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蔚然很聪明。 虽然宁潇看不惯他,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他的智商和洞察力都是顶尖水平。 所以,池蔚然已经习惯了事情按自己的预想发展。 任何一点偏移,绝对都会让他不爽。 宁潇想到这点,再度回过了头,双手拢成喇叭状,神情动容:“池先生,谢谢你的心意,但我的小儿子不会同意的,我也不想耽误你,祝你找到合适的归宿——有缘再见吧!” 来找池蔚然的青年人眼睛瞬间瞪大,视线在俩人间来回转悠,充满了被迫接收秘密的无措慌张。 宁潇彻底满意,满面春风、步伐轻快地走远了。 反正就算回国,也不会再见的。 所有的局,有他没她。 直到宁潇身影彻底消失,青年人才小心翼翼开口。 “池哥,那谁啊——” 池蔚然收回视线,低头吸了口烟,无声轻笑,没有正面回答。 “找我有事?” “哦,对,孙哥让我跟您说一声,那帮人还挺守信的,原始数据咱们这边已经收到了。不过那边还想问一下,您怎么知道那曾老板具体位置的?” 池蔚然笑了笑:“想知道?” 青年头还没点完,就听见他懒散道。 “那要看他们的诚意了。” 池蔚然转身朝里面走去,擦身而过时,又轻飘飘丢下一句。 “他们知道也没用,脑子不能重新长,我不扶贫。” 目送着池蔚然离开,青年挠了挠后脑勺。 孙哥不愧是头儿,找个外援也这么牛。 就是稍微……有点刻薄。 …… “……你说什么。” 睡眼惺忪的宁潇勉强睁开眼。 隔壁床的赵屿两眼放光:“你听到了我知道的!我认真的,我都要到他微信了。” 宁潇艰难爬起来,摸到床头柜的黑框眼镜带上,重复了一遍。 “你想追池蔚然?” 赵屿惊奇道:“你怎么知道他全名?他老板好像没说过!” 宁潇沉默片刻,供出了部分真相。 “校友。” 她现在脑子转速很慢,也不想编什么谎话了。 赵屿倒抽一口凉气,眼睛更亮了:“真的啊?!一届吗?” 宁潇迟疑地点了点头,赵屿已经嗷地一声飞扑向了她的床铺:“太好了——那给我点建议!小池是什么样的人啊?” 什么样的人? ——记仇,傲慢,狂妄,睚眦必报。 但宁潇还是留着三分理智,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我……不是太熟。但,你不觉得,他长就像那种,成天谋划着怎么把别人卖了,还想让别人帮忙数钱的人吗?” 赵屿惊讶地挑眉:“啊,有吗?!不会吧,我听他老板说,他还是搞技术的,博士毕业哎!而且我之前不是跟过几个片场吗,那几个男星还没他好看呢,这也太牛……” 后面赵屿说什么,宁潇都听不清了。 一些不那么美妙的记忆再次席卷笼罩了她。 回了国,宁潇休了一天假,给远在异国的姜知瑶打了个电话。 听到一半,姜知瑶立刻从午宴提裙逃出:“……等等等等,我换个安静点的地方。” “……姜大小姐,你就算想看笑话,能不能稍微克制一下情绪。” 宁潇的语气透着一丝幽怨。 姜之瑶忍着笑意:“不是,说真的,你同事加到池蔚然了嘛?” 宁潇头疼地摁了摁眉心:“加到了。这不是问题。他到时候要也回国内了怎么办啊?” 姜之瑶突然梗了一下,犹疑了几秒,最后还是没多说什么。 “不过潇潇,你可以给你同事建议啊。坦白说,招惹池蔚然,确实不是什么好主意。” “是吧!你知道的!普通人真的会被他玩死!” 宁潇拳头砸在手心,恨铁不成钢:“我告诉小赵他那个特质,没错吧!” 姜之瑶回想了一秒:“啊,把人卖了还让别人帮他数钱?” “确实!潇宝,说实话,这点全世界都没人比你更有资格现身说法。” “你就是被卖得最多的人啊,都没有之一。” 宁潇:…… “很值得骄傲吗。”她幽幽问道。 话又说回来,宁潇永远也忘不了七月十九号,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五岁那年的这一天,宁潇跟着姑姑迁到新城市,搬进了景悦小区。 她闲不住,想去小区花园里玩,两位兄长都比较成熟,一个七岁一个九岁,都不想去掺合四五岁小孩儿的事,于是宁潇就自己去了。 这一天,她认识了萧霁、姜知瑶,还有池蔚然。 见到三个新朋友那天,宁潇热情地拿着糖冲去跟他们打招呼。 只有池蔚然坐在很高的台阶上,双腿懒散轻晃,没有接她的腔,更没有接过糖果。 他坐在高位,宁潇必须抬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当时阳光强烈,只看见了一双逆光的黑眸。 宁潇其实是个粗线条的人,但关键时候,直觉也很锐利。 看清池蔚然正脸的瞬间,宁潇心里小小地打了个结。 ——真的可以成为朋友吗?好像没那么友好啊。要不还是远离吧。 最可惜的是,她并没有践行这第一个滑进脑海的念头。 仔细想一想,其实宁潇也算跟池蔚然做了一段时间朋友。 那个暑假,池蔚然并不太参与他们三个的各种活动,但也会跟着他们。 是从哪个节点开始变化的呢? 应该是在池蔚然的蛊惑下,宁潇相信了这个世界上有长不大的小香猪,并且撺掇着姑姑让她养了一只,她给它起名叫玫瑰。 然后眼看着玫瑰越来越大,越来越膨胀,直到必须送回乡下。 从此后,宁潇的假期随着玫瑰殉了。 在乡下的某一天,宁潇追着玫瑰漫山遍野跑到累得像狗的下午,她突然悟了。 池蔚然—— 不会早就知道吧。
第3章 归零 宁潇身上有团永不熄灭的火。 很多人都这么说过。 小学的时候,因为精力过于旺盛,她也没少罚过站。姜知瑶小时候身体不太好,很多需要体力的事都是宁潇去做的,一度让闲下来的萧霁非常郁闷。 一个队伍里,怎么能同时有两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呢。 ——那时候池蔚然曾这么评价过。 综上所述,区区追猪,不足挂齿。 可宁潇也不傻,她有小兽似的高灵敏度。 诚然,池蔚然相当受欢迎。 小的时候人聪明又乖巧,话还不多,总是笑语吟吟的。上学以后,他收到的情书更是论筐记,连姜知瑶都很难与之一战。 而宁潇在那时候就发现了端倪。 池蔚然这人……有点假啊。 那时候她还不能完全看懂他,只觉得这人碍眼得很,笑意不过是层面具。 “潇潇,你是不是真的,现在都还非常讨厌他?” 姜知瑶把宁潇的思绪一把拽了回来。 宁潇想了会儿:“我对他的想法没变过。你应该最清楚。” 姜知瑶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嗯,我知道。你觉得你俩不是一路人。” 时间点太寸了,那一年又特殊。 池蔚然算是很少失约的人,偏偏就在宁潇毕业那个当口,不声不响去了国外。 姜知瑶能看出来,宁潇本来打算在那个当口,跟池蔚然好好缓和关系的。 她那时候绝对没那么讨厌池蔚然的。 只是在人失约后,宁潇干脆利落地把他清出了自己的生活,连个电话都不留。 宁潇就是这样的人,她其实也很聪明,跟池蔚然截然不同的处世风格。 也总有着无限善意、热情和包容,任身边人挥霍。 但她心里有条线,只要跨过,一切归零。 姜知瑶想。 池蔚然就在她这里归了零。 宁潇没接话,看了眼时间:“崽我还有方案没写完,过段时间要比稿,先去忙啦,你照顾好自己。” 姜知瑶:“去吧皮卡丘!” 宁潇被她逗得失笑。 收了线后,她的笑意也淡了下来。 她没开灯,盘坐在客厅沙发里。 宁潇蜷起身子,下巴抵在膝盖上,盯着黑暗发呆。 她越来越讨厌回忆了。 让人陷入短暂的、带光晕的幻觉中。 那些鸡飞狗跳的日子、讨厌或喜欢的人、争到筋疲力尽的年级榜,一幕幕飞快闪回。 可s一旦停止,回到现实时,就像被泼了盆冷水一样。 将她本来就所剩无几的能量吞噬殆尽。 不知道什么时候,像焰火一样热烈燃烧的时光,离她已经那么远了。 远到,那个曾经目睹过那段时光的人,都让她觉得无比陌生。 太疲累了。 她终于控制不住地回想起那个画面。 异国街头,池蔚然垂着眼抽烟,骨节分明的手,晦暗不明的眼。 ——他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这个疑问划过的瞬间,宁潇打了个激灵。 她不想细究,从沙发里飞快爬起来,刚走没两步,又被茶几绊了下。 膝盖磕到尖锐的角,疼得她蹙眉。 她随便揉了两下,又起身走到了墙边木架旁。 架子上有个玻璃地球仪。 是刚搬进这里的时候,二哥宁言送她的。 宁潇看了会儿,忽然伸手,拨弄了下。 透明的球体缓缓转动。 事实上,池蔚然是个自律到可怖的人,烟酒不沾,对轨道之外的一切都没有半点兴趣。 不过,自律不代表没有欲望。 宁潇能感觉到,他有着有更深的、对人生的掌控欲。 那时候他父母也不在身边,完全不管他,他就自己安排一切。 跳级,参加竞赛,物理,天文—— 他认准的路,都会一条道走到黑。 跟家里第一次闹掰,好像也是因为大学选系。 他就是要选天文。 房间的墙上挂着小麦哲伦星云,一挂很多年。 ——可现在好像在做八杆子打不着的事。 宁潇有点想不通。 放弃了吗。 连他都……放弃了吗? 宁潇默然地抬手,轻抚了下地球仪。 有一点她没跟姜知瑶说清。 因为太难说清。 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不代表她想看到他也认输。 他那么爱赢的人,在跟命运交手之后,收剑回鞘,俯首称臣。 把未来淹在冗长的落败中。 宁潇极轻地叹了口气,回屋换衣服,下楼绕湖怒跑了八公里。 边跑边生气。 地球好烦! 想搬家了! …… 跟故人重新见面后的第九天,宁潇确定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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