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琦先是点点头,一会又迟疑地摇摇头。 “纪欢姐,我可能……”梁安琦犹疑了好久,“我可能不适合……” “为什么这么说?”纪欢看着她,“你是怕给我们添麻烦吗?” 梁安琦坐在她对面,手搁在膝盖上,两手绞在一起犹豫了很久很久。 纪欢没催她,等着她开口。 “我家里欠了很多钱,你知道的,我当时跟着魏安然没攒到多少,只还完了自己的助学贷款,我一边在你工作室一边跟着林嘉裕,手里攒到了五百万的现金,我刚补完这些窟窿,手里剩的钱不多了,我还能把林嘉裕送我的东西卖一下,可能还能拿到一两百万的现金,”梁安琦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本来跟夏芒姐请了两周的假期,是我在上海打胎了,我不想不明不白跟着他,我想自己从头开始的,我刚做完手术,家里就出事了……但你别担心,我能保护好自己,这个房子我已经挂牌出售了,我……” “这么大的事怎么一直没说。”纪欢听她用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说了这么一番话,心都抽痛了一下,尤其是在请假之前,梁安琦还坚持着每天从早上九点忙到晚上八点,下播之后还要复盘内容和整理明天的口播,夏芒让她歇歇,她总说自己习惯了。 “因为我就是突然不想不明不白地跟着他了,很蠢,”梁安琦说,“好像只是其中一个,比较听话的女朋友,他家又看不上我,我没想用这个孩子逼婚。” “……” “我只是想用这个孩子当筹码,生下来能有赡养费,打掉也有燕京的一套房和一大笔钱,但我也想过要是生下来会不会不一样,但哪里有区别,不仅会让多让一个生命痛苦,还要搭上我自己的一辈子永远见不得光,”梁安琦问她,“我这样做没错吧?” 纪欢当然觉得没错,但这样说出口太冷冰冰的。 “那你现在想怎样?” “我想出国念书,”梁安琦说,“我不想在这里了……纪欢姐,对不起……我们的合同是签了五年,明年到期了我就不续了,我想去澳洲……随便学点什么都好……” “我尊重你的决定和想法,你想好就好,”纪欢说,“我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就算你卖掉那些东西也不是立刻能拿到现钱,我这有二十万现金你先拿着吧,晚点我回燕京再给你提三十万,你养好身体,不急着回来工作,你不用太过意不去,就当成我提前给你支了年终奖也好……” 纪欢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开口,“照顾好自己。” 梁安琦说什么都不能收这笔钱,纪欢不顾她的推诿,“就算你能卖掉那些东西,你在国外开销也很大,一两百万也不够你几年花,先拿着吧,五十万对我来说也不算很多,大不了以后有钱了再给我就是。” - 纪欢和菜菜文文也没什么闲情逸致在台北玩玩了。 当天晚上回的燕京。 三个人都特别沉默,更多的还是心疼——这么大的事,梁安琦硬是谁都没提,但三人也表示理解,毕竟活跃在网络上,这么一茬子事出来,肯定会被人非议,谁愿意把自己的私生活放在网上被人审判呢? 只是站在他们的角度,梁安琦的做法没错。 对她也好,不然一辈子都被冠上非议的名号。 纪欢打车回东郊的时候,赵世宁也刚回来,正在书房忙着开视频会议,听见开门声他才出来,“你不是明天下午回来吗?” “台北没什么好玩的,”纪欢说,“阴沉沉的天,让人不舒服。” 纪欢扔下包,坐在沙发上倒了杯水。 “我看你是心情不好,”赵世宁在她旁边坐下,“见着人了?” “见着了,”纪欢说,“心里堵得慌。” “堵什么?” “你身边怎么没个好人,”纪欢责问他,“有好人吗?” “……”赵世宁说,“我明天就让人来给你赔礼道歉。” “别,看见就烦,”纪欢叹了口气,“各人有各人的想法。我们又凭什么去指责别人。” “你怎么这么多感悟,”赵世宁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我能做什么?” “让林嘉裕以后别骚扰梁安琦了,”纪欢说,“让他给人家打一笔钱吧,发生的事情不能挽回,好歹钱上不能少……” “知道了。”赵世宁大概猜到了。 纪欢让他去继续忙吧,自己飞了一天有点累,赵世宁说好,纪欢起身回了卧室,简单地洗漱了一下睡一会。 纪欢也说不好闷什么,梁安琦,或许更像一个不幸版的她,她们之间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而唯一的区别只有赵世宁。 迄今赵文康仍旧对她不冷不淡,过年时赵世宁想带她回家吃饭来着,赵文康直接出国了,什么态度也由此可见,后来赵文康有托秘书见过她一面,而这只是赵文康出差顺路,告诉她不必知会赵世宁。 赵文康意思很简单,他不反对也不支持,但他更希望纪欢履行自己的义务,原话是说,“赵家当然不要你抛头露面,你不是国际超模,平面的工作可以停掉,你只需要去学着打理赵家的慈善基金,扮演好贤惠懂事的赵太太。” 纪欢起先只听懂这表层的意思,跟当初文咏娴和夏芒说的没有差别:你是谁,不重要,你只需要履行一个妻子、一个妈妈的责任。 她那时还没懂赵文康的话里有话。 纪欢不愿意被困住,哪怕是为了赵世宁,她也不愿意永远被困成一个模板化的人。 纪欢照旧该做什么做什么。 随着梁安琦逐渐淡出了视野,纪欢工作室新来的主播也学着找到了自己的风格,也有了自己的固定受众,傅芸亭四处旅游,每个月把新款发来,也不急不忙。 齐敏最后去了美国,在伯克利音乐学院——也正是美国最知名的音乐学院做了客座教授,纪欢看到消息的时候给齐敏发了一条祝贺的微信。 齐敏很快给她回:别祝贺我了,看看你邮件。 纪欢打开邮箱,发现是一封邀请函,是齐敏组的乐团,目前暂定有欧洲和北美的巡演。 “你要是还想拉大提琴,你就进乐团试试,纪欢,这回你可不能怀疑你老师的眼光了,”齐敏说,“反正就几场巡演,又不是让你一辈子呆在乐团。” 纪欢的生活已经在燕京定型了,肯定不会轻易出现什么变动,齐敏说不急,你好好想想呗,机会反正就这么一回,然后开玩笑似的提醒纪欢:我都六十多啦,你来也不能直接进乐团,我得带你上课,以后老了拿不住琴弓了,教你都有心无力。 纪欢笑笑,说哪儿能,您身体好着呢。 齐敏和她有时差,聊了没一会就挂了电话,他最后说,“哎,还能想起来你十三岁那会去参加比赛呢,拿了全场第一,当时我们都说,这孩子以后肯定能是大提琴首席,我的衣钵有人继承了……那会你是真喜欢练琴,也是真有这个天分。” 纪欢只笑,挂了电话,她坐在书房里看着这把琴,想起来自己小时候——那时候孩子都学钢琴最多,徐清没让她学这热门的,而是把她带到了琴行,让她随便选,选自己喜欢的音色,纪欢一下子就被大提琴浑厚低沉的声音吸引了,都说兴趣是最好的引路人,那么她对于音准的天分才让她更加喜欢练琴,在纪欢上高中前的十几年,大部分接受的教育都来自音乐附中。 她没能坚持下大提琴,是那段时间最遗憾的事情。 然而真正触动纪欢的,并不是齐敏、也不是她年少时没完成的愿想。 而是赵思芮的违-法。 新闻上又是挂了两整天的爆。 赵思芮工作室涉嫌偷/税/漏/税、赵思芮名下的餐厅涉嫌非法集资欺骗加盟商、涉嫌洗-/钱。 是被她工作室的工作人员实名举报的。 纪欢看着这满屏的热搜,也莫名回想起了赵世宁之前说过的:赵思芮的职业生涯快凉了。 一切都如赵世宁说的那样。 赵思芮的粉丝还在控评,然而这次再也没了舆论的维护,网上骂声一片,评论呈压倒性的谩骂。 纪欢都不需要问赵世宁,翻翻首页也能看到个大概。 夏至月光像是一个分界点,在此之前赵思芮的事业风生水起,拿的所有的资源都是最好的,合作的所有艺人都是最实力的大咖,夏至月光后,赵思芮开了餐厅,是加盟模式——这也意味着本身就是卖个明星效应的招牌,而不是餐饮本身的口味,也就是在此之后,赵思芮接的剧本良莠不齐,大多都成了口水剧,再也没了口碑,也没了实力演员的加持,她的演技缺陷暴露无遗。 纪欢再想想赵思芮的身份,想想这个突然莫名其妙开的餐厅,看看新闻上的洗-钱。 赵思芮本身就只是一个工具,她是谁不重要,她只需要是一个走过场的工具。 纪欢突然就明白了赵文康那句话的话里有话。 她是谁不重要,她只需要是一个走过场的工具。 赵世宁几乎不碰慈善,他唯一碰过的慈善还是对残校的捐赠,是他牵头的企业家协会,跟当地政/-府拟定的捐助协议,赵世宁不屑做表面功夫,也不愿意触及这些。 赵世宁说,鬼知道这些慈善组织干净不干净。 赵世宁也不许她参与什么捐赠,就算纪欢真想,赵世宁也会仔细地找律师过一遍协议确认无异。 而赵文康的那句话,是他吃准了纪欢处于下位,他以为自己能够拿捏到纪欢,就算出了什么意外,那她也不过只是一个简单不过的牺牲品。 纪欢也就是这一瞬间,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想要什么。 纪欢无所事事,照旧每天残校、东郊书房和工作室三头跑,只是她私下找过一次夏芒。 夏芒看到纪欢桌上的股权转让协议有些讶异,“你知道工作室的年表吗?” “我知道,”纪欢点点头,“一年八千万的流水。” “……” “我只是想让你拿最大的股份和分红,”纪欢说,“这是你应得的,跟你说感谢太苍白了,我得做点什么。” 夏芒好笑地看着她,“你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纪欢说,“我只是不想事事都依靠赵世宁了,哪怕我知道这间工作室是他为我开的,我不想让我的所有都依附在他身上。” 夏芒翻翻合同,纪欢找律师拟的合同,夏芒持有百分之六十的股份,纪欢持有百分之三十。 “所以?”夏芒说,“你要干什么?” 纪欢想了想,“我想去拉大提琴。” “你真是傻子,”夏芒更是好笑地看着她,“逼着赵文康让步啊?” “我不在乎赵文康,”纪欢说,“你和文阿姨说的都对,重要的是我想要什么。你说如果我要结婚生子,那我是谁不重要。可我也觉得,至少现在我不想把我的人生重心放在组建家庭上,我还有想做的事情没做完,或许等我体验了,或许我会想要组建家庭……你之前说得对,每个人的年龄想要什么是不一样的,二十二岁二十四岁,我想要赵世宁的感情。我今年二十七了,这是该谈婚论嫁的年龄,可我不想谈婚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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