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脑子都是卢阿姨刚才的话——夏叔叔给我的,是日本出差时买的。 其实夏莓在这几天并不多的交际中也能够发现,卢蓉并不坏。 相反,她很善良,对夏莓这样的另一半已故前妻遗留的孩子已经是仁至义尽。 和她原本想象的“恶毒继母”完全不同。 她当然也知道卢阿姨说这话的原意只是为了让程清焰放心,可今天的日子太特殊了,她难以控制地烦躁和不适。 她放下筷子:“我吃好了,先上楼了。” 夏莓踏上楼梯,听到卢阿姨唤:“莓莓。” 她停下脚步,但没回头。 “阿姨知道,这样的生活转变很难适应,但你放心,阿姨永远不会取代你妈妈的位置。” 夏莓没说话。 笔直站在楼梯上。 夕阳从窗棂扫进来,将她的影子从楼梯台阶上拉下。 卢蓉说,“有些话阿姨可能没什么资格说,但这些天阿姨也能看出来你和你爸爸之间的误会挺大的,其实你爸爸很关心你,是个很好的人,只是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而已。” 卢蓉说这话时声音温柔和煦,以至于夏莓那一腔怒火都爆发得显得非常不合时宜。 “很好的人?” 夏莓猝然转身,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卢蓉,冷笑一声,“他只是对你来说是‘很好的人’罢了。” “可你知道你这样一句轻描淡写的评价对我和我妈妈来说意味着什么吗?去年我妈死后,夏振宁没回来,他跟你在一起了,今天是我妈忌日,他却出差了,没打来一通电话,早就彻底忘记自己亡妻的忌日!夏振宁这样的人对我来说永远配不上这句‘很好的人’!” 你这句话,让我妈妈这一生都彻底成了个笑话。 而我是在这个笑话中诞生的没人要的孩子。 夏莓眼眶通红。 一滴眼泪就这么从眼眶直直地砸在地上,她飞快抹了把脸,转身跑上楼。 “砰”一声。 门被甩上。 卢蓉没想到自己的话会引起夏莓这么大反应。 但设身处地地想一想也不难理解,顿时生出愧疚的心思,想上楼去跟夏莓道歉。 “算了。”程清焰拦住她,“让她先冷静一下。” “可……” “她可能会哭,不希望我们看到。”程清焰说。 卢蓉只能作罢:“那我先去切点水果,莓莓刚才吃的不多,怕一会儿就饿了。” 她又转身进了厨房。 这关系是个死结,退一步难,进一步也难。 卢蓉切了水果出来,程清焰接过:“我拿给她。” 夏莓没哭。 她不是个软弱懦弱的人,更多时候,她没心没肺。 只是今天日子特殊,让她情绪也格外敏感。 房门被叩响。 夏莓红着眼眶开门,但并非是哭红的,而是——怒目而视。 少女压着火面无表情看人时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气场,尖利而鲜活,放肆而放纵,气势汹汹。 程清焰将手中一盘切好的水果递过去,下一秒直接被她抬手打翻。 水果噼里啪啦地倾倒在地,果盘正好重重砸在程清焰的眉骨上,“铿”一声,沉闷的,是砸在骨头的声音。 如果当时夏莓冷静一些,就会发现程清焰额头当即就红肿了一块。 如果当时夏莓冷静一些,就会注意到程清焰穿着与暴雨天不怎么相符的薄T恤,一侧肩膀打湿,而那件外套现在正放在她房间。 但当时,她什么都来不及顾虑。 “夏莓。” 这是程清焰第一次叫她名字,声音沉沉的,明显也已经是在压火了。 夏莓想起那晚巷子里他的样子。 心想,看他总穿着校服一副好学生的样子,倒差点忘了他本性了。 “有种再跟我横一个。”程清焰低声,“你试试。” 夏莓当时是没有理智的,最听不得威胁。 “啪”一声。 程清焰头向一侧偏去。 他维持这个姿势没动,下颚线绷紧,流畅凌厉。 夏莓这一巴掌打得很重,一字一顿冷声道:“你给我滚。”
第7章 牙疼 夏莓躺在床上,被子拉过头顶。 可还是挡不住外面的暴雨声。 黄色暴雨预警,屋外狂风大作,刮过树叶树枝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手机群里一帮人正在线上蹦迪,她也懒得看一眼。 夏莓很郁闷。 非常郁闷。 还心烦意乱,还……有点后悔。 因为这个点儿本来应该睡在她隔壁房间的人到现在还没回来。 夏莓扒开被子,探出脑袋往窗外看了眼。 巧得很,一根被风折断的树枝“啪叽”一下砸在她窗户上。 “……” 夏莓闭了闭眼,想起几个小时前,自己那句“你给我滚”,又烦躁地在床上滚了一通。 她明明不是那个意思。 至少,也不是让他在暴雨天滚啊。 再怎么说,今天她也是搭他的伞回来的,他还把自己的衣服给她取暖。 其实当时她说完“你给我滚”后,是有一瞬间发怵的,一来是自己当下的处境没有资格对他说滚,要滚也是她这个外人滚;二来是知道程清焰这人不论看上去多么不显山不露水,实则是个疯子。 她亲眼见识过的疯子。 她居然打了疯子一巴掌。 而且疯子还没做错,只是来给她送水果而已。 但程清焰没发怒。 他硬是压下了火,哪怕当时浑身都已经被戾气和躁郁包裹,但他还是强硬地逼自己从那个状态中脱身,沉着脸一言不发地转身下楼,拿起伞,走进了暴雨中。 就连关门的声音都是轻的,没有表露出一点情绪。 这一切都让夏莓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她在床上打了滚,终于做了决定,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拿起手机,给黎枝语发了条信息。 [夏日草莓:你知道程清焰的号码吗?] [枝言片语:你视力终于恢复啦!!!] [夏日草莓:?] [枝言片语:我还想问你要呢,他不是你同桌吗?] [夏日草莓:我要是有还用得着问你?] [枝言片语:不过你这么晚找他干嘛?] [夏日草莓:道歉。] [枝言片语:??????] [枝言片语:莓莓你居然会道歉,呜呜呜我吃醋了,你都没跟我道过歉!!!] [夏日草莓:……] [夏日草莓:换个微信名吧,这不适合你。] [枝言片语:不过你为什么要跟他道歉?] [夏日草莓:因为公主病犯了。] 看黎枝语没有程清焰的微信号,夏莓本想再找陈以年问问,但又懒得听他调侃,只能作罢。 再说了,现在就算是真给了她号码,她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夏莓实在不擅长道歉。 暴雨下了一夜,到翌日清晨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天空澄澈得像是被冲洗过。 除了路边好几棵树都因为昨天的狂风被吹得倾倒,甚至有一棵被连根拔起。 夏莓心下一紧。 想昨天程清焰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莓莓!”黎枝语在校门口朝她冲过来,“你和程清焰……唔唔!” 夏莓一把捂住黎枝语的嘴:“小点声!” 黎枝语差点喘不过来气,拍拍夏莓的手让她松开。 “干什么这样,怎么跟地下情似的,还见不得人啦?” 夏莓横她一眼:“我看你是不想见到今天的阳光了。” 黎枝语笑着:“那你跟我讲讲呗,到底什么事啊?” “没什么。” “你不告诉我我就去问陈以年!” “陈以年也不知道。” “我才不信。” 夏莓啧了声,不耐烦道:“我把他打了。” “……” 黎枝语眨了眨眼,很懵,“啊?” 停两秒,她大声:“你把他打了!?” 夏莓:“你再喊大声点,让全校都知道,下一个挨揍的就是你,被程清焰。” 黎枝语立马小声:“这么帅的脸你都下得了手?严重吗,这下程清焰后援会可都要伤心死了。” 夏莓眼皮一跳:“什么东西?” “程清焰后援会。”黎枝语重复,“就是一帮喜欢他但又觉得没可能追上他的女生,后援会会长是谁来着?那个2班的。” “……” 神经病吧。 “不过你为什么打他啊?”黎枝语。 夏莓随口糊弄:“没什么,不小心。” 两人说到这正好走到教室门口,高二3班。 夏莓抬眼往里看去,程清焰已经在座位上了。 阳光打在他侧脸上,他低垂着眼,正在做昨天的卷子,模样清隽认真。 除了眉骨上的那块红肿。 夏莓不自觉抿了抿唇,难得心虚,沉默地走到座位,拉开椅子坐下。 程清焰全程没有露出一丝别的情绪。 少年身形挺拔瘦削,冷白皮肤下能看到青色血管,神情冷淡而平静,时不时在卷子上写下几个字。 写得不多,没几个步骤就算出答案。 这是夏莓第一次清晰地认知到,程清焰的好学生气质其实并不是装的。 听说他从前常年第一,从成绩来看,的确是个学霸。 而其他方面?, 暴雨天,两个人撑一把伞应该是很容易被淋到的,但昨天夏莓没有,伞有倾斜。 他也会把衣服借给她披,很理所当然的,只是反问一句“你不冷?” 卢阿姨手被烫伤,他第一反应就是出去买药。 以及被她撒了那样一通无名火后,他也算迁就她了。 其实,在很多举手投足的小事中,程清焰就是很有教养很有礼貌的。 但很奇怪的是,那天野蛮狠戾的也是他,将人砸得头破血流,一脸漠然又平静,浑身都是一股“亡命徒”的疯狂。 他很矛盾。 既是亡命徒,又是天上月。 整个上午,夏莓都趴在桌上思考该怎么开口道歉。 她深刻认识到,道歉就是这世上最难的事儿,尤其是跟程清焰道歉。 第四节课是英语课。 夏莓其他课都不行,唯独对这英语有些天赋,偶尔还能考个前几名。 英语老师正在讲一个错误率很高的题,叫了英语课代表也答不上来,最后视线在班级里梭巡一圈,停在趴在桌上的夏莓身上。 “夏莓,你来讲讲你选了什么。” 夏莓低低“啊”一声。 偏英语老师最是严苛,动不动叫家长 她拿手肘拱了程清焰一下,低声问:“哪题啊?” 程清焰没理会。 !!!! 这人怎么记仇记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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