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京城那边天气好不好?” “很好的,和老家一样,也是白天暖、晚上凉。” 汤杳想和妈妈说,宿舍楼下的玉兰也快开了,但视线一偏,看见了车窗外闻柏苓的身影,刹时语塞。 汤杳妈妈没有发现汤杳的异样,还在悉心叮嘱她,说老话都讲“春捂秋冻”,叫汤杳不要急着换下厚外套,受了凉对身体不好,换季时最容易感冒。 “你小姨刚才打过电话来,和我唠了一会儿,妈妈突然就想你了,想问问我的乖女儿这几天学习累不累。” 汤杳和妈妈是无话不谈的,很自然就说起今天的班级聚餐、大家对课程太满和早六的小抱怨、玩游戏用了英语、输的人要喝可乐...... 可是她没有和妈妈说起,这个夜晚最牵动她情绪的存在。 挂断电话,汤杳下车去找闻柏苓:“不好意思,让你在外面等了这么久......” 话只说了半句,她看着闻柏苓身后灯光稀稀落落的宿舍楼,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大惊失色,声音都是变调的:“现在几点了?” 闻柏苓看了眼手机:“十点三十七。” 大学读到第四个学期,这是她第一次错过门禁时间。 回不去寝室,汤杳一时陷入困境。 看她那副神情慌乱的样子,窘迫全都写在眉眼间,不用猜也能知道原由。 夜风吹多了,闻柏苓咳得比之前严重,咳过之后,他才开口:“在附近酒店开间房?” 汤杳猛地抬头,看向闻柏苓。 闻柏苓扬眉:“只是建议你找地方休息,总不能一直在楼下待着吧?” 其实汤杳没有把人往坏了想,她只是在暗暗责怪自己。 怪自己今晚浑浑噩噩,万事都心不在焉的,没有看好时间。 去酒店开房间也不是不行,之前也有备考的学姐嫌宿舍吵,在附近订酒店通宵复习的。 但那都是家庭条件比较好的。 学校附近的酒店不便宜,汤杳心疼钱,有些舍不得。 可事情已经这样,后悔也没用了,人总要为自己的疏忽和失误买单。 不知道哪处幽暗角落有流浪猫在打架,深夜里尖锐的对峙声划破平静。 风又凉了几分,吹得树枝发出轻响。 汤杳裹紧毛衣外套,拿出手机,去翻看团购软件的酒店信息。 连评分4点多的快捷酒店也要三百五十多块,竟然还写着“房型售罄”,再往下翻,一连很多家酒店,房价都在五百多、六百多...... 汤杳缺少财大气粗的那股劲头,还在踌躇着,忽然被闻柏苓拉上了车。 他自己嗓子哑得像砂纸打磨过似的,却还挺替她着想:“上车再想办法。你们这地儿是风口,别把你也给吹感冒了。说实话,发烧这滋味确实不太好受。” 这车不是豪华型,后排统共就这么大点地方,闻柏苓只需要往她的手机屏上瞥两眼,就知道汤杳在犹豫什么。 “附近有家连锁酒店,是我家远房亲戚开的。前些年开业给过我一张卡,里面有钱又不能套现,留着也是浪费,房间我帮你定吧。” 汤杳摇头,不肯接受。 闻柏苓就坐在她身边,耐着性子问她,那不然怎么办,要么你在车子里睡会儿,我帮你守着? 那天后来,汤杳还是跟着闻柏苓去了酒店,她没考过驾照,没办法替病人分担代劳,车是他发着高烧开过去的。 路上汤杳和室友发信息汇报情况时,听见闻柏苓用扬声器接了个电话,那边声音有些熟悉,像是费裕之。 费裕之在电话里问:“我这边都已经开始登机了,你人呢?” 闻柏苓说自己不舒服,没去机场,打算先歇一晚上,机票改签到明天再出发。 “你先过去吧,我和我哥说过了,到那边有人接你去我住处。” 手机里隐隐传来空乘姐姐说话的声音,费裕之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那你怎么不提前说啊,说了我可以等你明天一起飞......” 可能是对方啰嗦太久,闻柏苓清了清嗓子:“别贫了,嗓子疼不想说话。” 他说不想说话,挂断电话后也还是没让车里太过安静,偶尔会和汤杳说上几句。 闻柏苓说费裕之的“离家出走”还没结束,简直是赖上他了,听说他要去国外,干脆也买了票跟着,甩都甩不掉。 到酒店后,闻柏苓去开了房,两间。 这个时间余房不多,他们不在同楼层。 闻柏苓在电梯里把低楼层的那张房卡递给汤杳,在电梯抵达时,同她说了一句“晚安”,算是告别。 闻柏苓都做到这种程度了,汤杳又不是被水泥封过心,不可能一点触动都没有,思维又多混乱了几分。 酒店房间很宽敞,连办公桌都有。 木制桌面上摆着酒店的介绍册、意见薄和房间服务的菜单。 汤杳坐过去,翻了翻菜单,发现有牛肉粥可以点,78元一份。 但对闻柏苓来说,这个价格肯定不算贵。 她其实没有考虑清楚下一步要怎么走,犹豫再三,也还是拿起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 那边接得很快,问她:“怎么了?” “闻柏苓,我刚才看见菜单里有粥可以点,你要不要喝点粥再吃药?” “是在关心我?” 这几句话本该很暧昧的。 但汤杳郑重其事地举着手机,给人家讲解起重视身体健康的重要性:“以前爸爸生病,大家就都觉得是小毛病,没有认真看过医生,也没有吃药,后面发现时已经很严重了。你还是注意些比较好。” 电话里的人沉默几秒,似有些无奈:“知道了,现在就打电话点粥。” 汤杳心事多,睡得不太好。 早晨不到五点她已经起床了,洗过澡,收拾好自己的随身物品,然后坐在办公桌前,给闻柏苓编辑了信息。 她在字里行间很客气—— 说自己早六,要退房回学校去了。非常谢谢他昨天的帮助,让他把银行卡号发给自己,把酒店钱转账给他。 短信发出去,汤杳换好鞋子,拔卡出门,拉开房门却看见闻柏苓等在走廊里。 汤杳吓了一跳:“......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问完才想起,昨晚他在车上说过,改签了今天的早班飞机。 算算时间,也该准备出发了。 他却这样回答:“来堵人。” 闻柏苓应该是真的吃过药了,也退烧了,看上去不像昨晚那样委顿。 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换洗衣物,整个人神清气爽,脸上倒是没什么笑容,很像是最初在电梯里时常遇见,但互不认识的那段时间,淡漠,不易接近。 其实昨晚汤杳说她没有在生气时,闻柏苓已经听懂了弦外之音。 他看着她:“汤杳,想和我划清界限,是吗?” 汤杳迟迟没有开口。 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她真的希望闻柏苓这个人,永远从自己生活里消失吗?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还没想好。” 话说到这里,闻柏苓才露出些笑意:“那希望你多犹豫一下,等我到那边,再打电话来确认答案?”
第18章 酒店廊灯是暗光, 汤杳踩在深灰色的地毯上,勉强稳了稳心神,回答闻柏苓:“那等你到那边, 我们再联系。” 那天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闻柏苓差了司机送汤杳回学校,自己则开着另一辆车去机场。 分开时,闻柏苓对汤杳说, 酒店的钱不用太算计,这家酒店里的环境和设施,实在是不合他心意, 餐饮味道不尽人意, 卡里的钱放着也是浪费, 他不会再来。 “你是给我买药才过了门禁时间的,本来我也有责任, 甭想着还钱了。” 一黑一白两辆车先后驶出停车场,又在路口遇见红灯,并排停下来。 往汤杳学校去的方向, 需要左转,闻柏苓车停在她右侧直的行线里, 他们刚好能看见彼此。 路口红灯只有十几秒。 快要跳到绿灯时, 汤杳看见闻柏苓单手扶着方向盘, 腾出手,笑着在脸侧比了个“六”的手势。 他示意她电话联系,随后发动车子,驶离开。 司机把车停到学校门口, 汤杳下车,很认真地同人家道谢:“谢谢您, 真是给您添麻烦了,回程慢些开。” “汤小姐,请您稍等。” 司机下车,从后排座椅上拿了个牛皮纸袋子,递给汤杳:“这是闻先生吩咐给您准备的早餐。” 袋子印着酒店的logo,里面整齐摆放着三明治和热牛奶,还有一小盒切好的水果。 汤杳又道过谢,才走进学校。 食物的香气透过纸袋,隐隐飘入春日早晨的冷空气中,她抱着牛皮纸袋,心里五味杂陈。 下课回到宿舍后,汤杳爬上了陈怡琪的床,翻出室友呕心沥血总结的防“杀猪盘”语录,朗读了一遍。 这举动把陈怡琪吓得不轻,直接冲上来没收了汤杳的手机,还喊来了宿舍长吕芊。 俩人合伙按住汤杳,像按住待杀的猪仔,严刑拷打:“汤杳,你说,你最近是不是遇见什么奇怪的人?是不是交网友了?” 汤杳哭笑不得。 她其实只是隐隐察觉到,事情发展有些失控,想要让自己头脑清醒些,才去读了那些出自陈怡琪的“名言警句”,没想到被误会得这么深。 她们关上宿舍门,像要杜绝家丑外扬。 吕芊叉着腰,站在屋子中央,特别有宿舍长的范儿:“你昨晚到底和什么人出去的,不说是闻柏苓吗?” “真的是他......” 昨晚汤杳在宿舍群里发过信息,和室友说明自己的情况,怕她们担心,连酒店位置和房间号都发了的。 确定是闻柏苓,吕芊似是松了一口气。 陈怡琪却还瞪着眼睛,无差别地怀疑每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什么,是闻柏苓?他和你借钱了?是哭穷卖惨,还是说家人生病了?” 汤杳摇头:“都没有,他没有找我借钱......” “汤杳,你给我小心一点。我们宿舍只能有我一头猪,不能再多了!” 吕芊推了一下陈怡琪的脑门:“你快歇歇吧,是闻柏苓的话,就不用防‘杀猪盘’这事儿了。” 陈怡琪问吕芊为什么,吕芊就坐在学习椅里,边翻开专四的复习资料,边问陈怡琪:“你买彩票希望中多少钱?” “当然是500万啊!” “我这么说吧,你连着中两次500万,加起来都不够闻柏苓买辆车。他昨天给汤杳订的酒店,我查过了,最便宜的房型也要一千六百多一晚。” 吕芊和孙绪一样,都是拆迁户,家里有点小钱。 她用碳素笔在某句英文下面划了横线标记,才继续说:“像闻柏苓这种条件,要真是骗子,肯定得是高级诈骗犯了吧,犯罪金额不到千万级别估计都不会收手。你说他骗我们这些穷学生图什么呢,费尽心思骗走两千块钱,用来住酒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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