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这车子多次出现在她面前,她那么聪明,有所察觉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她的举动所释放的信号简单明了,她不想和他有什么接触。 当下,是迫不得已。 上车的时候陈暮没留意车顶的高度,在座椅中间小幅度的踉跄了一下,他伸手想扶她,但陈暮很快自己扶住座椅头枕,站稳了身体。 他的指尖和她的衣摆轻轻擦过,转瞬即逝的虚幻触感,像这些年很多个午夜梦回的夜晚,明知不真实,却还是忍不住不停的回想。 暮暮,我们可不可以重新开始。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说着这句话。 陈暮就是在这时突然拉开了车门。 她说:“我手机不知道掉在哪里了,来看一下在不在车上。” 语速很快,然后她上了车,其实手机是她下车时故意没拿的,她趁人没注意,把它塞在了座椅缝隙里。 上车的过程中,她不露声色的往他腿上看了几眼,没看出来什么端倪,但小王说的话,还在她耳畔回响。 想直截了当的问他,听说你腿不方便,具体是怎么了。 可转念又想,自己是站在什么立场来问这话的,她们分开很久了,自己的关心也许很多余。 是以她在那句解释后全程缄默,装作在后排座椅找手机的样子,她演技拙劣,怕他看出什么,她没敢久呆,空间有限,手机很快找到。 问不出口,同处密闭空间,有隐隐的窒息感,如潮水漫灌,向她逼近,她想要逃离这里。 往车门边移动的过程中,顾时屹毫无预兆的伸手拉住了她。 很突然的触碰,她心神不定,像是被吓到,陈暮跌坐在顾时屹旁边的座椅上,听见他关切的声音:“暮暮。” 她幻想过很多次和顾时屹重逢的画面,在她的想像中,也许她们该各自从容,毕竟连分开,都没有过横眉冷对的时刻,她提出,他答应。 她对自己做出的决定不后悔,即使不舍,她也没想过会再和他有什么纠缠。 可听着他温柔的喊她名字,感受着手腕处来自他的体温,她又觉得自己要守不住界限。 她恨自己的不争气。 陈暮背对着他,想甩开他的手,但顾时屹握的越来越紧,她低垂着脑袋,过许久,声线颤颤的开口:“松手,我要下车。” 顾时屹沉默地盯着陈暮的背影看,时隔一千多个日夜,她终于再次坐在他身边,他感受到了她的抗拒,第一次,他不想顺从她的意愿。 “暮暮,我们聊聊。” 一股酸涩在鼻尖和心里翻涌。 陈暮忽然转过身,正视他,她克制着自己的真实情绪,艰难开口:“顾时屹,我们没什么好聊的,今晚你为什么出现,我不和你计较,去哪里是你的自由,但过了今晚,希望你不要打扰我。” 顾时屹只觉得自己要疯掉,心里的不甘在那一刻猖狂的吞噬他,他攥着陈暮的手腕仍旧没有松开,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他想起他们分开的那一年。 他觉得自己该是理智的,比起情爱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如果靠一场婚姻,可以让集团渡过难关,他该毫不犹豫的选择这么做。 事实上他也做到了,各方压力下,她提出分手,他没做挽留。 可接下来的那段时间,清晨梦醒,臂弯间再不见那张明媚笑颜,他承认,后悔放她离开了,但川禾不能毁在他手里,他需要解决集团危机,再出现在她面前。 扫清阻碍用了些时间,等他解决那场危机,一场事故困住了他。 他在ICU躺了很久保住性命,清醒后,接受残缺并不轻松,很长一段时间,他自暴自弃,痛恨这场意外。 再后来,想念化为力量,他的人生,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情,他配合一切治疗,想要以健康的姿态再次出现在她面前,他以为自己可以控制,当她远隔万里,他被迫做到了。 可当她重新回国,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再遥远,他每时每刻都在想,他要忍不住了。 眼下,他的女孩言辞坚决的指责他的出现,告诉他不要打扰她。 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不甘,也不愿,绝不允许。 有悲痛在心尖蔓延,想为这些年的分开做些解释,但他要的不是同情,所以他只是说: “暮暮,听到你回国的消息我很开心,我想,你还愿意回来,就算你不愿意再见我,那我至少也有办法多听听你的消息,隔着些距离看看你。” 如果陈暮在这时抬眼,会撞进一双缱绻柔情的双眸中,但她在话落后垂下了眼睛,所以她没有看到此刻顾时屹眼中痛苦与柔情并存。 “我试过不去接近你,看到你现在过的很好,我为你高兴,我们暮暮就该有这样灿烂的人生,但你要叫我往后不打扰你,暮暮,我试过了,做不到。” 陈暮像是被这话点住穴位,全身动弹不得,雾气在眼中凝聚,她想起在奥斯陆的留学回忆。 她无法接受生活上的突变,选择了落荒而逃,无数个冰寒雪冷的夜,她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气温总在零下,朋友远在天边,刺骨的风刮在她脸上。 她告诉自己,喜欢就要接受愿赌服输的结局,她只是没有被坚定的选择。 有过一次一败涂地,她不想重蹈覆辙。 静默几秒,陈暮闭了闭眼,再开口,她言不由衷: “顾时屹,你犯规了,你不经我同意出现在我面前,说这些看似委屈的话,我们早就分开了,不打扰才是合格的前任,不是吗。” “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也许我恨你。” 恨这样的字眼自带震慑,叫顾时屹心惊了一下,他曾经,伤害过一个女孩真心的爱意,他答应了她,却没有做到。 无力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想说些什么,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们谁也没有发出声音,感知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模糊,陈暮判断不出他眼神中的情绪到底由何而来,她只是很想逃离这里,再呆下去,她会失控。 下一秒,陈暮用另只手拽上顾时屹的袖口,试图把他的手拉下去,她冷声:“我要下车了,麻烦你松开。” 顾时屹垂下眼睫,望着她,声音轻缓的说出了那句迟到了很多年的对不起。 于这一室寂静中,这三个字似有千斤重,直直砸向陈暮。 心脏忽然像连接气球打气筒,鼓了一下,一口气哽在喉咙里,眼泪快要忍不住。 陈暮敛眸,用力将翻滚的情绪压下去:“为了什么。” “为当初的失信。”顾时屹郑重回答。 听到这解释的陈暮心里难受极了,她有点后悔自己听到有关他不好的消息后想也不想地跑过来,当下境况,是她自作自受。 眼底水雾蒙蒙,她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褪开他的手:“都过去了,没有意义了。” 顾时屹望着陈暮全然抗拒的姿态,他不想惹她真的掉眼泪,他坐在那,速度缓慢的松开她的手臂,看着陈暮头也没回的拉开车门下车,想追上去,手心抓住车门开关,意动,腿不动,他自嘲的扯扯唇,闭上眼,颓败又无可奈何地靠向身后的椅背。 ***** 进入七月,陈暮在工作上逐渐步入正轨,研发方向定下,接下来就是速度战。 她们选定的抗肿瘤ADC是热门,市场上竞争对手不少,谁家能最先优化靶点已知化合物,抢注专利,谁家就有优势。 她在工作上向来一丝不苟,国外求学那几年,她每天都是第一个到实验室,最后一个离开,除了本身性格使然,她的确也享受过程带给她的乐趣。 那段时间,她和余磊陆陆续续见过几次,第一次,余磊只是以师兄的名义请她吃饭,美名其曰帮她接风洗尘。 交换期间,陈暮得过余磊不少帮助,申请岗位制博士,她也向余磊远程请教过很多问题,是以虽然见面前想起何夕希的话,她还是坦然赴了约。 她们从事同一行业,又曾在同一城市留学,中间有几年没见过面,但互相还是有不少共同话题。 工作日有时在园区餐厅碰上,两人也会同行用个餐,被以何夕希为首的同事们碰上过几次之后,少不了打趣她。 但和余磊的相处也挺愉快,他没有过什么超出朋友界限的行为。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这段时间的和余磊的一些来往,没想到姜曼圻也会有所耳闻。 七月的最后一个周一,陈暮和姜曼圻一同参加广受业界关注的RTCR医疗健康峰会,去往峰会现场,她们坐同一辆车。 路上姜曼圻打了两个工作电话,结束通话,姜曼圻很自然的和陈暮开始了一场交谈,她就工作进展问了陈暮几个问题,陈暮一一回答。 结束工作话题,姜曼圻忽然说:“听说你最近和川禾的研发总来往挺多?” 陈暮意外姜曼圻会和她聊这个,她说:“也是私交,他是我师兄。” 姜曼圻的笑很有深意,陈暮有点捉摸不透。 “没什么,随意聊聊。” 陈暮不想和姜曼圻聊私人话题,她思忖几秒,主动转了话锋:“姜总,公司有购入授权引入药的计划吗?” 今天这场峰会,是行业授权交易会,姜曼圻说:“目前各方面条件不太具备,我们去参加峰会,主要是及时了解行业最新动向。” 陈暮嗯一声,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回答:“好的,明白。” 看出她不欲多言,姜曼圻没再说什么,作为员工,陈暮十分合格,她当然也不想做讨人厌的老板。 …… 进去峰会现场,姜曼圻说:“我和几位老朋友打个招呼,开场见。” 陈暮笑着应一声,和姜曼圻道别,峰会现场很热闹,她找了个角落落座,等待开场。 自从上次医院一别,她和顾时屹没有再见过,今天的行业峰会,他作为川禾掌舵人,大约是会出现的。 想到他,像复盘,她再次回想那天在车上的交谈。 思绪飘忽间,头顶有阴影落下,陈暮抬眼看过去,见是余磊走近,她站起身和来人打招呼:“师兄。” 余磊笑着问她:“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陈暮说:“等开场,你怎么过来了。” 余磊回头朝会场中间望一眼:“老板在和别人谈事,暂时没我什么事,看到你,来打个招呼。” 陈暮下意识跟着余磊的视线看过去,见是顾湉汐在和一位中年男子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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