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车到穗和给的地址只用了十分钟,下来先看见路口的中超。 傅令絮习惯出差只带一个小号的行李箱,提着、拖着都不费力气,他正要付车费,却被穗和抢先将纸币放到他掌心,“都到伦敦了,必须是我请客。” 说完还给偷偷给自己补了句,“回国也算数的。” 傅令絮一下子明白她的用意,没跟她抢,只说,“你也没欠多大的人情。” “才不是……”穗和有点不乐意了,凑近他认真说教,“滴水之恩都应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哪怕你一点都不在意,我也会一直记在心里的。” 傅令絮愣了一下,想说他也没有不在意。 但只要注意力集中到她带着不甘心有点小脾气的对视上,他就忘了动嘴说话。他坐好后退半步,转过脸准备开门下车,谁知穗和先拉开另一侧的门,比他动作更快。 / 取下行李箱,在入口左侧暂存。 傅令絮将票据对折,正要放进西装口袋里,瞧见穗和有意无意地甩着手腕上绕着的酒红色小圆包,煞有其事地说:“帮我存一下?” 隔壁的手挽手一起来逛超市的情侣也这样做。 穗和迟疑着伸手接过票据,却忍不住咧着嘴笑了一下,“那好吧,给我收着。” “嗯,我去拿个推车。” 穗和情绪明显好转,声音也恢复了不少活力,“好!那你记得拿个大一点的。” 中超构造比国内超市简单得多,十分钟能绕三圈,蔬果品种有限,调料包、方便面倒是不少,蓝白货架稀稀拉拉放着些熟食,不透光也不透色,影响食欲。 傅令絮单手拖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扶稳推车。 穗和已经往他的凸起青筋的手背上偷看了好几眼,忍了没几十秒,独自绕到另一侧,伸手握紧他的行李箱拉杆,“给我拿吧。” “不用。” “我来吧,你往里面站一点,这样我们俩像在逛超市一样。” 傅令絮轻笑了一下,往外挪了一步,让她走在行李箱和自己之间,她走几步就高兴了起来,下意识推了一下超市推车。 傅令絮问她:“这样才像逛超市?”眼神特意落在她推超市推车的手上。 “对啊。”穗和理直气壮地看向远处,停在刚刚入口处碰见的情侣身上,欲盖弥彰地说着,“我从小就觉得逛超市特别有生活气息,特别浪漫。” 特别适合情侣。 这些隐晦的言外之意没被发觉,傅令絮声音很轻,“那不是很容易?” “哪有!” 穗和扭过头来看他,整个人都快趴进推车里。 被傅令絮扶了下肩膀,“好好走路。” “本来就是!我从来没跟异性一起逛过超市。”穗和就差掰着指头连小区保安大叔都算上,认真在心里细数,“真的没有,就连滑雪、跳伞、去鬼屋、文身这样的事情都能轻易做到,反而是逛超市这样看起来很寻常的事情从来没有过……” 傅令絮闻言眉心一蹙,只觉得像是在听年轻人的花式约会,“你有文身?” “有……你会介意吗?” “轮不到我介意。” “是哦……”穗和默默鼓了下腮帮子,自知失言,他怎么会介意呢? 她对他而言,大概只是无关紧要的人。 往最近的关系说,他也只是姐姐和姐夫的朋友,连她自己都跟陈闻鸢没有血缘关系,更何况是傅令絮呢,也许他们连朋友都算不上。 穗和沉默着走了几步,傅令絮敛下眼眸去找她的反应,不难从她的表情猜测她的心情,有过犹豫,但还是对她解释:“我是说,这种事轮不到其他人介意。” 穗和微微抬头,不敢给这句话增加更多的解读,想了想才轻叹着说:“我没文身,我只是陪其他人去过,我不敢……我妈、我姐姐会唠叨死的。” 傅令絮轻哼:“没想过反抗一下?你不是胆子很大吗?” 都能滑雪、跳伞、去鬼屋。 “想过啊,想了好多方法,可是只敢想想,而且!胆子大也分情况的好不好?看鬼片、玩恐怖游戏、蹦极这种我才不怕。” 傅令絮顿了顿,“都玩过?” “对啊!我可厉害了,我当时比男孩子胆子还大呢……” “……” 穗和说完有点后悔,她也不是想刻意传递这样与她外在不符的性格印象…… 她想了又想,压着声音,连语速都恢复如常偏慢的样子,佯装漫不经心地找补道:“不过像听演唱会、唱歌、看话剧、逛漫展、逛街这些……我也喜欢的。” “嗯。” 见傅令絮反应冷淡,甚至没有一丝接她话的意思,主动问:“你呢?” “我?” “对呀,你平时喜欢做什么?” 傅令絮不假思索地答复她:“没什么特别的。” “怎么会!这些事情都很寻常啊,有人陪你一起就会变得很有意思。” “可能吧。” 穗和几乎憋不出笑,赶紧转过头去,手指假装在货架上一一扫过。 她大概猜到傅令絮能够成为华人圈有名的青年律师,一定大量时间都花在学业和工作上。故意拿话问他,就好似在验证,他跟自己一样。 感情空白。 或者说,至少没有什么花花绿绿的回忆,没有蚊子血,也没有白月光。 那么,所有那些俗套的浪漫都有可能成为独家记忆。 穗和想到这,忍不住回过头又看了一眼傅令絮。 她不知道她还在笑着,根本藏不住。 傅令絮眼神却淡淡的,甚至有一丝疲倦,对她说的这些活动好像没有一点兴趣,随意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你姐姐管你这么严?” “啊?”穗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很快理解他还在说“文身”,“哦……那吃人嘴软嘛,我一直拿着姐姐给的生活费呢……”穗和面露难色,想到什么,一本正经地反驳说:“不对啊!哪有你这样拱火的大人。” 傅令絮被她委屈又天真的表情逗笑,“大人又不全是好人。” 穗和踮起脚尖,又一次不听话地将整个人的力量都放到推车把手上,这次是背对着,仰面似天真似挑衅的眼神在问,“那……你是坏人吗?” 推车把手还握在傅令絮手里,他被迫停下,手指抓得更加用力。 朝眼前的人投去一个无奈但又含有警告意味的眼神,他没有急着开口说话,打量她的几秒里发现她还在眯着眼捏紧食指,好似在找眼前的某一根碍事的碎发。 她明明周身都是冷清又规矩的气质,这样的外在和教养,很难让人挪开眼。 稍微熟了,一细看又发觉她真的有好多小动作。 坐在车上喜欢趴在玻璃前呵气,头发别在耳后会突然松扯开,垂丝在眼角,时不时又重新捋上去,就连走路也不会好好走,躲他身后踩他的影子,犯困的时候连眨眼的频率都会变慢,歪歪扭扭倏地朝沙发躺下去,蜷缩着一点也不担心着凉。 他早已经过了情绪还会受旁人影响的年纪,也鲜少有这样的机会。 “这么难回答的吗?”穗和挑了下眉,后腰有点酸了,僵持着挺了挺上身,胸口适时地起伏了几下。 傅令絮收回眼,另一只手无知无觉地绕到推车把手另一侧,整个人前倾半步便将穗和圈在了他和手推车之间,暧昧的因子流窜,比空气还轻。 穗和顿时有点紧张,茫茫然地想扭头往旁边的货架上看。 还不忘嘴里嘟囔着:“这个、这个薯片很好吃,是小龙虾味道的……” 傅令絮却就势凑到她耳边,距离不远不近,声音却像染上了一层朦胧的欲与妄,“胆子这么小,还敢招惹大人?”
第13章 火锅 -13- “谁招惹你了……” 穗和飞快地扭过头轻轻瞪他一眼,又不自然地伸手捋了一把耳边滑下来的头发,掖到耳后时发觉指尖发热,偷瞄一眼撞上傅令絮的笑意,气急败坏地张开手心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看什么……” “你说我看什么。” “……”穗和闷哼一声,倏地抬眼望向他,上当一般重复着:“……大人果然不全是好人。” 傅令絮蓦地噤声。 在她恨不得双手捂耳把头全埋进臂弯时,总算后退了半步。 穗和见状,干脆利落地往下一蹲,逃离他的桎梏时,盖左耳上的手被傅令絮拿开,她来不及重新站起来,耳廓上已经多了一秒傅令絮食指刮过的月亮弧度。 轻热,溽湿,像赤红的落日撞上了棉花糖。 穗和拿手背贴了下自己的光洁的额头,试图降温,在她行将无法呼吸之前,傅令絮平声说了一句,“走了,去结账。” 穗和目不斜视,双手重新握紧推车把手。 见身边的人没有动静,颤颤睁开眼皮,斜着瞟他一眼,“又在看什么……” “你。” 没想到是这样直接的答复,穗和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不争气的双耳不用靠触摸也能感知到在发热,“看我干什么,还走不走了?” 傅令絮冲她身侧一瞥,“看你没拿我的行李箱。” “……”穗和的心情被他调动得七上八下,越发觉得羞恼,头也不抬地啪一声手掌拍到行李箱拉杆上,小声抱怨着,“走吧,再不走都挡住路了……” / 两个人拎着几大袋食品,很快到达穗和租住的公寓附近。汽车开不进巷道,走向七拐八拐,路灯分布密集,但是大多昏暗不透影,连家猫都会认错路。 穗和走在前,往左迟疑,往右走也不自信,声音都有点游离。 “……就在前面,有点不好找。” 傅令絮并不催促,之前在中超穗和只顾抢单,没留意他退出人群查了下手机,双指扩展地图,附近连便利店都没有一家。 绕了快十五分钟,安静的傍晚只有穗和嘀嘀咕咕的细声。 “我真的不是诓你,附近只有这家你可能会喜欢。”穗和干笑了一下,“虽然您说不讲究,但是毕竟您是为了送我回来才被迫留宿,我不能心安理得的不当回事。” 傅令絮阖了下眼,望向穗和的微微摇晃的脑袋,以为她要转头,视线猝然收回,停在花圃里窝着的野猫上,他不难感知,穗和身上有一种看似不卑不亢的客气。 无效的周全,又带着无心的热切。 “穗和。” “……嗯?”穗和茫茫然转过身,问他,“怎么啦?” 傅令絮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轻声说:“送你回来是我的事情。” 穗和打量着他,有点不明所以。 他不说话时更多一些清介蕴凉的感觉,西装途径一路仍旧正经工整,声音却比之前多一些温柔,“跟你姐姐的人情关系也并不冲突。” 穗和不自知地睁圆了眼睛,轻轻咬了下嘴角,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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