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心在外面多晃荡一会儿,绕着这不大不小的花园里散步。 竟然意外在灰暗的枯枝败叶之中,看到一抹鲜亮的嫩黄。 她踮着脚走近,冷而肃清的空气中,夹杂着淡洁清香,瞬间染透身心—— 一枝冷艳腊梅傲然开放在败景之中。 竟然真如护士姐姐所说。 点点惊喜撞向完璧如心头,她欣然踏着松泥继续探去。 雨后土地潮湿,她的思绪完全被眼前的景色所占据,脚步自然没有刚刚那么小心翼翼。 猝不及防便踩空打滑。 “诶——” 完璧如边晃着身子,边张开双臂稳住重心。 手忙脚乱的瞬间,一双手却突然支在她的腋窝处。 侧头看去,景煜屹的浓眉在周遭雾色中格外惹眼。 就这么借着她张开双臂的姿势,男人轻而易举把她举起。 片刻之后,安稳落地。 兴许是浓白雾色柔和了景煜屹的凛然气质,完璧如重新站稳之后,笑着望向他。 她没问怎么能在这遇见他,也没为他略有逾矩的举措而扭捏。 甚至连一声“谢谢”都忘了说,只是兴奋地指向指头那清雅的嫩黄花瓣,很自然地开口,“看,真的是腊梅诶!” 她待人一向如此,热情单纯,又有些自来熟。 见过几面的景煜屹,显然已经被她划分到了朋友的行列之中。 男人没有接她的话。 只是顺着她刚刚手指的方向,半敛眉目凝了许久。 视线中,完璧如就这么站在他跟前。 女孩今天没化妆,应该只涂了一层淡粉色的润唇膏。鼻尖和下巴已经冻得通红,在瓷白小脸上分外明显。 她慢吞吞往前迈步,头上那颗饱满蓬松的丸子也跟着缓慢移动。 脖子上柔软的毛绒围巾因她仰头的动作而变得松散,一头摇摇欲坠,几欲跌到地上。 景煜屹长指一伸,默不作声拎起围巾一角,拍拍并未沾染其上的泥尘,自然又随意地重新搭在她肩膀上。 完璧如浑然不觉。 她全神贯注眼下的动作,正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腊梅的花瓣。 一举一动轻柔到极致,生怕一不小心就破坏了这份天地间的绝色。 事实上,完璧如那娇俏身子就已经把腊梅挡了个大半。 除她一个清丽背影,景煜屹什么也看不到。 但那天早上。 他偏偏一言不发,站在完璧如身后,陪着看了许久。 - 完璧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景煜屹带上来的。 当她坐在秦炅直和梅佳卉面前,这才懵懵懂懂弄清楚其中的因果。 原来今天来的客人,是他们啊。 “这就是住在秦家的小丫头?模样可真靓!” 梅佳卉端坐在对面沙发上,皮草披肩搭配长款旗袍,看上去古典又摩登。 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打眼望过去,不由在心中感叹这位富太太的绝尘美貌。 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和气,看上去是一个很好相处的长辈。 完璧如的防备心尽数卸下,声软嘴甜地夸她人美。 秦炅直知道这小丫头机灵,笑呵呵地继续为她介绍,“这是梅姨的小儿子,你们刚刚一道上来的,应该也认识了吧?叫人景哥哥就行。” 景煜屹眉梢微抬,又是平常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儿。 “那可不成。” “我哥也姓景,叫混怎么办。” 完璧如疑惑着向他投去目光,很快就捕捉到了男人眼中的狭促笑意。 “这样,叫声煜屹哥哥——” 他话音刚落下,梅佳卉就不客气给了他一个脑嘣。 “净知道占人小丫头便宜呢!” 完璧如没想到名声在外的景二爷也有这样的一面,眉眼弯弯笑了起来。 男人好似不大在意,没再纠结这个称呼的事。 “还知道笑呢。” “眼睛肿得像俩核桃——怎么,后海的水是你昨儿流的泪啊?” 景煜屹靠在斜边的躺椅上,声线疏懒,带着很明显的调笑。 瞧见他这幅漫不经心翘着腿的样儿,完璧如摸不准他是否当真在询问。 她摸了摸鼻子,一时间答不上话,趁着尴尬劲儿去了趟洗手间。 当事人走了,秦老爷子才从鼻尖哼哧一声,“这不斯铭给惹生气了?木头一个。” 景煜屹眉梢一扬。 “哦?” 一个很简单的单音节。 却因为这上扬的语气,而带了点让人分不清的色彩。 身旁的梅佳卉同样惊讶,语气放缓了些,不可置信道,“这丫头和斯铭是一对啊?” 见着秦炅直这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她“哎呦”了一声,语气发愁,“那我刚刚是不是有点热情过头了?” “小姑娘长得水灵灵,看着就讨喜,我还以为……” 景煜屹早猜到了母亲所想,荡着一声低低的调笑,“您这毛病什么时候改改。” “今儿来趟医院,你看过去一眼,就觉得门口‘护士站党员风貌展’上能有五个做您儿媳。” “没过一会儿,嚯,人选又给换了。” 被戳中了心事,梅佳卉倒也不尴尬,“那你也不学学人斯铭,找着这么漂亮一小丫头。” “每天净带着阎逍厮混去了!” 梅佳卉数落完景煜屹几句,秦炅直笑呵呵地放下茶杯,又很快接过话茬。 “找着有什么用,臭小子不知道珍惜。” “三天两头把丫头惹哭。这不,昨儿又吵了一架。” 意外地,景煜屹倏然掀起眼皮往这边看了一眼。 他闲散地卧在躺椅上,扬着嘴角,语气中是浓浓的戏谑—— “那感情好啊。” 听着他幸灾乐祸的口吻,梅佳卉这下是真的忍不住了。 圈里的长辈多少都知道,景二少和秦家公子有些不对付。她却没料到这小子会当着秦炅直的面儿,把话说得那么直白。 她秀气的细眉一挑,动人面庞上泛起怒容,“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就你长了张嘴,就你能耐啊?” 要不是外人在场,她这表情,一看就恨不得把景煜屹的耳朵给揪下来。 景煜屹似乎还很无辜。 “这不夸人小情侣感情好呢。” 他语气淡淡地总结道。 声音比刚刚轻了些,辨不出情绪。 “小吵,怡情。” 秦炅直却讳莫如深地摆了摆手。 “这回啊,可是大吵咯。” 作者有话说: 景yui:哦?那感情更好了。 喜欢我就收藏我呀!保证日更!爱你们!
第8章 核桃 完璧如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主厅里的话题已经换了一轮。 她无意识松了口气,很快又笑嘻嘻地坐在秦老爷子身边。 梅佳卉正好奇地看着窗边软塌上的一排钩针玩偶。 “这几个小娃娃可真好看,摆在家里刚刚好,秦老爷,您上哪儿买的啊?” 梅佳卉是业内闻名的京剧艺术家,也因此和热爱京剧的秦炅直结下友缘。 这五个钩针玩偶以京剧为主题,分别对应“生旦净末丑”五个行当。 无论是盔帽还是长袍,所有的行头服饰都做到了一比一复刻。除了主材料绒线外,上面点缀的金、银、碎珠及各色丝线可谓十分精致。 说是艺术品也不为过。 梅佳卉小心翼翼打量着,没有直接上手端详看,生怕一不小心给破坏了。 “太精细了,我也想在书桌上安排一套。”她啧啧称赞着。 秦炅直一听,乐得合不拢嘴。 “好看吧?好看也买不着!”他得意洋洋扬着嘴角,满脸都是笑纹,“我们如丫头亲手制作的,可花了小半个月呢!” 梅佳卉惊讶地朝完璧如看过去,眉目中满是欣喜,“如丫头手这么巧?” 她也知道手工制品费心费神,自然不会要求刚认识的小姑娘为她做一套,更不方便当场就和人家谈论出售的事情。 于是打趣着开口,“有空让景二学学,做个小东西孝敬孝敬我。” 听到长辈的夸赞,完璧如自然很开心。 她笑着应下,却没有把场面话当真。 景煜屹这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屈尊来找她学做钩针的。 被提到的男人明显也不太乐意。 先前还懒散斜倚在沙发上,漫不经心把玩手里的金属火机。 此刻听到自己被提及,景煜屹眉峰稍扬,语气有些戏谑, “劳我大驾?您也得拿点儿诚意来啊。” “……” 完璧如还是头一回见着有人把敬称用在自己身上的。 真是好大的口气。 “张口闭口讲条件,”梅佳卉很明显是习惯了他的这幅作风,没好气地睨过去一眼,“烦不烦。” 还顺手戳了一下他脑门。 难得见他吃瘪的样子,完璧如好不容易才忍住没笑出声来。 的确,上次在会所相遇,她不过借他的包间待了会儿,这人也是这么个态度——最后还嫌她给的少。 两位长辈又讲起了别的话题,她在一旁幸灾乐祸地晃着脑袋,低声窃喜着,“活该。” 再一抬眼,却突然撞上男人好整以暇的目光。 完璧如的心猛然一跳。 糟糕,刚刚的吐槽似乎被抓了个正着。 她讪讪移开视线,躲在角落开始装鹌鹑,耳边响起一声极轻的哼笑。 接着又扬起梅姨的念叨。 “景二,你又自个在笑笑笑,笑什么呢?” “整天就听着你要笑不笑的,难不难听。” 回答她的是男人轻挑散漫的声音。 “就是好笑啊。” - 完璧如中途找了个眼睛难受的借口回房间休息。 可算是避免了再出现刚刚的尴尬场面。 再出来时,却发现主厅也不见景煜屹的人影。 难道是已经走了? 完璧如心里揣着疑惑,但没问出口。 他们的关系,应该还没到这种随时随刻嘘寒问暖的地步。 没想那么多,她和两位长辈打了声招呼,去病房外透透气。 正月中旬,京市渐渐放晴,隐隐有回暖的趋势。 秦炅直的病也接近痊愈。算下来,这周末就可以回别墅了。 她在住院楼里的阳台那儿晒了会儿太阳,接着去别处溜达。 路过护士站,蓦地看到一个熟悉身影,不由顿住脚步。 景煜屹立在导诊台前,手肘搭在台上,另一只手抄着兜,模样并不是很规矩板正。 长指微微弯曲,没什么规律地敲打台面儿,看上去隐隐有些不耐烦。 身边站着个一身白衣的小护士。 个子比景煜屹矮了一大截,却还是仰着脑袋和他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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