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白雪皑皑,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两只手插在口袋里,在车外面等她。 他大概换了辆车,是白色的,汤杳没见过。 汤杳小跑着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听见他说:“好久不见。” 他们确实很久没见过了,汤杳问闻柏苓什么时候回来的,他说才下飞机没几个小时,航班中午到的。 “你真是因为吃饭才回来的?” “不然呢。” 闻柏苓替汤杳拉开车门:“上车吧。” 车是新买的,挺普通的牌子,开进学校也不会太显眼,空调暖风烘烤着,密闭空间里有些崭新的皮饰味道。 闻柏苓这人顺风顺水惯了,家里又有个大他十几岁的哥哥撑腰,长这么大就没遇见过什么让他太劳神的事情。 他觉得汤杳有趣,偶尔想起这个姑娘,可也远远没到非她不可的地步。 下午瞧见她和别的男生恩爱的模样,他兴趣索然地掉头离开,去找朋友。 他们这票人有几处固定的玩乐场所,天天都热闹。 会所茶台时煮着上好的茶叶,专门请了人坐在案边弹古筝。 闻柏苓手里捏着一把好牌,眼看着就要赢了,心里却怎么都痛快不起来。 他把扑克牌往桌上一丢,起身拿了车钥匙和羽绒服,往外走。 有朋友问他,马上到晚饭时间了,这是干什么去啊?不吃饭了? 闻柏苓头都不回:“太闷,出去透透气。” 身后开会所的那位朋友嗷嗷叫冤,说自己装修时花了大价钱。 “新风系统我都用得是市面上最好的,花了六位数,不可能会闷。” “买到假货了吧。”闻柏苓凉飕飕一句,开门离去。 说是出来透气,这车开着开着,就开到了汤杳宿舍楼下。 更神奇的是,听汤杳在电话里一句惊喜的“你回国了”,闻柏苓突然就不闷了,这会儿还有心情和她开玩笑,问她食堂怎么走。 汤杳茫然地看着他:“你真要吃食堂么?” 闻柏苓继续逗人:“不是你说没钱了么,食堂省钱,还近。” “......我其实还有钱,我们可以去吃饭店的。” 汤杳坐在副驾驶座椅里,偏头看闻柏苓,还挺关心他:“国外饮食习惯不一样,你都出去这么久了,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本来没有的。 闻柏苓有自己的厨师,哥哥家也有,不止会做北方菜系,本帮菜做得也不错,在国外和在京城对他来说其实没什么区别。 但汤杳这样认真询问着,他忽然来了食欲,挺想吃火锅。 “汤杳,火锅想吃么,不是川渝的那种,老京城的清汤火锅,怎么样?” 汤杳点点头:“我都可以,不忌口的。” 闻柏苓没选那种人均上千块的店面让汤杳为难,车停在老城区的胡同口,步行进去找了家口碑不错的老字号。 他们其实接触得并不多,闻柏苓也不是那种特别多话的人,但这顿饭吃下来,汤杳并没有感到拘谨。 席间闻柏苓用公筷捞了一筷子毛肚,催她把餐碟递过去:“快点,煮老了就不好吃了。” 毛肚落入餐碟,汤杳蘸了芝麻酱料吃,口感刚刚好。 眼看着闻柏苓把手机里的计时器归零,汤杳有些好奇,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有人用秒表看着时间煮火锅食材的。 把毛肚咽下去后,她才忍不住开口问:“你平时吃东西这么讲究的么?” 闻柏苓把手机锁屏:“没有,我自己吃就很随意,这不是为了服务你么。” 饭后汤杳主动起身去买单。 他们两人吃了不到五百块,价钱还算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 宿舍是有门禁时间的,闻柏苓开车送汤杳回寝室,他在夜色里微微笑着,探身从后座提了个印花精美的纸袋,递给她。 汤杳一时没想明白,他为什么送她东西,迟疑着没接。闻柏苓却语气轻松地说,是回程时在机场逛到的小零食,不值钱,勉强算是新年礼物。 “不然我一个大男人,空着手要你请客,多没面子。” 闻柏苓故意这样说,说完把话题岔开:“什么时候回家?” 汤杳抱着精致的小纸袋:“明天。” “一路顺风。” 回寝室后,汤杳和妈妈通了个电话,入睡前才想起闻柏苓送的礼物。 是一盒巧克力。 只不过写着“新年快乐”的折叠卡片里,还夹着五百元崭新的纸钞。 汤杳瞬间反应过来,闻柏苓这是把请客吃饭的钱还给了她。 送汤杳回寝室后,闻柏苓直奔机场。 接到她电话时,他正在登机。 闻柏苓没带任何行李,手里只有机票和手机。 他举着手机边听电话边走进了机舱,在空乘小姐的引导下,落座在他的位置:“怎么了,这么晚了还打电话来?” 汤杳大概是那种不怎么会发脾气的姑娘,她声音挺不高兴的,但也还是先礼貌地道了谢,说刚才拆开了礼物,谢谢他的巧克力。 然后她才深吸一口气,询问道:“不是说好了我请客,你怎么把钱给我了,这个钱我不要,你来拿回去。” 窗外有其他航班准备起飞,停机坪上指示灯闪烁。 闻柏苓看了眼航站楼,笑着:“回不去,我已经登机了。” 电话里的姑娘沉默几秒,大概是想不通他的行程,有些不可思议地问他:“你......这就要回去了?” “嗯,饭也吃了,就准备走了。” 闻柏苓忽然想起吃饭时的一帧画面。 当时汤杳在和他讲学校里的趣事,没留意,把刚从滚水里捞出来的丸子放进了嘴里,烫得一激灵,却不好意思吐出来。 她用纸巾掩着嘴,脸红透了,和他商量:“闻柏苓你能不能先不看我”。 记忆里的声音和电话里重合,汤杳在问他:“那这些钱怎么办,说好我请的,钱我不能收。” 闻柏苓人还没飞走,已经把下次约会给敲定了:“那你先保管着,下次吃饭让你请。”
第12章 好不容易结束考试,寝室里一个提倡健康作息的都没有,个个都是夜猫子。 在那次被骗经历之后,陈怡琪在网上发了很多自己被骗过程,分析骗子的手段和技巧,用来敲打其他被忽悠的女孩。 也会每天去那些经历下面,更些新鼓励的话,和受害女孩们互相加油打气,希望她们也能快点走出来。 这个晚上,陈怡琪又在网上遇见了新的受害者,叹着被骗的女孩好可怜,咒骂着骗子,手底下键盘被敲得噼啪响。 偶尔,她会仰头问一问已经躺下的汤杳,某句话说得是否妥当。 吕芊也躺在床上,敷面膜和孙绪打电话,威胁人家说:“玫瑰我可是合影了的,这顿饭你要是不请,我就和咱那群发小讲讲,这火红火红的玫瑰是谁买的......” 墙壁不算隔音,也能听到些隔壁寝室的对话声、播放电视剧的声音。 汤杳就在这些热闹的声音,借着床头一盏夜灯的光亮,把崭新的五百块纸钞收进钱包里。 不知道他说的下次,是什么时候。 这一年的春节,小姨依然没有回老家。 说是工作室分店刚开业,人手不足,又做了些招揽生意的优惠活动,忙不过来,她要亲自坐阵。 小姨不在,那些亲戚来串门,自然又少不了说三道四的闲话。 汤杳坐姥姥床边,给姥姥喂稀饭时,那些闲言碎语就从门缝里溜进来,还是老生常谈的话术: “老这么拖着不是办法”、“再过几年都要四十岁了”、“有钱男人不靠谱哦”...... 这一次,汤杳对这个话题并没有那么敏感。 她甚至暗戳戳地想,如果拖到最后小姨突然想通了,不结婚,反而选择和那个“渣男”分手,才是她心里最期待的结局。 只不过汤杳并不知晓,这世上的缔结,除了真心真情,还有种畸形的、只靠着金钱维系的所谓情感,你情我愿,皆为利往,分开时并不需要说一声“分手”或者“珍重”。 除了那些闲言碎语惹人讨厌,回老家过年还是比较开心热闹的。 亲戚们都住得近,街坊邻居也是熟悉的面孔,今天某家的某某某提着礼盒来串门,明天又提着礼盒去某家串门,走动不断。家里那些整箱的水果、饮料、牛奶,把汤杳都养得胖了两斤。 汤杳也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在过年期间参加了高中好友组织的小范围聚会。 出门前,她接到了闻柏苓的电话。 上次那顿饭后,闻柏苓偶尔会打个电话过来。 他的电话在时间上没什么规律,不分工作日或者休息日,更谈不上联系频繁。 几乎都是国内的傍晚时分,汤杳意外地接到他的电话。 他们之间隔着十多个小时的时差。 有时候汤杳会觉得,他是在新一天的开始,把电话打给了她。 话题也没什么固定,多是随口聊几句,说说他那边的天气,问问她家乡的新年习俗,还给他听过他小侄女上钢琴课弹的钢琴。 这天电话打来时,汤杳已经穿好羽绒服外套,在换鞋子了。 他们刚聊几句,她说了句“等一下”,然后和家里的长辈告别,老旧的防盗门关闭声音有些沉重,这些统统传进闻柏苓的耳朵。 他问汤杳:“要出门?” “嗯,和朋友约好了出去吃饭。” 电话里的人沉默几秒,又忽然开口:“男的女的?” 当时汤杳没反应过来,只中规中矩地回答闻柏苓说,男女都有,是她在高中时期玩得比较好的一群人。 “不过有点可惜,今天聚不齐了。” 听见她在叹气,闻柏苓就多她问一句“怎么了”,声音里似有关切。 汤杳把缘由讲给他听:“有个朋友今天不能来,是男生,他谈恋爱了,女朋友管的比较严,聚会也不让来参加。” 闻柏苓说:“可能你们班女生长得太漂亮,避嫌吧。” “你又没见过。” “我不是见过你么?” 那天聚会回家后的夜里,乍地从喧嚣中抽离,汤杳有些失眠,拿着手机翻看着朋友圈里的动态,又毫无征兆地忽然想起闻柏苓的问句。 汤杳没有闻柏苓的微信,手指还在惯性地翻动着那些不相干的分享,朋友们五花八门的寒假生活跃然眼前,她的心思却已经不在这里了。 “男的女的?” 多简单的问句,只有四个字而已,汤杳却忽然领会了其中的某种微妙含义。 假期总是过得特别快,只是懒懒床、看几遍电视里重播的春晚小品节目、陪妈妈逛逛街,寒假就这样匆匆结束了。 汤杳又一次拖着行李箱离开家,到京城,也仍然是先见了小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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