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汤图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岑词正在翻看闵薇薇过往的诊疗资料。 闵薇薇的事瞒不住,红人的身份,平时就有狗仔队守着盯着的,一点风吹草动都恨不得掀起血雨腥风,更别提突发捅伤人事件。 “听羊小桃说诊所外面围了不少记者,我刚才打了几遍诊所电话,占线啊,咱们诊所开业那天都没这么热闹呢。”汤图的嗓音脆生生的,背景有海浪声。 “门”会所的前身原本是家名不见经传的心理诊所,汤图是原始股东之一,后来汤图说服岑词技术入股。 起了这么个名字,源于当初她俩正在逛家具城给诊所选门板。 岑词说,就叫门吧。 站在门外迷茫,推开门,明朗。 寓意还不错,汤图举双手双脚的赞成,诊所由此更名。 汤图跟岑词同龄,性情上怎么说呢,就是一眼眶挺高的姑娘,一般人瞧不上,唯独就能把岑词放在眼里。 用汤图的话说就是,这人与人相处吧不信磁场还真不成,有的人怎么处都处不熟,有的人只见了一面就无话不谈,岑词,我觉得你这个人特别特别的好,咱俩真是一见如故。 特别特别的好? 岑词并不认为这个词用在她身上很合适,毕竟她在同行里没什么谈得来的朋友。 至于一见如故倒是贴切。 两人是在一次心理学研讨会上认识的,那是岑词参加的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学术研讨会。岑词觉得汤图穿得不伦不类的不像个心理咨询师,汤图觉得岑词性子冷冷淡淡的不像个心理咨询师。 两个都不像心理咨询师的人一拍即合,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外也成了工作搭档。 许是两人真是八字太合,找上“门”的患者络绎不绝,口碑很快就打出去了,再后来汤图家里急需钱,她就变现了股份替家里填窟窿。岑词念着交情,始终不肯将汤图从股东名单里剔出去,她说,就当这笔钱是诊所借你的,没有你就没有“门”,你退出诊所算怎么回事。 汤图就笑骂她不是个生意人,这算盘打得一塌糊涂。 岑词淡淡回应,我从来就没当自己是个生意人。 外冷内热,汤图了解岑词。 挑剔义气,岑词明白汤图。 岑词按了内线,要羊小桃端杯咖啡进来,手机搁在办公桌一角,也开着免提,聊天的同时也没耽误岑词看文件。 她说,“没错,咱们诊所现如今的名气更上一层楼,所以,你还打算死守着你的惊鸿一瞥不回来围观是吗?” 汤图去外地了。 最开始是为公事,后来在海滩上惊鸿一瞥到了枚帅哥,从那刻起,她在外地的性质就变了,公事处理完,人就成天往海滩上一躺,守株待兔。 一晃七天过去了。 汤图在电话那头笑,“我这不就是在遥祝吗。” 岑词一撇嘴。 “言归正传啊。”汤图在手机那头清清嗓子,“你确定之前没得罪过闵薇薇吗,这件事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她纯心故意似的,现在好了,屎盆子都扣你脑袋上了,现在网上把你说得可邪乎了,什么操纵意识犯罪什么的。” “嘴长在别人脸上,想怎么说我也管不了。”岑词并不被流言蜚语所扰,将手里的文件一合,“至于闵薇薇,她没说谎。” 这件事并没对外界公开,所以网上所搜集到的都是一知半解的内容,但对于吃瓜群众和部分刷流量赚利益的媒体人来说已经足够。 如此一来,网上沸腾了两种观点。 一种是闵薇薇有意逃避法律,伤了人便编了个理由,反正心理问题也是云里雾里的,说能真正说得清楚? 另一种是呼声最高的,就像汤图所说,不少人在怀疑岑词对闵薇薇进行意识操控,至于为什么要借闵薇薇的手伤人,这背后说不定是另有隐情。 “你的意思是,她真不记得周军了?”汤图惊讶。 “是。”岑词语气稍显沉重,“疗养院那边给出的结论是精神分裂。” 汤图沉默了稍许,说,“不管是出于朋友还是股东立场,我都觉得现如今闵薇薇被疗养院接手挺好的。不想让咱们诊所名誉受损是其次,主要是不能让你在这件事上背锅。” “可她不是精神分裂。”岑词强调。 汤图叹了口气,“那你有办法证明吗?” 岑词静默了一小会儿,说,“这件事总要查明白的,不是吗?” 羊小桃端着咖啡进来正巧听了一耳朵,咖啡杯往桌上一放,看着岑词语气不满的,“岑医生,那个叫裴陆的就是在怀疑你呢,要不然干嘛让疗养院接手闵薇薇?要我说你就别管了,网上的声音太难听了,而且我越想越觉得这就是闵薇薇在推卸责任,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记得周军了?” 岑词闻言后笑了,反问羊小桃,“你不怀疑我吗?也许真是我/操纵闵薇薇的意识呢?” “我相信岑医生有这本事,但是,我更相信你的为人!”羊小桃挺胸昂首愤慨激昂的,“我现在就披着马甲在网上跟那些喷子对骂呢!反正有人说你坏话我肯定不饶他!” “没必要——” “有必要,你什么都不解释,别人就会越描越黑!”羊小桃摩拳擦掌的,“我觉得趁记者们都在,你就跟他们说清楚。” 岑词被她弄得哭笑不得的,把她打发走后,手机那头的汤图笑说,“我一直觉得你对羊小桃不是很好,没想到这丫头对你还忠心耿耿的呢。” 岑词也是没想到羊小桃能这么为自己打抱不平,她性子冷淡,除了汤图,自己好像就没对谁掏过真心。 她是个从事心理的,却不知道该怎么跟人相处,这件事说出来倒是挺可笑。 “其实羊小桃说得也对,这件事你其实是可以澄清一下的。” 岑词想都没想,回得干脆,“我只要对闵薇薇负责就行,没必要对别人解释什么。 汤图在那头扑哧笑了,“一猜你就能这么说,知道你讨厌面对镜头,你要是真能对着记者把自己摘干净了,那还真不是我认识的岑词。得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别委屈自己。” 岑词闻言“嗯”了一声,虽没再多说什么,心口却泛着暖了。 汤图是个性格干脆的姑娘,话一旦这么吐口,那她就绝不会再磨磨唧唧说些车轱辘话了,只是在临挂电话前问了句,“羊小桃说的裴陆是谁?”
第7章 重要的事得慢慢聊 门会所这两天可谓是“风头大盛”,有关精神分析师操控意识一说也频频登上热搜。 还差一个解释。 但总不见这个解释,记者打通门会所的电话,给出的答复是:不好意思,负责人不在。 负责人不在只是托词,因为门会所还在正常营业。作为门会所里唯一一位打杂加助理的羊小桃,在得以岑词面对大风大浪不为所动的“感召”下也顿悟了,少了急躁和不安,多了淡定和坦然。 就像岑词说的,所有的罪名都是大家意淫出来的,连警方都没定我的罪呢,我需要跟外面解释什么? 羊小桃怕是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岑词。 明明是弱小女子,却能活出条汉子的心胸和沉稳来。相比汤图的开朗随和,岑词给人的距离感其实很不适合做精神分析师,最起码羊小桃如果是患者的话宁可去找汤图做心理辅导。 可岑词身上就有那么一种吸引力,似深谷幽兰,淡凉风清又自带芬芳。不可亲近,又让人忍不住想要凑近。 这些日子岑词都是警局和疗养院两头跑。 裴陆没有放松她这条线,三天两头的问话总是有的,而疗养院给出的结论又不是岑词所能接受的,所以总会尽可能的去面见闵薇薇。 几天下来,事情并没太多进展,唯一欣慰的消息就是,周军从重症监护室里推出来了,脱离危险。 岑词接到这个消息时是晚上八点。 许是也因为这个消息,等她到了门会所没再瞧见记者的影子。 进门前她又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夜空。 那轮弦月,跟钩子似的,银亮银亮的,两角锋利陷入夜幕里,就像是要往人心里戳似的。 羊小桃还没下班,见岑词回来了,朝着会客室的方向努嘴示意了一下。她顺着羊小桃的视线扫了一眼过去,说了句知道了,便让羊小桃下班了。 秦勋能在会客室出现,岑词并不意外,所以推门进来看见他坐在沙发上时也没太大反应,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他能等这么长时间,据羊小桃的意思是,他六点左右就来了诊所。 会客厅点着的灯是暖光,在这样一个萧索的冬夜里就显得温暖。秦勋安静地坐在那翻看杂志,穿了件米色毛衫,沙发扶手旁搭着他的羊绒大衣。他看着不像是在等人,更像是这里的主人,静候一场冬雪降临。 听见动静他抬头,见是岑词,微微一笑。 不疾不徐。 这般风骨岑词倒是挺喜欢。 岑词进门后没急着坐,走到茶水区倒了两杯茶,也没开口说什么。等她端着茶在秦勋对面坐下后,他将杂志阖上放到一旁,轻声说,“这些天你一直都在躲我。” 岑词将其中一杯茶放在杯垫上,推到秦勋面前,“秦先生会错意了,我只是不想见你。” 秦勋似乎被她逗笑,“有区别吗?好像都有把我看成是洪水野兽的意思。” 岑词抬眼看他,“有区别。我躲你,那是因为有可能我做了亏心事,但我不想见你,是因为我觉得没必要在不坦诚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不坦诚?”秦勋微微挑眉,不解。 “你不是闵薇薇的前男友。”岑词直截了当。 记不记得是一回事儿,认不认得又是另外一回事儿。那天在警局的时候,闵薇薇只是扫了一眼秦勋然后摇头。一个人在面对自身利益受损的情况下,面对陌生人可不就是这种反应?哪怕对方貌若潘安也没心思多加关注。 如果真像秦勋所说他们两人有过一段情,那闵薇薇总会对他有些迟疑的才是。 原本,闵薇薇的状况对于秦勋是否撒谎一事做不了任何参考,毕竟她也斩钉截铁地说自己不认识周军。可就在那天,闵薇薇出现了些状况。 那天,闵薇薇在见到岑词时泪眼朦胧,称她并不认识周军,更不会企图杀害周军,可没过一会儿,闵薇薇突然又说,我看见周军全身是血躺在地上,我很害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岑词对闵薇薇的说辞敏感,问她,你知道周军是谁? 闵薇薇红着眼说,他是我未婚夫啊,岑医生你是怎么了? …… 秦勋端起杯子呷了一口茶,不慌不忙地反问,“事到如今,你还认为闵薇薇的话可信吗?” 岑词噎了一下。 闵薇薇目前的状况更偏向于人格失调分裂,上一秒不认识周军,下一秒又知道周军是自己的未婚夫,两种状况交替出现,唯一的相同点就是,她不承认自己伤害了周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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