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没问。”傅令絮无所谓她的称呼,但想到她姐夫,故意拿话逗她,“倒也不是,我虽然跟你姐夫一起长大,但按各自导师的辈分,他得喊我一声师叔。” 言下之意,她喊一声“小叔叔”也不为过。 穗和眉心一跳,当即理解他的意图,清脆利落的喊着他的名字,“傅令絮!”看他没有反驳,连声音都更为雀跃,又喊了一声,“傅令絮!” “喊我名字这么高兴?” 穗和也不甘示弱,偏要这样喊,“是呀。” 他顿了一下,随她去,手撑在车窗上,往外看,不搭理她了。 安静片刻。 司机师傅问穗和是不是在爱丁堡读书,穗和礼貌地回答他,不是,她来旅游。他没继续问傅令絮,反而是穗和接了句,“你会一直在英国工作吗?” 傅令絮转过头看向她,斟酌着回了句,“最近都在。” “最近是多久……”穗和轻轻应了一声,“那就是很快还是要回国。” 没了话题和下文,像是只要人在旅途就永远逃不开分开这个死结。 说什么都像在扫兴,只有穗和勉强打起精神,甚至拍了拍傅令絮的肩膀,说着,“也挺好的,英国的食物这么难吃,还总下雨……” 两个人无话的到达了目的地。 早已经过了游客聚集的时间,天气也入夜骤冷,不止糟糕,连天气预报都不精准,说好的市区不会下雨,换成了豆大的冰雹密密匝匝落下来。 Victoria Street有一家哈利波特的周边店,但是傍晚六点关门。 绕到卡尔顿山,想打卡周杰伦《明明就》这首歌里绝美的草坪、希腊神庙和日落,却发现今夜云深雾重,违背景深规律,越近越是浓郁的伽蓝色。 穗和无奈的缩了下肩膀,傅令絮颀长的影子高出她一大截,在路灯下没有丝毫重合,夜风发出簌簌声响,有一种无法对抗的挫败感。 “都没什么人了,也没有灯火演出……”穗和叹了一口气说,“还这么冷……” 傅令絮没有出声,只是陪着她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了几分钟。 偶遇一对年轻情侣请求帮忙拍照,穗和挤出微笑说好,傅令絮退到一边,冲穗和微微颔首表示不耽误他们。也趁这一点时间,去了一趟沿街的咖啡店。 玻璃窗外,穗和仍在举着相机柔声喊着,“one、two、three——” 被拍的情侣肆意舒心的笑着,在快门按下的最后几秒亲吻彼此,他们扬声道谢,穗和小跑过去,将他们的单反相机递回。 等她一回头才发现傅令絮不见了。 她没有慌乱地喊他的名字,但下意识四周逡巡,接着从口袋里扯出手机,低着头上下滑动着通讯录,经过眼前好几次才看清楚,拨打着他的电话。 嘟—— 刚一声,他便接起来。 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声音带着隐隐的笑意,“回头。” 穗和茫茫然地立即转过头,一条松软温暖的棕色格子羊毛围巾盖到她的脸上,又一瞬间从她的眼前掀开,傅令絮含着笑意,将围巾从她的颈后绕过,最终连手指又穿过堆在脑后的发丝间,细腻轻柔的肌肤触碰令穗和不觉缩了下肩膀。 长发从他的指缝间滑落,扫过她的清瘦明显的锁骨,伴随一点发凉的风。 羊毛围巾却又在他的手掌里系上了结,连她的下巴也遮住,在她心里生起了暖意。她忽闪着眼睛,声音委屈,“……可惜看不到这里的日落。” “那就等日出。” “您行吗……”穗和总觉得这句话说出口有点奇怪,找补了一句,“我是可以的,年轻人都是很能熬夜的,您不要勉强……” ”十岁。我其实也没有比你大多少,是不是?” 穗和停顿几秒,好似从没察觉他们的年龄差距,第一次听见他说得这样具体,顿生出一些不敢看向他的情怯,绕开说,“那……要是明天下雨呢?” “总会天晴。” “那看完我们就得离开了……”穗和低下头,越说越小声。 傅令絮无奈地笑了一下,不好哄。 只轻扯了一下她的围巾,吸引她抬起头看向自己,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在她眼前扬了扬黑色皮夹,“身份证抵押给你才放心?” 好似在说——你松口,我才走。 穗和只觉得脸上越来越热,一定是羊绒围巾太保暖了,她飞快地瞥了一眼傅令絮似笑非笑的眼神,胡乱低头找手机,嘴里咕哝着,“那我们找个地方等……” 屏幕亮起的那一刻,她却骤然冷下脸。
第11章 建筑 -11- 看完短信后,穗和下意识锁着脖子躲在羊绒围巾里,手指关节发硬,有一点不知道该放下手、还是先抬眼,最终将手机倒扣在桌面。 傅令絮轻声喊了一句“穗和”。 没有得到回应。 傅令絮的眼眸深了一些,眼波流转,平平静静的斟酌着开口问道,“怎么了?” 穗和微微摇头,眼神还飘忽着,不觉合下眼睑,又看了一眼手机。 “……没事,可能是发错信息了。” 她的神情看起来不像,傅令絮换了一种暗藏谈判技巧的问法,“恶作剧?” 穗和顿了顿,“也有可能。” “看看是不是中文发的。” 穗和不吱声了,也没有当即否认。 在偌大的英国,通过海外软件,用中文匿名发送,大概率不是发错人。 走神了好一会儿,穗和始终想不到该如何应对。 她在傅令絮起身去拿咖啡的时间里,有过犹豫,如若告诉他她刚刚收到的短信内容是“宝贝,好想弄你”,恐怕傅令絮会立刻报警处理。 会给他添麻烦不说,还担心警察会以“为什么只发给你”以及“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得罪过谁”的问法,来对受害者进行道德羞辱。 陈闻鸢是国内当红女明星。 连带着家人,没少受到这些有苦难言的谩骂和造谣。 何况,她自己也不是没经历过。 她趴在桌上,却没有睡意,脸埋进臂弯里。眼神飘远到玻璃窗外,卡尔顿山没有落日,只有神庙之前流淌着生生不息的许愿池水声。 那不是冬雪消融的声音。 春天好像永远不会来。 人影经过她,熟悉的安全感笼罩在她的头顶。 穗和抬起头,微微张口,又停住。 傅令絮替她点了一杯热牛奶,而他自己则是冰美式。 穗和不觉松了一口气,连情绪也变轻柔,指了指他那杯,“怕睡着啊?” 傅令絮答非所问,淡淡一笑,“不太喜欢喝甜的。” 穗和“哦”了一声,想到之前她用来压住借条、特意感谢他的牛奶瓶,她第二天再见到时,分明已经空了。 她手指捏着吸管轻轻搅动,借此问彼,“牛奶也不喝吗?” “很少。” “哦……”穗和打量了他一眼,目光飞快停在他的手背上,浅浅嘬了一下吸管,尽量让语气听起来随意,“好像没有我买的牛奶好喝,玻璃瓶装的那种……” 傅令絮眉间舒展,轻易看穿她的有意提醒。 “之前是谁说最喜欢喝Estate Diary?” 穗和又吸了一口,立刻否认,“这个味道更淡一些……” 傅令絮不跟她辩驳,只是冲她身后挑了下眉,引导她回头去看。 恰好有店员拧开玻璃瓶盖,兑进一杯冰拿铁里。 “奇怪了……”穗和心虚地双手捏紧吸管,还在不死心的品味着。 傅令絮好笑似的说,“奇怪我记得你喜欢喝什么,还是奇怪味道淡?” 只是迟疑几秒,穗和已经落于下风,明明是她想找到傅令絮可以为她破例的一点证据,被他侧面证实视线相接时,她又不知道该如何继续。 话题回到看落日上。 牛奶喝下去大半,穗和提前之前旅游的糗事,“不止这一次,我八月刚来英国那会儿还去了一趟科茨沃尔德,不是说,这是距离天堂最近的地方嘛,结果一脚踩空,半个人已经掉进了下水道,幸好我同学手快拉住了我。” 说到这,逗笑了自己,无厘头补充了一句,“说到距离天堂最近的地方,我突然又想起了香格里拉,忘了是几岁跟家里人去的。那会儿还有飞车党,嗖一下骑个小摩托车从我面前经过,我在原地愣了好半天,才发现手上的手机没了……” 傅令絮跟她闲聊,漫不经心地问,“之前丢过证件这种吗?” “那倒没有,只丢过学生卡。”穗和忽然说,“其实手机丢了、差点掉下水管道里,都没有丢证件那晚害怕,突然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 “不想了。”他不想让她再回忆那晚的事情。 穗和问,“你呢?” “安全感?” 穗和点点头,话说一半,“可能我说得不对。” 傅令絮无所谓地看向她,“说说看。” “很难猜测你的安全感来自哪里,车,房,钱,名声……” 傅令絮思索着,语气也只是试探,“感情?” 穗和纠结的表情写在脸上,“我觉得都不像,你好像没有软肋。” 傅令絮顿了一下,思量着如何回复,没有更好的答案。 只问她,“你呢?” “我啊……”穗和想了想,自顾自地说,“好像也没有具体的什么来源,说不清楚,只有那晚在警察局我看到你来,才第一次准确感受到。” 穗和只是如实陈述,再简洁、坦然的话用不经意的语调说出来,都带有了动情的意味,她还在继续说着,“家人,朋友,这些应该都算吧……” 傅令絮抬眼去看她,眼底闪过一丝惊艳,眉心微微动了下。 / 第二天,卡尔顿山依旧是雨天,等不到日出。 傅令絮带着穗和回了酒店,仍然是套间,甚至是空间更大的套间,两个人进了同一个房门后,相隔将近百米,回房间各自沉入睡眠。 傅令絮保持着不挑地点的工作习惯。 而穗和好像也没有继续停留的理由,正好撞上叶随在微信群里发消息,询问一起贝鲁特港设计比赛的组员什么时间方便,他有需要修改的部分需要同步。 消息回复很快,所有人都说:看叶总工时间,明天就行。 穗和也跟上,回了个“没问题”的表情包。 从爱丁堡坐飞机回伦敦,大约用了四小时,从机场坐Thames Link列车回市中心,在路上傅令絮替她推着行李,原本计划打车送她回学校。 顺便翻了下返程的机票。 穗和无意之中扫到,慌张地拉住他的胳膊,“那个,难得来一次,我怎么也得带您逛一逛伦敦,不然、不然我姐姐和姐夫要说我不懂事的……” “你等我……” 穗和着急打断他,“等您有空也可以再来!伦敦可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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