意思?” 白雅尘轻轻一抿嘴,拢拢头发,“我要见裴陆和秦勋,这俩人必须都得到场。” ** 岑词去了奶奶家。 立秋后,奶奶家的院子里多了菊花的清香。 品种不少,养起来费心。 但花仙子就是花仙子,一盆盆的菊花开得旺盛,各色吐芳,能迷乱人眼。 午后的阳光好,两人在院落摆了茶桌,吃了些点心和水果,然后就懒懒地等太阳下山。 像是这样静谧的日子,恬暖得能叫人落泪呢。 岑词给奶奶讲了蔡婆婆的事,听得奶奶直呼惊奇。岑词就轻轻靠着奶奶,看着天边的云卷云舒,说,“我昨晚还梦见了蔡婆婆,梦见她跟她的爱人牵着手在前面走,笑得开心,我就得她在给我托梦吧。” 在梦里,蔡婆婆回头跟她说,我很幸福呢,谢谢你岑医生,希望你也能幸福…… 多好的祝福啊。 岑奶奶说,“不管怎样,在蔡婆婆的眼里,你是那个最懂她的人,她也算是找到了知音。” 这世上知音难寻。 岑词摇头,轻叹,“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着手解决这个问题。” “有些问题落在有些人眼里是问题,落在别人的眼里就不是问题,所以,这世上不是所有问题都需要寻求答案的。” 岑词微微一笑,是啊。 她搂过奶奶的胳膊,说,“有您在可真好,能被您看做孙女也真好。” “傻丫头……”岑奶奶拍拍她的头,“你不是也真心把我这个老太婆看做是奶奶嘛,真心这种事啊,是相互的。奶奶就是希望你以后能开开心心的,忘却前尘,一切往前看。” “忘却前尘啊……”岑词喃喃,抬眼看奶奶,笑问,“那您不怕我把您给忘了?” 岑奶奶笑,“奶奶是前尘吗?你要是能把我忘了,那我就白疼你了。” 岑词笑着靠在她身上,眼神看向前方,一直越过那株苍老的荔枝树,伸向遥不可及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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