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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抿唇，又往前迈了一步，回到原先的位置。 这副心不甘情不愿的委屈模样，周奥可见不得。 “算了。”他低垂的目光一侧，放下手臂转过身。 “一直站在那里，不晒吗。” 他撂下这么一句，人已经往篮球架后面的草坪走去。 林井爱眨了眨眼。 听了他这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额前已经微微出汗，脸上也是热的。 原来他刚刚抬手，是想帮她擦额上的汗？ 明白这一点之后，她愣站在原地，只觉得脸颊的温度急速升高，甚至比几分钟前更热了一点。 隔壁场子有人喊他，“周奥，你还要投球到多久啊？打不打？” “你们玩。”他说。 篮球架不远的地方正好有一处树荫，他走到那处，屈膝坐下来。 林井爱缓慢地挪动着步子，跟着过来一起坐下。 一片深绿的遮蔽下，微风轻轻吹拂，比酷热的球场要舒服上不少。错落的树干刚好挡住了不远处打球的少年们，她看不到他们，他们也看不到她和他。 就像个安静又私密的小角落。 “这么好的奖，你会不会觉得不用很浪费？” 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地发表疑惑。 “用了更浪费。” 林井爱对着他这句话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是什么意思，“扑哧”一声地笑出来。 “既然你不愿意走竞赛通道，那当时为什么又要多此一举来竞赛班？” “人不是整个高中三年都要只为了高考这一件事的，”他结实修长的手臂向后撑着，头微仰着看上方的树荫，“我当时觉得自己有余力，竞赛的题型又很有趣，比被圈在教室里自习有意义，就去了。” 林井爱闻言，脑中不自觉联想起他椅子下面的那些书。 那么多与课本无关的书籍和杂志，说得现实实际些，就算对高考有帮助作用，也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可他还不是照样花长时间去看？一本不落。 “你呢，这么好的奖，打算用来做什么。”他转而问起她。 “我会申请绿色通道。” “虹港大学？” “嗯？你怎么知道。” 周奥收回视线，静默了片刻才答：“你们班不是写了目标院校贴在后面？中午路过你们班教室，不小心看到了。” “噢......”她点头。 可是，她们班明明有那么多的人，那么小一张纸淹没在里面，就算是刻意去找，都得花上好几分钟，他又是怎么“不小心”看到的？
第54章 林井爱偷偷瞄向他, 见他仍是那副从容自若的模样，似乎不会再多说一句。 周奥：“走绿色通道，你只能选数学和统计类专业吧。” “对, 我想去的是基础数学系。” “基础数学？”他挑眉，“不会嫌弃它枯燥？” 林井爱微微一笑：“那对我来说反而是天堂。” 能不受纷扰地研究数学，本来就是她一直以来想做的事。 “我比你幸运一点, 我想要努力的方向, 正好跟我能走的捷径是同一条路。” 周奥：“谁敢说你走捷径？” 周奥：“你的一等奖实至名归, 多少人就算想吃这碗饭，也一辈子都摸不着奖牌。” 少年的话铿锵有力，轻轻打在她的心头。 她笑了，“嗯，希望能用的上。” 周奥：“肯定能用上, 虹港近些年对外地生的要求降低了不少, 有些学校还新增了人才扶持政策, 走竞赛通道去那上个不错的学校没问题。” “比如呢？” “东部排名前几的那几所都有, 今年高考成绩达到对应学校入围标准即可, 7月再去校考一次, 整体难度不高。” 她消化了一会儿他的话，愣了片刻, 猛地抬起头，“你是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他顿住，黑眸微动, 没有答话。 “你查过了。”她的语气肯定。 “没有, ”他否认地极快, “只是偶然看到。” 他几乎是没有停顿地立刻就回答，这反而让林井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盯着他不说话。 周奥被她这灼灼的目光刺了一下。 他扯了扯唇角, 道：“是。” “为什么？” “虹港的好大学也很多，我为什么不能想。” “为什么？”她不为所动，执拗地追问。 要知道，全国最好的学校都在常北市，他连北华的保送都不要，又怎么可能甘心去虹港市上学。 周奥这次沉默的时间变得更长了。 好一会儿，他才终于肯低声开口：“我只是舍不得你。”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面上，形成细碎斑驳的光影，熠熠生辉。 他说，因为舍不得她。 林井爱一时间只觉得心中仿佛有一团绵绵密密的丝线，将她缠绕包裹起来，虽然杂乱无章，却足够温暖细腻。 自从竞赛成绩下来之后，她一直避免自己去想他们高考后会不会分开的问题。 即使她的潜意识里还想着做些什么努力去避免分开，可即使出现了一点点风险，她便会退却。就如那天，潘松岳说报考常北理工成本高风险大，她下意识便犹豫了。 因为她从心底里是不相信的，是保守的，觉得不值。 直到听到他的这句“舍不得”，她心中的情感就如积压了许久的泉水般，一下子喷涌而出。 “怎么哭了？” 少女的眼眶倏地变红了，眼底全是湿意。 周奥下意识地抬起手，触碰她的脸颊。 泪水是烫的。 她哭的动静其实很小，几乎一点声息都没有，只是不断安静地流泪。 周奥有一瞬间的怔愣，回想起自己刚刚所说的话，蓦地明白过来她在难过什么。 他镇静下来，沉默着等她哭完。她流下眼泪，他就轻轻抹去，耐心地重复这个动作。 林井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她这段时间哭的好多，明明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这天底下所有的感情都是这样折磨人吗？今天想笑，明天想哭。 一下子，自己的世界好像突然就多出来了很多要顾虑的东西。以前，她对于大学考去哪里只有单纯的一个想法，那就是离家远。 现在却不再单纯了，变得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因为舍不得。 她讨厌这样优柔寡断的自己。 “今天上午，我和老潘聊了，”她吞咽了一口，觉得嗓子里的哑意缓解了些，这才轻声开口，“常北理工也有绿色通道，学校和北华离得很近。” 周奥猛然抬眸看她。 “我还没有决定要申请呢，”她生怕他高兴的太早，埋下头低低出声，“只是有这个可能性而已。” 她将头埋于膝盖之间，没有看他的神情。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她能感觉他的呼吸微微变重了一些。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井爱感觉到他微微抬手，用手指拨弄了一下她的发丝。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既然你可以考虑常北的学校，为什么不准我看虹港的？” “你弄错了，周奥。” 她轻轻道。 “我考虑常北理工更多是因为，那里有全国最好的数学专业。并不全然是为了和你在同一个地方，它同时是我的野心。” “但如果是你来虹港，那只能算是单纯的向下兼容，”她吸了吸鼻子，抬眸直视他，“我不喜欢这样。” 周奥：“我说了，我不在乎去哪。向下兼容又如何，我愿意。” 林井爱：“但我不愿意。” “就算你到时候真的来了虹港，我们在同一个地方了，我也不会开心的，”她摇摇头，继续道：“这样不健康，我宁愿异地都不愿意这样。” 周奥看着她眼里坚定的神色，神色渐缓，似乎有所松动。 “常北理工，”他低叹了一声，“这学校的条件对你来说如何？” “有些差距，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差在哪里？” “申请资格我已经够了，文化课成绩还差一些。数学和理综没问题，但我的语文和英语属于薄弱项，只有这两科高考均分达到120以上，才有可能过线。” 周奥：“申请次数有限，你考虑好再决定。” 她点点头，“嗯，我会看看近期成绩有没有起色，有把握的话我再申请。” “决定之后要及时告诉我。” “怎么了？” 周奥：“我可以答应让你放心冲常北的学校，前提是，你也不能拒绝我给你补课。” 林井爱抿了抿唇，小声回道：“知道了。” 下课铃声突然响起。 她愣了愣，眼睫向上一挑，迷蒙地看着他。 他们居然聊了这么久，接近一整节课？ “渴不渴？我去给你买水。”周奥站起身，问。 林井爱：“怎么突然要买水？” “你刚刚哭得那么厉害，”他唇边泛起些笑意，有些恶劣和挪揄，“现在一定很缺水。” 林井爱囧。 哪有他说得这么夸张！！ 啊，好羞耻。 这是不是她第二次在他面前哭了？ “你等着，我两分钟回来。” 他说完便转身向后跑去，林井爱认得，那是去小卖部的方向。 少年奔跑的背影如风，黑色的发梢飞起来，渐渐隐没在视线中。 - 林井爱抱着水到教室的时候，还没有开始上课。 沈北正靠在她座位附近，正和几个男生继周奥拒绝北华保送的话题聊得热火朝天。 她走过去坐下。 刚和这次事件的“当事人”聊了一整节课，再听到这个话题的时候，突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沈北：“回来了？刚刚体育课庄嘉言找了你半天，你去哪了啊？” 林井爱：“实地采访去了。” 沈北没听懂，“什么玩意儿？” 她没解释，翻开一本英语题册。 沈北见她兴致不高，又转回头，继续讨论。 “我觉得周奥这个行为吧，多少是有点儿看不起人了。那北华的计算机系，是他想考就能考的吗？”他举着手指头分析，一副看乐子的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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