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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夸张地说，那是他看过最精彩的一场辩论赛。 辩论赛的规模其实算不上大，但受邀来参加比赛的都是名校，各大学校的代表自然也都是其中的尖子生。 那场辩论赛的话题是“当代女性不结婚利大还是弊大”，而莫小韶被分配到的位置恰是正当，“当代女性不结婚利大于弊”。 乍一看，正方的优势似乎多一点，但传统观念的影响太大了，想要说服反方和评委却十分困难。 当时，几乎是所有人，包括莫小韶的队友本身都以为，他们输定了。 可莫小韶却始终保持着自信，认真聆听对方的观点，从细节中找到对方的弱点，屡次力挽狂澜，最终获胜。 看着她在台上运筹帷幄，台下的他欣赏地笑了笑，莫小韶值得导师的夸奖！ 他们只见过一面，但只那一面，他就记住了她。 不过遗憾的是，这两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她的消息。 收回思绪，他微笑点头，“好久不见。” 可看到莫小韶手中拿着的简历以后，顾逸坤皱紧了眉头，“你是来面试的？” “是啊，”莫小韶点了点头，“前两年因为一些私人原因，耽误了最佳就业时间，现在还愿意要我的，也只有国外的公司了。” 顾逸坤犹豫了一下，开口建议道：“换家公司吧，这家公司过不了多久就会破产了。” “可是……” 莫小韶咬了咬唇，神色有些为难。 顾逸坤低头看了眼表，叹息一声道：“要不要换个地方聊聊？” 换做别人，他理都不会理一下，但是莫小韶…… 时至今日，他还是很欣赏她，不想看着她把时间和精力都放在盛海集团上。 莫小韶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 很快，两人就坐在了附近茶馆的一个包厢中。 顾逸坤垂眸看了眼腕表，直截了当地道：“我直说了，盛海集团即将陷入一场很大的金融危机中，在不久的将来，会计、律师，都会成为他们的挡箭牌，所以……” 莫小韶咬了咬唇，垂下头道：“师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还是要参加这场面试。抱歉，师兄，让你失望了。” 莫小韶不敢去看顾逸坤的表情，说完就直接低着头走了。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卷入这场风波中，但是…… “是因为你的母亲吗？” 就在莫小韶快要走出包厢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顾逸坤微凉的嗓音。 莫小韶瞳孔一缩，震惊地看着顾逸坤，“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知道这些？” 他缓缓走到莫小韶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莫小韶，你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你该分清楚孝顺与愚孝之间的区别。” 他本来其实是不知道的，只是偶然间撞见了一些事而已。 原本他只是接了个案子，有些猜想需要他去查证才去了那个小区，却没想到会遇见莫小韶这个熟人。 不过，那天莫小韶大概是没有看到他的，因为那时的她只顾着低着头挨训。 没错，他偶然路过的时候她正在挨训，只不过，她母亲说的话不太好听。 至于他为什么会一直在那儿听墙角嘛，大概只是觉得十分新奇。 莫小韶在老师眼中是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优等生，她本人在外的性格也比较强势，以至于在所有人心中都以为她在家里就是个受宠的小公主。 可真相却是，她在家里就是家庭地位最低的那个。甚至，在她母亲面前，她只有被PUA这一条路可走。 原本这事看看也就过去了，他没准备仔细探查，却没想到因为那天他逗留的时间有些久，讨好他的人将莫小韶的资料送到了他面前。 看完了资料，他才算真正了解到了莫小韶。 她从小到大成绩都很优异，但她的人生却算不上顺利。 她的家庭还秉承着重男轻女的观念，因而从小在家的待遇就算不上很高，毫不夸张地说，偌大的一个家，找不出一个关心她的人来。 在她四岁的时候，她的生父因为觉得她是一个女生不能传承莫家的香火和她母亲离婚了。 从此，她的母亲就将自己不幸的根源都放在了她身上。 莫小韶六岁那年，她母亲二婚，从此成了家里的一个小透明。 但在两年后，她母亲生下了一个男孩，一切就又发生了变化。 因为她的新爸爸仍旧存着重男轻女的观念，父母又都有工作，带弟弟的重任也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别的小朋友放学做完作业后可以到处玩儿，可她不行，她有弟弟要照顾。 可她也看到过很多弟弟长大后对自己的姐姐很好，所以便想着，等自己再熬熬，等弟弟长大些，一切就都好了，可事实并非如此。 因为家里就这么一个男孩子，莫小韶的父母都很宠着他，他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可每当他犯了错的时候，这个锅就会落在莫小韶身上，不论莫小韶怎么解释，他么有都不信。 即使后来有人帮莫小韶作证了，等待她也是一句责备的话：“作为姐姐，你没有教好弟弟，怎么还好意思在这里狡辩的啊？” 第511章 顾逸坤番外（2） 所以啊，莫小韶努力地学习，努力地提升自己的成绩，她以为，这样就能让爸妈对她改观。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她的努力被觉得是理所当然的，相反，她的成绩要是有所下降，她的父母就会说各种难听的话责备她，好像她就是个罪人一样。 甚至，她的父母原本是不愿意让她读大学的，因为觉得她是一个女孩，读了大学也没什么用。 但因为她的成绩太过于出众，能够让她的父母在亲朋好友面前炫耀，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她才顺利上了大学。 不过，在大学后，她的父母为她承担的钱却只有学费，至于其他的，全靠她自己兼职赚的钱以及努力得来的奖学金。 而她的弟弟，也并没有像其他人的弟弟一样懂事，反而把她当成了一个ATM取款机，不是让她买名牌鞋就是让她买名牌衣服。 有时候，她实在是没有钱买东西了，对弟弟好言相劝，却被他的下一句话说得愣住了。 他说，“妈妈说了，你是我的姐姐，你就应该给我花钱。你的钱和你未来老公的钱都是我的，不然你就是个白眼狼。” 那天，莫小韶是哭着将自己的钱给弟弟的，在那之后的半年，她都没有再和家里人联系，直到他那天撞见她的母亲对她PUA…… 见过了太多的案子，他其实已经被消磨得没什么同情心了。但看完了这些资料，他破天荒地有些心疼这个女孩子。 原本，这些事他是打算烂在肚子里的，可他实在是不愿意莫小韶被这样的家庭支配一辈子。 “我……” 莫小韶小脸一白，顿时觉得十分难堪。 她装作独立自主的样子，装作很强势的样子，其实只是为了遮住她这不堪的家庭，可现在…… 她像是被剥光了放在顾逸坤面前似的，难堪又无助。 她最害怕的就是被顾逸坤发现这些，因为，她一直都在仰慕这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学长。 如果没有被他发现这些，也许她还在幻想，自己的优秀能够引起他的注意力，让她有一个追求他的机会。 可是，这种幻想，好像突然间破灭了。 正当莫小韶难堪又不知所措时，顾逸坤突然拉着她坐了下来。 “你认为，人为什么要活着。” “我……” 莫小韶脸色有些苍白，她垂下眸子低声道：“我不知道。” 这个问题，在她面临令她悲痛万分的家庭的时候，她无数次地问过自己，却一直都没能找到答案。 “好，那我换个方式问，活得快乐与活得悲伤，哪一种生活方式更好呢？” “当然是活得快乐了！” 莫小韶几乎是没有思考就直接回答了，因为这也是她一直都期待着的生活方式。 “那你觉得你活得快乐吗？” 莫小韶紧抿着唇瓣摇了摇头，活了二十几年，但她好像一直都不知道快乐是什么。 如果真要说快乐的话，那她最快乐的一段时间似乎是和家里人冷战的那一段时间。 “那你觉得你痛苦的根源是什么呢？” 莫小韶不说话了，也不动了。 其实在她心里是有一个答案的，但她没勇气说出那个词来。 可顾逸坤却帮她把那个词说出来了。“是家庭，你的家庭。” “莫小韶，我想，你心里应该也是明白的。逃避固然是一种很好的选择，但你不可能逃一辈子的，这只能让你更痛苦。” 顾逸坤在心里暗暗地叹息一声，看来今天是没办法准时回去了。 这只迷路的小羔羊啊，要是没人开导她一下，她恐怕再也找不到出路，她这一辈子就这样毁了。 “我……我没有逃避。” 莫小韶终于开口说话了，只是底气明显不足。 “是，你的确没有逃避，因为你在一次又一次地顺从他们。可是莫小韶，你知不知道，你顺从他们的同时，也是在将自己往绝句上逼。” “你为他们付出了多少，你自己心里明白，可是他们呢？他们为你付出了多少？他们让你感受过快乐吗？这值得吗？” 也许是顾逸坤犀利的言辞戳进了莫小韶的最深处，又也许是莫小韶想起了那段悲伤的付出，她的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顾逸坤其实是个很反感女生哭的人，他觉得遇事就哭的女生很没用，但现在…… 他心里非但没有反感，还有一股淡淡地心疼。只是这心疼太淡了，自然也就被他忽略了。 他抿了抿唇，从口袋中拿出一包纸递给莫小韶，语气柔和了些。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如果说，他们的存在只是为了阻碍你走向更高处，那这段感情扔了又何妨呢？” 莫小韶紧紧地咬着唇瓣，心中无比纠结。 她是律师，不是听不出母亲PUA，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想法，可是…… 有一句话母亲也没说错，母亲确实是生她养她之人，她这么做，和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有什么区别呢？ 她轻阖眼眸，颤抖着眼睫道：“师兄，我不想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她带着哭腔的声音轻轻地颤抖着，听得顾逸坤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道：“你啊，就是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了，你怕你真脱离了这个家庭，会被人指指点点，是吗？” 莫小韶点头，顾逸坤却摇头。 “人啊，是不可能被每一个人喜欢的，你总是会碰上些讨厌你的人，而这类人，往往会在背后议论你，抹黑你，你改变不了，只能接受，只能转变自己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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