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了许久。 饭桌上老爷子叮嘱了席纪南一番,老人家到底是于心不忍,周俪的事情,老爷子的意思是给她一条生路。 毕竟她那八年也不容易。 他拧着眉头打趣:“她这是给您上了什么迷魂汤药?”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他断然不会心软。 席家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生母是席纪南一生中的一根刺,没触碰到这条底线的前提下他任由你摆动,触碰到了,你便没了摆动的余地。 哪怕是老爷子到了如今这种地步也得让他三分。 从老宅出来天空飘起了一层毛毛雨,打在脸上带着两分尘土的气息,并不惹恼。 他们的车停在两侧,分开的时候,席纪南叫住她:“梁舒。” 那双好看的眸子中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上前递给她一个橙色手提礼盒:“预祝新项目开工大吉。” 她偏头看过去,冲他笑了一下。 没想到还能来这么一招。
第5章 圆月在挂在空中,月辉莹莹照耀着他们两人的背影拉的老长,在某个不为人知的瞬间,被定格为永远。 他的声音在月光之下倒是显得分外清朗,让她想忽略都忽略不掉,想推也推不开。 梁舒好奇他送的是什么,伸手想要打开看礼盒里面的东西,没想到还能被他制止住。 他攥着她的衣袖,将她的手放在身侧,打消了她猎奇的心态。 “想看回家再看。” 她还想说点什么,倒是先一步果断闭嘴。 若是放在从前,她定是九斤的反骨也要打开看看这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偏偏这时候她无话可说。 又或许说是说不出话。 晚间到家,梁舒处理文件时,在邮箱中看见那封邮件。 言蔓将白天的文书用邮件给她发了过来,期间后面附上了她的联系方式。 真正加上看着微信头像许久,梁舒才恍然过来言蔓的身份。 谢攸宁的那位夫人,世家出身的小姐,做着的工作应当是珠宝设计,跟他们这个艺术展不搭一点的关系。 席纪南生母未过世的时候,曾经领着她去看珠宝展,听说过言蔓天才设计师的名声。 只是在当时那个时候她并未将两人联想起来。 如今反倒是当起来了项目的领头人。 尽管她说是席纪南帮忙牵线做的,梁舒还是对背后的投资人持有两份考究。 阿香的电话进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开发的事情马上要落户到老房子了,听他们讲的意思是让我们抓紧时间办手续,然后搬出去。” 自从她十七岁那年父母因灾害去世后,她被席纪南带回席家名义上被席家收养,老房子的事情一直都是阿香在帮着忙前忙后。 梁舒前两年回去看过一次,阿香将她家中照看的紧,人虽然不在,人情味尚存。 现下阿香的声音透露着几分着急:“其实我觉得他们想要建厂的目的并不准,与其说是建厂倒不如说是想把我们赶出去。” “阿舒你年开头也回来过,知道现在兴县的真实状态,那些投资商又不是没有脑袋的,哪里会不晓得。” “昨天林家阿公因为不在协议书上签字,今天的时候阿公便消失了。” 林家阿公在兴县威望颇高,资本这样闹了一通,算的上是激起了民愤。 第二天光天化日之下,承过林阿公恩情的人,纷纷罢签合约。 阿香知道她在外处境并不比他们好到哪里。 如果不是有人知晓席公子早些年跟她扯上过关系的话,这件事儿便也就不了了之,偏偏众人都心知肚明。 梁舒那头沉默了许久。 阿香也知晓她难办,这群有钱人都一副德行,越有钱的面上装的越虚伪,伪善的模样倒是看着好亲近。 背地里怎么编排你是不知道。 “阿舒,要不然就算了吧。”阿香知道那些人的秉性脾气,这个口绝对不会轻易开:“你看你现在在外面生活的好好的,何苦非要卷进来呢?” 这些年资本做过的开发还少吗?形式其实一早就有。 阿香不希望梁舒过的不自在,相反,她有能力翱翔,那便不应该揽下不属于她的活儿。 “阿香,我没事。” 梁舒手边的热水早已放凉了,她用手贴了贴杯壁,眉头微皱,忍不住轻声问:“林阿公这事儿过后,没人去闹?” “闹啊,怎么能不闹。”阿香说:“不过你也要晓得么,不见得有用啊。” 梁舒如鲠在喉。 两人彼此之间沉默着,只留着电流音。 好半晌,她听见阿香又说:“倒是现在建工集团给的政策不错,搬出去能拿到好大一笔安家费。” “其实很多人也都动摇了心思。” 落魄的村落,对方随便支出手的一小块儿,都是他们一辈子没得到的。 梁舒还想说点什么,被阿香随口扯断:“阿舒,你不要让自己过得为难。” “我们都不想的。” 电话挂断后好久,梁舒静静的望着窗边勾起的圆月,晶莹皎洁,不透的是人心。 这事儿就算不是发生在林阿公身上也会是旁人,不是她能左右的来。 更何况是兴县那么大的工程,他们愈发的需要个引子。 梁舒视线落在床头席纪南刚才递给她的礼盒上,精致的包装预示着几乎不菲的价格。 她拆开盒子上面的包装,是一支经典款的万宝龙钢笔。 席纪南托人用礼盒装的,钢笔下面压着他亲手在纪念卡片上写给她的四个字: 刚毅 坚定 她一时间有点不太清楚他的用途,算是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吃? 微凉的笔体被她握在手心,试图想象着当初他是以如何的心态写下这段话。 小时候他来兴县的时间有限,席老爷子虽然对外说是锻炼这个孙子,实际上还是处处维护,不舍得他干一点的脏活累活。 席纪南身为城里孩子,天生的皮肤白皙,又是在克己复礼的祖训中教育长大,浑身上下那股子书卷气很重自跟田间野小子们融入不进去,他们也不愿意带着他玩。 无奈当时只有梁舒愿意带着他玩。 实际上,女孩子家的游戏席纪南又不想参与,每次玩的时候他总是置身事外。 其中有一年,梁舒记得特别清,她跟班里的一同学因为一点小事犯了口角,回去的时候灰头土脸,前所未有的狼狈。 梁父梁母并未将事儿放在心上,只当她是野惯了,跟谁在玩闹的时候蹭上的灰,成了一只小花猫。 梁母甚至还用席纪南来敲打她:“阿舒你多跟阿南哥哥学学,女孩子要淑女一点。” 小姑娘呼吸急促,想着辩解又无从辩解,杏眸中蓄着泪,真跟那受了欺负的小花猫有两份像。 本就受了委屈,这会儿更是有点听不懂训,留意到席纪南唇边挂着的那抹浅笑,她是真的来了脾气。 饭后,她坐在炕上一手扇着蒲扇,另一手还扣着一个。 最初的时候梁父做的说好了他们俩一人一个。 梁舒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率先转过了身。 等了好半天也没见他过来哄,无由来的上了几分脾气,红通通的鼻尖对着他,充满了委屈。 席纪南将画板转过来,点了点她的鼻尖,给她看。 问她:“你说这里要不要加深一点?” 意味不明道:“我觉得这兔子跟某人还有几分像?” 梁舒被他这两句姑且算不上安慰的话弄得破涕大笑,小姑娘心性敏感的要命,也是出奇的好哄。 “你看你现在跟小兔子不像么?”席纪南发现她偷瞄的视线,干脆将画本扔给她。 起先她还故作矜持,冷哼一句:“谁稀罕你的素描本?” 过了片刻发现他的视线并不放在上面之后,跟捧着个宝儿似的翻看了起来。 一个平平无奇的素描本,在她眼里倒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梁舒速度飞快,囫囵看了个大概,将本子啪的一声放在他面前。 又恢复了那往日不可一世的小模样:“就这?” 席纪南目光疑惑的看着她,皱了皱眉,刚想跟她解释。 倒听见她说:“席纪南我想学画画,你教我画画好不好?” 见他没反应,梁舒接着卖乖:“倒时候我跟你也算是师出同门,那以后我被欺负了你不得护着点你的小师妹?” 她这关系绕的精妙,甚至都不用降辈分。 席纪南想收回刚才说的那句话了,其实这姑娘跟兔子一点也不像,实打实的应该是只狡黠的小狐狸。 就是道行有点颇浅。 第二天的晚上,梁舒回到家见到他脸上也带着尘灰,不太敢相信他干了什么。 不大的年纪表情倒是愈发的严肃起来:“席纪南你跟她打架了?” 一旁的梁父梁母听见这话先坐不住,起身连忙检查着席纪南的身体。 就连梁舒也不太敢相信,他一个富贵少爷,那叫柔弱的跟个花儿似的身子还能去跟着他们学起来打架? 梁舒那天晚上在他房门口踌躇徘徊好长时间,无端的觉得前所未有的棘手。 轻敲了两下他的房门,在得到首肯后一溜烟的进去,开口就是质问: “席纪南你真打人了?” 狐狸可没有那么笨的。 他笑笑不语。 梁舒倒是急了:“你好端端的跟他结什么梁子啊,惹不起躲着不会吗?” “再说了,你自己什么身体自己心中没点数吗?” 那同学说话本就不中听,是出了名的嘴臭。 虽然席纪南的出现也不招她待见,但骨子里的护短本性倒是没变。 听见诋毁的词,第一个往前面冲。 她身体强壮,从小就是在山里长大的野猴子,打不过也懂得跑的道理。 可席纪南这个小少爷,在她眼中,哪里来的那么多防身方法,只有坐等着挨打的份儿。 梁舒本以为这件事儿并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的过去,打的可是席家人。 可是半点动静也没传出。 她不知道席纪南是不是知晓了前后的关联。 总之在第二学期上学的时候那个同学以转学的名义离开了他们视野。 那年夏天,席纪南回京前特意给她留了一个素描本。 翻开精美的封面,扉页上赫然留下他写的四个字: 勇敢 坚强 当时她轻嗤一声,对此不甚在意,后来很多年后才知道其实她的成长他从未缺席。 梁舒从回忆中抽身,将手中的贺卡放进床头柜上面的玻璃瓶中。 里面的小卡片都是统一用烫金黑纹的纸张写出来,上面的字迹透着锋。 她颠了颠纸条,即将快到封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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