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怎么默认都可以, 嘴上绝不能同意。 陈传文咳得要死,拍着桌子说不出话来。 倒是郭永年说:“修水库的工程师。” 这阵子队里传得沸沸扬扬的除了建小学, 就是修水库这件事。 知青们私底下也讨论过几回, 这会乱七八糟的发表起意见来。 齐晴雨:“那你是不是要跟着忙起来?” 前期的勘探工程需要壮劳力打下手, 郭永年早被大队长挑中。 只是他知道的也不多,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 还得是陈传文, 他手一挥把所有注意力吸引回来:“明天开工。” 明天?许淑宁管着厨房,立刻说:“那我把午饭的量给你放早晚去。” 还不知道干活要花多少力气, 大队长说是管顿饭,伙食也不知道咋样。 郭永年就怕吃不饱, 点点头:“行, 谢谢。” 客气什么, 许淑宁笑而不语, 心想剩下的就不该她操心了。 自有齐晴雨关心。 她吃过午饭冲哥哥甜甜笑,伸出手把郭永年拽走了。 齐阳明索性当做没看见, 蹲在屋檐下认真地洗碗。 陈传文不怀好意地笑:“你们这就叫掩耳盗铃。” 明明就是处对象,没一个肯承认的。 真是不是自家的姑娘半点不愁, 齐阳明骂他:“滚一边去。” 凶什么凶, 陈传文在他背后作怪,又凑到梁孟津边上:“课上得顺吗?” 梁孟津对教学有热情, 活力满满道:“顺,就是课堂秩序乱。” 尤其是一年级的孩子,看到窗外飞蝴蝶就丢开书跑去追,怎么叫都叫不回来,一天需要老师主持几十次公道。 他都觉得自己要改行包青天,说起来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 毕竟跟上工比起来,仍旧是轻松不少。 反而是大太阳底下的工作更辛苦,思及此,梁孟津把家里寄来的饼干给了心上人。 吃起来还有股奶香味,许淑宁咬着一块:“我吃这个就好。” 梁孟津连忙把手背在身后:“不行,都是给你的。” 好像面前是什么洪水猛兽,许淑宁伸手在他胸口戳一下:“我不饿,我哥刚给我寄了桃酥。” 她哥才调回城里上班没几个月,就隔三差五寄东西过来,那点工资估计都跟流水一样花没了。 梁孟津自然对她家的情况了如指掌,立刻说:“等我发工资,也给你买。” 这还有一个没拿到手就许出去的,许淑宁无奈摇摇头:“钱跟你有仇吗?” 怎么就这么见不得。 物资匮乏的年代,梁孟津是难得的幸运儿。 他家里只有两个孩子,父母的级别又不错,每个月的工资就不是比小数目,给他的自然也不少。 家境造就他的阔朗,梁孟津微微弯腰:“就是想给你花。” 许淑宁一颗心乱跳乱撞,她脖子微微后仰,不自在地看看天:“为人师表,要端庄。” 哦,端庄。 梁孟津正儿八经地站直:“对了,我得做件新衣服。” 还用他讲,许淑宁已经缝到一半。 就是最近比较忙,她道:“还有三四天能好。” 梁孟津知道她喜欢缝缝补补,手拂过她的眼皮:“再慢点没关系。” 别把眼睛熬坏才好。 许淑宁用力点点头,打个哈欠:“那我去眯一会。” 她眼角都挤出一点泪花来,不知道有多困。 梁孟津嗯一声,记挂着留在学校的学生们,转个身朝外去。 他捡着阴凉处走路,撞见了郭永年和齐晴雨,当作没看到继续前行。 郭永年大大方方的招呼只能憋回去,心想怎么搞得跟偷情似的。 连齐晴雨也有种诡异的心虚,她眼睛转呀转不吭声,最后一跺脚:“我回去了。” 别啊,郭永年还不算傻。 他伸出手把人拉住:“晴雨。” 叫住又不说话,齐晴雨直勾勾地看他,没忍住笑出声。 其实没有任何搞笑的事情,只是她心情好而已。 郭永年的嘴角也上扬,喃喃道:“你笑起来好看。” 难道不笑就丑了,齐晴雨绷着脸:“现在呢?” 她眼角眉梢泄漏出来的全是喜悦,郭永年重重点头:“更好看。” 他长着一张不说谎的连,讲出来的话都可以用来做呈堂证供了。 齐晴雨双手抱臂继续问:“现在呢?” 郭永年:“都好看。” 说他油嘴滑舌吧,看上去也不像。 齐晴雨辫子一甩:“知道就好。” 她骄傲地昂着头,眼神活泛,鼻子微微皱着,看着古灵精怪。 郭永年情难自已,往前挪一步。 光天化日,靠这么近做什么。 齐晴雨本来要后退,可她胆子本来就大,想想踮起脚尖。 即使这样,两个人的视线也不是平行。 郭永年想配合她垂下头,结果刚动就被喊住。 齐晴雨:“不许动。” 她多少会不好意思,眼神掠过他的唇,到底还是还亲上去。 郭永年只觉得脸颊一热,下意识按住她的肩膀。 齐晴雨本来想跑,连脚步都被定住,愣愣地眨眨眼:“你干嘛呀?” 郭永年不知道。 他本来就很少思考,更多是凭本能在活动,松开头挠挠脸,尴尬笑笑。 笑什么笑,齐晴雨很是霸道:“不许笑。” 郭永年的嘴角放平:“好,我不笑。” 可是看到她就板不住脸。 分明看着就还是笑,齐晴雨扮个鬼脸:“回去了。” 不然她哥该有意见了。 说是意见,也不准确。 齐阳明有时候心理很矛盾,他一方面觉得郭永年人还不错,一边又担心妹妹会吃亏。 世道就是这样,由不得他不烦恼,只能盯得紧一点,私底下千叮咛万嘱咐过。 齐晴雨其实没那么多顾忌,只是她看重哥哥的想法,一进院门先到他面前晃晃。 齐阳明装做看书:“挡住我的光了。” 齐晴雨毫不留情戳破:“都拿反了。” 齐阳明是什么段位,坦然哦一声:“那你也是挡着光了。” 最好这光把他晒晕过去,明明就是在盯梢。 齐晴雨切一声,连蹦带跳地去倒水喝。 迈过个门槛都这么活泼,也不怕在哪儿摔跤。 齐阳明默念:“绊倒了绊倒了绊倒了。” 可惜他没有施法的水平,只能看着妹妹平平安安的进进出出,走来走去的时候还得眉目传情。 早晚是泼出去的水,齐阳明啧啧摇头,把书盖在脸上准备小憩。 知了呱噪地叫着,不知道哪家有孩子在哭,远处传来一声狗吠。 郭永年伸长脖子看,收回目光抡起斧头劈下去。 比他大腿粗的木桩子被劈开,然后随意的丢在一边。 手起手落之间,咚咚咚的闷响。 陈传文靠着门吹自然风,一边说:“老郭,你晚上下水吗?” 天气热,下工后河里全是人。 郭永年也不例外:“去。” 真好,齐晴雨对他们的性别生出一丝羡慕,心想还是在家的时候好。 毕竟她还可以去游泳池玩,虽然地方小水也不十分清澈,她人却是自由的。 自由,还真是件珍贵的东西。 齐晴雨莫名望着天,想起自己无忧无虑的童年感叹:“时间如流水,一去不复返啊。” 在这儿瞎矫情什么,陈传文:“念什么酸诗。” 就他长嘴了,齐晴雨丢个白眼:“那你就是酸萝卜。”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拌嘴,声音逐渐高过虫鸣鸟叫,平添许多热闹。
第72章 七月, 是水稻收割的季节。 大队小学放了假,梁孟津久违的参与到劳动中。 虽然这前后不过个把月的时间,他却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站在地里看上去像一只无头的苍蝇。 怎么还发呆呢,许淑宁叫他:“孟津!” 梁孟津回过头看, 此刻天色将明, 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 四周带着一点山里的雾气将人笼罩。 他的心上人影影绰绰在其中,一手拿着镰刀, 一手插着腰。 很生机勃勃, 梁孟津:“嗯, 在呢。” 怎么搞得要谈情说爱的样子,许淑宁脸一红:“快点干活。” 本来视线就不佳, 梁孟津又没戴眼镜。 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应道:“好。” 话音拉这么长做什么, 跟唱山歌起的那个调差不多。 许淑宁自己觉得好笑,弯下腰慢慢往前挪。 到日头高悬, 已经割一亩地, 人前胸后背的衣服也都湿透。 讲夸张些, 水随便一拧就能挤出水。 农忙没有休息时间, 连午饭都是在田埂边。 许淑宁掐着点回去做饭送过来,扯着嗓子吆喝:“开饭了!” 好亮堂的声音, 下乡第一年她就不好意思张嘴,都得是站在人面前才行。 不过两三年功夫, 已经是不可同日而语。 梁孟津甩甩手, 慢慢走过去问:“你脸好红,是不是中暑了?” 许淑宁伸手摸摸:“是火烧的。” 这种天气进厨房, 没把一层皮烧下来就不错了。 梁孟津从地上捡一片叶子给她扇风:“要不明天我做饭。” 凡事熟能生巧,许淑宁的厨艺本来就最好,独掌灶台一两年。 说真的,她都不太想吃别人做的饭,尤其是梁孟津的。 思及此,她半是揶揄:“确定是帮忙吗?” 梁孟津沉默两秒:“我可以给你扇风。” 这满大队是个能走路的都得出来挣工分,哪有做饭还要两个人道理。 许淑宁:“我看你是想被大队长骂。” 梁孟津也是昏了头,尴尬挠挠脸:“那,那……” 讲不出个究竟来,许淑宁戳他一下:“快点吃吧。” 几个人席地而坐,一人先喝一大碗汤。 齐晴雨只觉得更加的心头火起,挥着手:“烫烫烫烫,救命哦。” 她命好,左右都有人管着。 就是齐阳明嘴上骂:“心急能吃热豆腐吗?” 齐晴雨可吃不起,扮个鬼脸不说话。 真是越大越跳脱,性格没有一天是定的,也不知道是谁惯的。 齐阳明瞪一眼郭永年:“你看你。” 郭永年颇为迷茫:“我没烫到。” 不如对牛弹琴,齐阳明摇摇头,翻了半个白眼,心想难怪妹妹越天真活泼,这实在是一对妙人。 齐晴雨对哥哥几乎是了如指掌,都猜得到他隐藏在表情之下的话。 她赶紧先说为敬:“哥,闭嘴。” 没大没小的,齐阳明没好气拍她一下:“你现在翅膀很硬啊。” 哼,齐晴雨扭过头哼哼唧唧撒娇:“他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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