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桥没说话,只垂着的眼睫颤了颤,活脱脱一个锯了嘴的葫芦。 “是不是老子不插手,你就准备被那些个傻逼欺负到高中毕业?”男生压着声音,但却压不住火气,一张帅脸臭得要死,说话也很不客气。 “你,你再再凶我一个试试,”简桥抬头,瞪着面前的人,“信不信,让让你今晚睡天桥!” 池与温扬了扬眉,懒散地一笑:“就说你是个窝里横,把对我说狠话的气势拿去骂那些傻逼,你看还有没有人敢欺负你。” “池哥,老杨要点名了。”守在旁边的男生忍不住再次提醒。 “嗯,知道了,”池与温头也不回,修长的手在空中随意摆了摆,示意自己有听到,目光仍旧是落在简桥身上,“不跟你多说了,去上课吧,以后遇到这种事就找你哥,知道没?” 简桥还是没说话,紧紧抿着唇,把目光转向其他的地方。 “小没良心的,”池与温也不介意她的态度,笑骂一声,伸手在人头上揉了两下,把女孩子梳得漂亮整齐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帮你出气还他妈让你哥睡天桥,看把你能的,走了!” 眼角余光中,男生的衣摆随着转身的动作扬起,简桥下意识伸手拉住,小声问道:“你,你又不上课?” 池与温瞥她一眼,唇角勾起:“嗯,晚上我会回去吃饭的。” 老师点名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简桥站在原地,看着池与温领着三四个男生,一群人晃晃悠悠地走向了学校后山的方向。 城南一中依山而建,学校附近围了高高的墙,但架不住总有那么一群跳脱的学生老鼠一样会找漏洞,也有类似池与温这群人的,凭借一身好身手直接翻墙,再高的墙也形同虚设。 一群男生个子都不矮,跟在后面的人嘻嘻哈哈,勾肩搭背,池与温走在前面,微微偏头听着旁边的人说话,不知道聊了什么,嘴角始终挂着漫不经心又似是嘲讽的笑。 贴着头皮,剃得很短的头发只看着就扎人,就像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 满身桀骜,野性难驯。 第3章 简小桥 ◎与池小哥◎ 放学,简桥和姚钥一起回家,两家是同一个方向,能同行上一段路。 走到熟悉的岔路口,姚钥比简桥还先一步看到了站在路口的男生。 “咦,是你哥!” 简桥抬头,男生一脚撑地,另一只踩着自行车踏板,站在将落未落的暮色中,颀长的身形将夕阳余晖一分为二,斑驳的光被迫撒在他的身上,又像是被他吸引不自觉地靠近。 注意到她们的靠近,男生撩起薄薄的眼皮,唇角勾起一抹笑,对着简桥点了点下巴,不正经笑道:“哟,这是谁家小同学,长这么好看?” 简桥抿了下唇,也不知是不是落日尚带余温,烤得她脸皮隐隐发烫。 姚钥忍不住凑到简桥耳边,小声尖叫:“我靠,你哥真的!!怎么会有人又帅又坏,救命!!” 池与温把车靠墙,长腿三两步走到两个人面前,把简桥的书包摘下来自己背着,对旁边的姚钥笑道:“同学,你同桌我就带走了啊。” 姚钥两眼放光,嘴角都快咧到太阳穴了,连连点头:“您带走您带走。” 目送姚钥走远,简桥突然感觉到有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男生低沉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刮过耳蜗,带着浅淡的笑意:“刚刚你同桌是不是在夸你哥帅?” “你,你是不是有毛病!”简桥侧开脸,压着直往脸上冲的热意,“回家了,不然饭,饭饭都没得吃。” “你哥帅怎么就有毛病了,嗯?”男生踩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跟在简桥身边,一双大长腿,一步路能顶简桥两三步。 简桥没搭理他,伸手去拽自己的书包:“把书包还给我,很重。” “嗯,确实重,”池与温说得一本正经,像是衡量般颠了颠,“以前我背你回家,肩膀也没这么酸的,你这个小一只,怎么背得动?” 简桥小的时候营养不良,总也长不高,比起同龄女孩子都还要娇小两分,闻言她垂着眼,把书包拉扯下来抱在怀里:“要,要你管,这是十二,二年义务教育的重量。” “啧,小姑娘脾气可真大。”池与温懒懒散散地笑,嘴上说着嫌弃,但还是把简桥的书包又拿了回来,简桥没他力气大,也不想跟他抢。 池与温的自行车是山地车,本来是没有后座的,但为了方便载简桥,强行加了个不伦不类的后座上去,还绑了个粉色的海绵垫子。 曾经还有人笑过,校霸有着一颗不死的少女心,打架有多狠,后座有多粉。 殊不知,这粉色是简桥选的,那天池与温的脸特别臭,简桥还以为他不会乐意,但第二天上学的时候,不伦不类的后座上多了个更不和谐的hello kitty。 简桥承认,她确实是有些小心思。 “快上来,”池与温把书包挂在前面,对简桥扬了扬下巴,学着她刚刚说话,笑道,“走,回家吃饭饭。” 简桥瞪他一眼,这才慢吞吞地坐上去。 “抓稳,别揪衣服,想把我勒死还是想摔死?”池与温回头,挑着眉,“简小桥,我发现你最近是不是不对劲,我的腰是有毒,沾一下会死?” 简桥别开视线,磕磕巴巴道:“你,你管我,我就想扯衣服。” “成,坏了可得赔我。” “赔就赔,一件衣服而已。”简桥不满地轻哼一声。 “我是说,把我小桥摔坏了得赔我。”男生的声音夹杂在风里,带着隐隐约约的笑意,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却又无处不在。 明明知道对方在骑车看不见,但简桥还是始终低着头,风撩起鬓边的碎发,露出绯红的耳尖,攥着衣服的指尖森白。 简桥和池与温住在同一个小区,两栋并排的楼,中间有个共同使用的天台,一开始有很多人会把衣服被子拿来这里晾晒,但总有人乱往下扔垃圾,说也不听,时间久了,阳台也就空置了。 简桥就是在这个总是堆着垃圾的天台看到了池与温,那个时候,池与温比现在矮很多,瘦瘦小小的,像是长不大的老鼠,抱着腿坐在角落里,脏兮兮的模样。 “你你你,你不不,不回,回回家吃饭饭吗?”尚且才五岁的简桥穿着公主裙,怀里还抱着妈妈新买的洋娃娃,蹲在小男孩面前,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 但小男孩丝毫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只把头往下埋得更深。 “你的手,手是是在,流流流血吗?”简桥戳了戳男孩的手臂,纤细的手臂像是一折就断的枯树枝,遍布着青紫的伤痕,有些已经结了痂,有些还很新,还有被揭开的伤疤,新长的嫩肉往外渗着血。 男孩无动于衷,像是感知不到疼痛。 简桥歪了歪头,坐到了男孩的身边,男孩没有搭理她,两个人就这样坐了很久,直到天色暗淡,简桥站起身,磕磕绊绊地说了一声再见。 后来,简桥总是在天台上看到池与温,他从不会跟人说话,不止是她,偶尔她也会看到别人和他说话,但她从来没见他开过口。 简桥记得池与温和她说过的第一句话是“你能不能把话说顺溜了再来烦人?” “你你你竟,然然然会说,说话?”简桥当时吃惊极了,“我,我以为,你,你是哑巴。” 不然为什么从来不和别人说话。 “所以你是在可怜我吗?因为我是哑巴。”那个时候,池与温的声音很冷,眼神也很冷。 简桥点点头,承认地格外的坦然:“对,对啊,不会,会说话很可怜,别人都,都这么,可可怜我,我只,只是结巴,就就有好多大大人可,可怜,哑巴巴,一一定更可怜。” 简桥口吃是四岁被发现的,在别的孩子都能说出完整句子的时候,简桥还只能说简单的词汇,总是在重复,五岁,别家孩子开始会背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简桥却只能完整地说出前半句。 大概是觉得她是小孩子,大人们在她面前说话从不避讳,所以简桥知道,有很多人都在可怜她,虽然那个时候,她不懂可怜是什么意思。 那天简桥听池与温跟她说了第二句话--“对不起”。 两个人就这样认识了,在一个四面透风,夕阳染了半边天空的天台上。 “你一会儿想吃什么?”分别前,简桥问池与温。 “都可以,不挑,”顿了下,池与温挑唇笑起来,“别夹太多青菜,真不爱吃。” 简桥白他一眼,接过自己的书包进了电梯。 简妈妈是个护工,平日里工作很忙,时常顾不上回家,很多时候都是简桥自己做饭。 打开家门,简桥正在换鞋,听到饭厅里有声音,探头去看,正好和闻声抬头的妈妈对上视线。 “回来啦,快去洗手,今天给你做了你喜欢的红烧肉。”简妈妈笑道。 简桥偏头看了眼饭厅的窗户,在那里可以看到天台的一个角落。 “好,这就来。” 简桥洗了手,坐到饭桌,目不斜视地端起饭碗,就近加了一筷子青菜配着饭吃。 “别光吃蔬菜,来,红烧肉。”简妈妈笑盈盈地夹了块冒着油光的红烧肉放在简桥的碗里。 “好,谢谢妈妈。”简桥低头咬了口红烧肉,鲜香的油一下滋出来,整个口腔里都是肥油的味道,简桥囫囵嚼了一两下,就把红烧肉咽了下去。 “我刚刚好像看到你和隔壁那家的小子一起回来的?”简妈妈像是不经意间聊起,神色如常地又给简桥夹了块红烧肉。 简桥顿了顿,垂着眼,低声慢吞吞道:“没,回,回来在小区门,门口遇上了。” “哦,这样啊,”简妈妈的筷子悬在餐盘上,眉头微微蹙起,“昨晚也是?” 简桥低低地嗯了声,拔了一口白米饭,压住嘴里挥之不去的味道,这才说:“学校一,一个时间放学,住一个小区区,还邻居,经常遇到很,很正常吧。” 得到满意的答案,简妈妈倏地笑开,很高兴地给简桥夹了一筷子青菜,“隔壁家乱的很,穷成那样儿,活该老婆跟人跑了,那小子也跟他酒鬼爹一样德行差,还不好好学习,你可别跟他玩在一块,遇上这么个邻居,真是倒八辈子血霉了,你可要好好读书,以后赚大钱了给妈妈买大房子住。” “嗯,我知道,我不跟他玩。”简桥借着端碗的动作,低头扒饭,碗里的红烧肉又肥又腻,找不出一丝瘦肉,但她还是面不改色地吃下去。 “妈妈还要去工作,你自己吃,碗留着妈妈回来洗。”简妈妈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拎起放在桌上的小包。 简桥点头说好,头也没抬,吃得无比认真,直到听到大门被关上的声音,才缓缓放松了紧绷的肩头。 又等了一会儿,简桥才站起身,从客厅的窗户往外看,简妈妈坐上了一辆轿车,大概是提前叫的网约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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