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有加热装置,牛奶拿出来的时候还是温热的。男人一下一下拍她的背,安抚道,“喝吧,不要紧。” 完璧如隐隐约约听懂了,眼眶又开始变得湿润,眼尾殷红点点,肩膀一抖一抖,“你真好……” 她泪眼汪汪瞧了片刻,这下彻底安心,一边靠在椅背上小口喝奶,一边低声喃喃,“想阿婆,想家……” 她想家。 但不是秦家。 景煜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女孩已经沉沉睡去。 还砸吧砸吧嘴,似乎很舒服。 景煜屹低头帮她调整座位,唇角笑痕隐隐。 他无奈地抬抬眉梢,神色中是从未有过的宠溺。从她手中抽出空荡荡的牛奶盒时,笑意更甚。 看着速度挺慢,竟然两口就没了。 有眼力见的司机这时候才试探着开口,“二爷,咱去哪?” 景煜屹盯着女孩的睡颜,沉吟片刻,“去停机坪。” 接着拨通一个电话。 他把声音压得很低,轻声吩咐,“把湾流从机库开出来。” “去沪城。” “对,就今晚。” - 另一边,秦斯铭已经在生日宴会上手忙脚乱。 完璧如气势汹汹从epoch出来的时候引起了一阵轰动。 袁晟慢半拍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当即便冲向秦斯铭所在的房间。 “你把咱小妹气走了?”他咬着后槽牙,看着摔落在地的礼物盒已经明白一切。 秦斯铭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难得露出一副不稳重的样子,“我怎么知道?谁带她过来偷听了,我他妈话还没讲完她就冲进来要说分手?” 他身边,另一个当事人吴珉柔,正事不关己地扬着红唇,“话讲没讲完,不都是真心话吗。” 她没心思看两个大男人吵架,目的已经达成,踩着高跟鞋就要出去,“外面这么多客人,你们自个儿掂量着。” 袁晟脾气大,拽着秦斯铭衣领吼着。 “你当年真特么和这女人勾搭上了?哥们,你当时可不是单身啊,要我来提醒你?!” 秦斯铭没好气地把他推开,“异国的那几年也叫谈恋爱?我他妈和那丫头嘴都没亲上,也叫谈恋爱?” “再说了,我回来之后干过糊涂事儿吗,我搭理过那女人吗,我是不是想和璧如好好处?” 至于刚才的话,他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他对完璧如没感觉,更多的是一种责任和选择。完璧如受爷爷待见,思想又单纯好拿捏,娶了当老婆最适合不过。 他回国之后也守尽男友本分,没犯过糊涂事儿了。 多年白月光破天荒想要勾搭他,他愣是没犹豫过一下了,怎么还能被完璧如甩。 骄傲自矜的秦斯铭搞不懂兄弟为什么还胳膊肘往外拐,为了一个女人要和他大打出手,更是气急败坏。 他正了正领带,“咱们都冷静点行么?等着让外面这么多人闹笑话?” 袁晟对他简直无语,“那完妹儿怎么办?刚有人说看她就在附近大排档喝酒,这不是等着你过去哄么?” “我还哄?这么些天吵过多少次架了,圈里那几位的女友哪个不是乖乖巧巧的啊?”秦斯铭语气不屑。 “她喝多了宿醉怎么办,这丫头能喝几瓶咱心里没数?” “你以为她不会叫林荟含过来呐?”秦斯铭面带怒容,他接受不了这样失态的自己,心里的怨气更甚,“说得好像她特稀罕我们一样。前几天还和景煜屹搁那勾三搭四呢!” 袁晟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你也别管了。”秦斯铭不耐烦地把他推开,作势往外走。 抬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脚边那个七零八碎的晔山模型,他轻啧一声,轻描淡写把她留下的礼物搁置一边,妄断道—— “等她把脾气改改,明儿就回来。” …… 完璧如这一觉睡得很沉。 迷迷糊糊之间,仿佛能感受到一股失重感。刚想费力掀起眼皮,又在下一秒落入温暖的臂弯内。 她无意识地蹭了蹭,很快就陷入了漫长的梦境中。 梦中,她回到了十五岁的盛夏。 冲动之下把罗玧雅的门牙弹崩,她如愿看到这个富家小姐从惊愕失措到嚎啕大哭的一系列滑稽表情,报复的快感很快就涌了上来。 直到她捂着血水直流的嘴巴,含糊不清要叫家长的那一刻,完璧如开始慌了。 她面红耳赤地把校医叫过来,随即一溜烟跑回晔居。 心里闪过无限种可能,想到平常宠她惯她的秦爷爷,会因为这件事和她生气,完璧如更加慌张。 她不敢太早回家,于是寻着自己熟悉的路线上了山。 彼时,晔山别居别墅群是京市住宅地产的新兴项目。晔山这块地,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个不像样的景区,连观赏价值也没其他森林公园那么高。 开发商偏偏打算建造一个景区里的楼盘,还特意为此重修晔山。 即便晔山正处于修缮时期,完璧如也大着胆子在里面玩过很多次了。 夏日蝉鸣,山林间四处浸着泥土的芬芳,和清新的花草香。 之前有过上山摔倒的经历,她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 途径千姿百态的花草和植被,原先的不安和恐怖也被一一抚平。在这座无比陌生的城市中,自然中的事物远比其他更要吸引她的目光。 她享受和晔山相处的无数瞬间。 就在完璧如终于有勇气原路返回,回家好好解决事情的时候。 瓢泼大雨突然而至。 盛夏的天气最是阴晴不定,上一秒还艳阳高照,下一秒就乌云压顶,暴雨倾泻。 完璧如试图在雨点还没有那么大的时候抓紧回程,未料她当天正好探了条新途,来时的标记被大雨尽数抹去,压根分不清正确的道路。 那天,完璧如在一个破败石壁下躲了很久很久。 每一寸衣服都未能幸免地沾上雨水,黏腻难受的触感遍布全身,她的身体寒冷,止不住地发抖,脚酸乏力,累得不行。 天色暗沉下来,黑夜无声包裹着她。 脑海中设想的恶鬼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困意随着渐深的夜色一步一步侵蚀着她。完璧如眼皮打架想睡却又不敢睡,抱着身子坐在石壁的角落,像风雨中无依无靠、只能通过自己取暖的流浪猫。 应该要明天才能回去了。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终于放弃抵抗,昏昏沉沉想要睡去。 眼皮合上的前一秒,却在壁外听到了一个焦躁略哑的男声—— “完璧如!” 在叫她的名字。 …… 清晨的安庄宁静祥和,绯色霞光温柔照耀在这座沪城小镇。 白衣黑裤的男人推开木质雕花门,走到正熟睡的女生旁边。 “还闷着脑袋睡,”他瞧了瞧,帮她把被子往下拉了点,“自个儿也不知道难受。” 完璧如嘤咛两声,翻身到另一边,嘟囔了两句听不清的话。 景煜屹盯了几秒,失笑道,“怎么还睡懵了。” 他修长手指拉开了民宿窗帘,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地洒向室内。 完璧如对突然降临在手臂上的温度有所察觉,哼哼唧唧地睁开了眼,胡乱揉了揉头顶蓬松的头发。 睁眼时刻却感到很懵。 她记得,在晔山走丢的那天,因大雨发了高烧。她的记忆模糊,睁眼看到的便是秦斯铭的脸。 ——此刻,对上的却是景煜屹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醒了?” 大脑宕机半晌,她才彻底意识到现在不是在做梦。 十五岁的经历也早已离她远去。 她舒一口气,重新打量周围环境的时刻,却再次感到有些不对劲。 作为一个在南北方都生活过的人,完璧如能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带着反常的湿润,身处的房间似乎没有地暖,只有空调送着令人舒适的暖风。 她猛地朝往外看,呼吸变得缓慢起来,心底跃然出现一个大胆的猜想—— 窗外不再充斥着城市的喧嚣和现代的繁华,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丹青水墨的古镇风光。 定神看去,民宿之外立着一块朴素典雅的大门,门楹处赫然写着四个大字。 安庄古镇。 完璧如简直不敢相信,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险些要激动大叫。 春晨细细碎碎的光跃入她的圆眸,女孩浑身上下都染上了兴奋的神采。 “安庄!”她这下直接跳下床,蹦蹦跳跳凑到景煜屹面前,“什么情况,你带我回安庄啦?!” 景煜屹懒散倚在窗边,深邃凌厉的眉眼好似因身后如画的水乡而显得几分温柔。 他压了压棱角分明的下颌,正坦然朝她笑,把一夜带她跨越半个国境的事说得轻巧,“不是想家了?” 作者有话说: 又是为景二举大旗的一天!
第21章 酒店 完璧如简直不能形容此刻的心情。 准确地说, 他们现在并非处于古镇内部的客栈,而在入口附近的一家度假酒店中。因而能在视野极好的套间中一览古镇的门脸。 自从被送到京市秦家,她回安庄的时间就少之又少。 学生时期的寒暑假,前几年还可以供她自由支配。随着年纪增长, 假期被补习、研学等各种各样的事情占据, 她基本上很难有充足的时间回来探望阿婆。 毕业后更甚。 她理应是要在正月抽时间回家一趟的。偏偏遇上秦斯铭回国, 这件事情也就一拖再拖, 耽搁至此。 此刻,她不敢置信地站在酒店房间的敞阔阳台, 望向安庄古镇的石雕大门。 鼻头不争气地酸了,她泪眼汪汪地看向景煜屹,内心有千言万语想要表达,最后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景煜屹耐心等着, 饶有兴致地看她抬起袖口,装模作样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女生刚欲开口—— 突然换上了副震惊呆滞的表情。 “你——你帮我换衣服了?!”她满脸涨红, 杏眼瞪得老大, 又看向自己刚刚睡着的床, 语无伦次地继续道, “咱们、咱们不会, 昨晚在一张……床上吧?” 她每个字说得都很艰难, 似乎无法接受自己的设想,没等景煜屹开口说什么,她眉眼一耷拉, 坐在床上开始自怨自艾, “啊, 我真的……” 嗤笑声在头顶落下。 她慢吞吞抬头, 正好看到景煜屹格外正经地回忆道, “照顾你还得被占便宜,怎么说吃亏的也是我吧?” 完璧如被这句无异于默认的话彻底吓到,她攥紧身上这件不属于自己的衣服,欲哭无泪。 “我不是故意的,酒量确实差了点,但我酒品很好的,怎么可能……” 话说到一半,景煜屹突然不轻不重敲了一下她的脑门。 “骗你的。”他带着痞气的笑,荡出一个吊儿郎当的调子,“喝成那样,不洗澡能睡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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