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他这样的人会托付真心给你这样天真的小姑娘吗?没有了你们之间那点利益牵绊,你们又能再同行几步?” 温臻对她笑了笑:“我也是第一次听见一个母亲这样评价自己的儿子。” “不过您请放心,只要他不放手,那我会一直陪着他走下去。” 许琼英深深看着她,胸腔骤起一阵起伏,她呼吸几口后愤然转身。 廊檐下,温臻依旧站在石柱前等着,秋风送来殿内一阵阵诵经声,其间夹杂着零星谈话。 寺内忽起一声钟鸣,诵声也戛然而止,温臻旋回身,看见宝殿的门一扇扇又打开。 长明灯照着那道影子,款款朝她走过来。 重新执起她的右手。 指间那颗钻戒闪闪亮着,对应着他左手上的素圈指环。 晏朝聿握紧她的手,一直到暮色黄昏众人吃过斋饭下山时,他也没有放开这只手。 窗外浮过无数树影,司机老梁将车往青龙湾开。 车内没有升隔板,但温臻抱住他的手臂依靠在他肩上,轻声说:“晏朝聿,别人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我只相信我感受到的。” 晏朝聿低眸看着她别着耳发:“我知道。” “所以我知道很多事你不想同我说,一层原因是不希望我有忧虑,但是晏朝聿,你心里会不会有另一层原因,是因为我帮不了你任何事?” 她弯唇笑,眼里都是真实而粲然的笑意。 晏朝聿皱眉,握紧她的手:“为什么这样想?” “没有……只是我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无法帮你。” “一直陪着我,就是温小姐对我的最大助益。” 温臻眸光温柔地看了他好半晌,笑得甜丝丝:“好。” 从青龙寺回来之后的几天里,日子仿佛依然平静。 偶尔陈总助会陪着晏朝聿回来,随后取走文件又匆匆离开。 九月中旬,温臻接到了温家打来的一通电话。 是堂妹温粤。 温粤这次不再拐弯抹角,说得干脆直接:“姐,海湾的项目是你让晏总给爸爸的吗?” “什么海湾项目?” 那边似松了口气:“看来你也不知道这件事。” 温臻整个人处在云里雾里的状态,电话一挂,温粤后来又给她发来一条新闻链接。 很简单的一件事,晏氏与博林达成一项长期战略合作。 以及一张股市涨幅图片。 温臻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冥冥中,还是有不可阻力的因素在打破平静,视线转着,锁定在信箱里收到的新邮件上,停滞五分钟后开始挪动鼠标,选择回复。 到了九月末的一个晚上,快递和周文礼的电话几乎是同时接收。 别墅灯火通明,温臻蜷着双腿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挂断电话,手里拆开一份文件。 楼梯扶手处立着一道影子,晏朝聿低眸看着窗前的人,听见她挂了那通电话,盘着双腿望窗外,不知是在看月光,还是在看庭中的那株海棠树。 大约这样看了她五分钟,晏朝聿才拾阶而下,淡淡说:“海棠花期过了,你想看花,明天我让陈助安排人过来重新栽种几株。” 感受到他的靠近,温臻笑说:“花期过了又何必强求呢?” 顿了瞬,她继续说:“我只是想着现在是秋天,很适合再去巴黎的那条梧桐大道散步。” “好,再过几日,我陪你去巴黎看一看梧桐。” 温臻沉默下来,低眸看向手中这份厚厚白纸,藏在怀中,靠着他的胸膛,声音绵柔:“晏朝聿,前几天周律师和我说,爷爷留给我的所有遗产流程都走完了。” 晏朝聿想要抱住她的腰,指腹却触碰到她手中纸张,声线沉下去:“恩。” 她笑:“我现在身价少说也多了好几个零了,好像都可以还你东临购股的钱了。” 气氛骤的沉寂下去。 温臻垂下乌眸,感觉到腰上横着的那只手臂此刻如铜墙铁壁,不可撼动。 她也并不想以卵击石般地去挣开,只是由他抱着,慢声说:“李敏红老师前几天给我发了一封邮件,是关于在佛罗伦萨举办的一场古典舞考核赛。” 晏朝聿没说话,只将手臂力度加重,牢牢锢着她。 温臻也沉默下来,然后将手里攥着的那份合同抽出来,“这些东西对你来说不算多,可我也只给得起这么多。” “作为回报,这些日子谢谢你。” 晏朝聿没接,视线淡漠地睇过她此刻的平静神态,而后又缓缓睇过那一页密匝匝的文字。 见那双手继续保持着递给他的状态,他垂下视线,将合同拿过直接抛到桌面上,一手扶住温臻后颈,让她转身看向自己。 他眼底笑意温和:“臻臻,什么意思?” “我不太明白。” 温臻眼底水雾漫起,看着他时有片刻凝滞,闭上眼睛却又想起好多。 想起他背上伤痕,想起电脑屏幕前那份股份转让协议,想起宝殿前许琼英说他的那些话,想起那则新闻,还有—— 她在宝殿外无意听见的对话。 ——朝聿,我以为前段时间把你调去巴黎一趟,你心里也会时刻警醒着什么最重要。 ——我晏平山这一生,从不觉得后悔,我此生唯独有愧温家,有愧你温爷爷,也只能让你尽力去弥补给温家,给温臻。 ——我都明白,祖父。 她一时不知道,晏朝聿对她这样好,究竟是因为一开始说好的有利可图,还是因为晏平山对爷爷的那句有愧。 无论是何种原因,在之前的她都可以接受,但爱上晏朝聿的温臻不能再接受。 当一个女人开始想要爱情时,她才会开始斤斤计较。 温臻掀开双眸,平静看向他:“晏朝聿,还记得在巴黎时,你和我说的那些话吗?” “我们之间一直是在我的规则中,是你给我喊停的权利。” 晏朝聿目光灼灼凝着她的脸,心间猛地一颤,想起在巴黎时确实同她说过这些话,这也难怪她今夜频频提起巴黎,原来是一种针对他的警醒,逼迫他想起那些话; 而眼前的这份协议也一并在提醒他,可臻臻,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怎么能信呢? 他怎么可能会同意这份协议,然后放开她,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这段关系里温臻成为掌控者的时间太长,才纵得她都学会如何弃他而去。 沉默几分钟后,晏朝聿笑了笑,问她:“喊停的权利,所以是在我身边过得不开心,对么?” 如果感情只需一味去尽兴的话,温臻认为他们这一段是有过极致尽兴的时刻。 一段只需尽兴的感情,会有烟花燃尽时,那是结束讯号。 可她要得不是尽兴而归。 “晏朝聿,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只有开心欢笑的。” 他沉默一霎,又问:“什么时候拟的合同?” 又是什么时候动的想要离开的心思。 “周律一直在负责这些,晏朝聿,我现在只想要暂停我们之间的利益羁绊。” 晏朝聿一言不发,松开了手,起身拿起那份合同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然后将纸张一页页撕开,重重丢进垃圾桶。 他沉默地站立好一会儿。 想起山顶时撞见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又想起巴黎机场外撞见的那台黑车,最后一幕是上海剧院外。 又是周文礼,很好。 晏朝聿略颔首,浮光折过他沉沉眼瞳,手中最后一张纸拧成团,砸进垃圾桶。 他低咒一声:“杂碎。” 极其平静。 以至于温臻都恍神以为自己生了错觉,仰头看向他高大的背影。 几秒后,他忽的折过身,直接将温臻从沙发上打横抱起来,长腿一掀,直接往楼上卧室走。 他的步子又快又大,温臻身体悬空,双手紧紧挂在他肩上,感受到他心跳剧烈的跳动。 “晏朝聿!你要做什么?!” 纤细的小腿在他有力的臂弯上不停地晃动挣扎,不过五分钟,卧房的门被一把推开,晏朝聿根本不想开灯,直接将人扔向柔软的大床。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匿于暗处,辨不清神色,只能感受到他周身的凛冽。 抽出腰上那条松紧绳索时,晏朝聿多想直接将温臻的双手紧紧缠绑在床柱,但他极快地冷静下来,没有这样做,只是将窗边的凳子提到床畔,与半支起身体的温臻,在黑暗里,与她四目相对。 晏朝聿冷哂:“还给我东临股份的钱,你以为这些只是一个钱字就可以解决吗?臻臻,你有时候真的过于天真,但你有一句没说错,你那份协议上的东西对我真的一文不值,我也从没有想要你还给我什么,我只希望你能够待在我身边,好好地陪着我,在今夜之前,我以为我们心意相通。” 她双膝跪坐在床上,目光与他平视着,声音哽塞:“晏朝聿,是因为我斩断我们之间的利益羁绊,让你受不了了吗?” 倏然间,漆黑卧室沉寂下来。 晏朝聿眼中阴霾绵延,顿了三秒,他的语气十分平静又温和:“利益羁绊?如果你是这样想,那不妨先和我说一说,我为你做的这些,又算什么?” 说至此,他俯身,抬手捏住温臻下颌处,指腹摩挲着她柔嫰肌肤,迫使她仰起那双盈盈眼眸,掌心半握住她脆弱纤细的脖子,摁在她起伏的喉管处,力度很轻。 气息彼此纠缠着,晏朝聿冷声说: “臻臻,是谁教的你忘恩负义。”
第38章 人对情绪把控的冷静度, 也许只在一瞬间就可以击垮。 譬如现在; 晏朝聿俯身吻住她的唇,掌心沿着她呼吸的喉管与纤细锁骨,没有用力, 却也足够达到掌控目的。 他的吻炙热而暴烈,汹涌地进攻着,凿开的力度让她缺氧,他仿佛是常年驰骋疆场的大将军, 挥刀直落,让你没有一丝机会躲闪,只得迎合。 一吻结束,指腹摁过她艳丽红唇,腥甜气息溶在呼吸里。 她唇之上洇开深红,是刚才咬破他口腔时滲出来的血液。 晏朝聿低头舔舐她唇上的血, “臻臻,你的感觉也是假的吗?” 温臻双月退紧, 闭抵住他前进的手掌,泪涟涟:“我的感觉不是假的,晏朝聿。我承认我对你有感觉, 你说想要我一直陪着你, 可是晏朝聿,我们之间如果没有任何牵绊呢?” 晏朝聿眼底有不解,沉着脸看她。 温臻说:“如果割舍掉所有利益,我们只是这样相处,像每一对平常夫妻,像每一对平常情侣一样呢?今晚我也只是递给你一份财产分割的协议而已。” 晏朝聿攫紧她下颌, 另一掌拂开一切阻碍抵在玉兰花瓣,“臻臻, 这只是一个保障而已,对你对我都有益,为什么不能坦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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