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佳夕看了一眼手机,周砚池一刻钟前给她发信息,说在门口等她。 “我走咯,好困。”祝佳夕和女生一个个地拥抱告别,被咏恩送到了楼下。 其实,祝佳夕睡了一觉以后,酒已经醒了大半,不过周砚池还是一下就闻出了她身上的酒味。 他把祝佳夕手上的校服拿到了手里。 “喝酒了?”他问。 “和徐老师喝了一丢丢。” 她像爬树一样往他身上爬,赖在他身上,周砚池看到周围的人在盯着他们,于是低声制止道:“佳夕。” “我是不是香香的?” “嗯,很香,你先给我下来。” “不要。” “不要撒娇。” 他拿她没办法,最后只好抱着她拦到了一辆出租车。 等到两人坐进后驾驶座里,她也是在他身上东摸摸西摸摸,头不断地在他脖颈处蹭来蹭去。 “凉快。” 周砚池难以忽视驾驶员的神情,只好硬着头皮说:“我们已经毕业了。” - 回到家的时候,许宜去了图书馆,还没有到家。 周砚池把祝佳夕放到了椅子上,她看起来已经差不多清醒了。 “我去烧点热水给你喝。”他说。 “好。”祝佳夕打算把那件签满了同学名字的衣服放进自己的大包里。 她最近上手绘课,用的是咏恩送她的帆布包,这个大包从到北京以后一直没怎么打开,等到放完衣服以后,她才看到夹层有两张高铁票,是她和周砚池来北京时的票。 他当时的衣服没有口袋,所以出检票口以后顺手放到了包里。 她没有保存车票的习惯,想要扔掉,又想起来周砚池抽屉里的票夹。 “周砚池,我把你的车票放你抽屉咯。” 周砚池在厨房没听清她说什么,只是说:“你等一下。” 高铁票从今年初已经不再显示乘客姓名,祝佳夕眯着眼睛,通过身份证号辨别出了哪一张是周砚池的。 她打开周砚池房间的灯,坐在床边打开了抽屉。 票夹被压在那个相框的下面,祝佳夕将相框拨到一边,拿起票夹。 她想知道周砚池放票的顺序是怎么样的,便看了一眼最上面粉色的那张,有些旧,日期已经有些模糊,是 2008 年。 原来是从以前到现在的顺序。 祝佳夕把手里的这张票展平,夹到了最下面。 只是,再看一眼最上面的票,她还是一眼看到目的地上的“南县”两个字。 祝佳夕知道,周砚池和许妈妈回南县转过学籍。 虽然一直知道他回去过,而且已经是过去的事,但是看到实实在在的证明,她还是有一瞬间的不开心,他回去竟然没有找她…… 只是他学籍转得那么早吗?她扁着嘴又看了一眼日期,隐约看出了上面的日子:2008 年 1 月 14 日? 祝佳夕觉得不对劲,这个日期好眼熟,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想不出来的感觉好痛苦。 祝佳夕皱着眉头,视线低垂着,在脑海里费劲地思索着,不小心就看到抽屉里刚刚被她拨正,她曾经无比好奇的那个深色相框。 她知道这是周砚池不想让她看的东西,礼貌催促着她收回视线,但是她发现这很难…… 只是,在看清照片上的人的时候,祝佳夕突然僵在了床上,一动不动。 她借着灯光才发现,原来边框是黑色,而上面是周爸爸的黑白照片。 原来是周爸爸的遗照…… 她的手有些发抖,心里有些悲伤,再抬起头看到周砚池沉默地端着一杯水站在了门口。 他目光落在抽屉里的照片几秒后,抬眸,对上祝佳夕的视线。 许久,周砚池确定了一个事实,他说:“我爸爸的事你知道啊。” 祝佳夕迟疑地说:“知道……” 周砚池点了点头,又过了几秒,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2013 年的五一节后……” 祝佳夕是在这一刻,酒彻彻底底地醒了。 血液加快了流淌的速度,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她怎么会忘记 2008 年 1 月 14 日…… 那一天是 2008 年南县下第一场雪的日子,是她和周砚池约定见面的日子,是在雪地里等了周砚池很久很久的日子…… 祝佳夕难以置信地盯着周砚池,他在那一天回来过吗?
第096章 . 无人知晓的冬天 2008 年 1 月 13 日,周砚池人生第一次对许宜说了谎。 周砚池是在《新闻联播》之后播出的《天气预报》得知了南京就在今天下了 2008 年的第一场雪。 往常,南京下雪,南县也会跟着下雪的。 周砚池没有想过这场雪来得这样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雪在他的生活里已经是希望一般的存在。 他答应过一个人,南县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他就会回去看她。 周砚池走向窗边,许宜租的房子是妈妈的朋友帮忙找到的,空间狭小,即使透过窗户也看不到天,只有密集的房屋。 他怔忪地望向窗外,北京没有下雪,但是他好像可以看到佳夕现在就站在门檐下望向大院门口。 去年 12 月 10 日,北京迎来了入冬的第一场雪。 在周砚池的想象中,祝佳夕从那一天就已经在等待他。 他是依赖她对他的想念,还有离别前她的眼泪在这里继续下去的。 她一定在等他,他知道。 这雪下得突然,周砚池知道,就算现在回去,也是明天早上才能到南县。 明天是周一,她要上课。 周砚池记得她的话,佳夕说就算他来不及回去也没关系,她会等他到她的生日。 寒假回去都显得理智一些,只是,他是这一刻才知道,原来走之前的承诺是他给自己的勇气,等不下去的那个人从来都是他自己。 想法是在这一瞬间出现的,脑海里有无数个声音在说:这样的想法太不成熟,妈妈那么辛苦,他不该也不能给她增加负担,但是冲动促使着他做出不应该做的事。 许宜在准备今年的考试,剩余的时间给学生补课。 周砚池在她备课的时候,走到她面前。 “妈,班里有同学让我明天上完课去他家一起学习。” 这是他对许宜说的第一个谎,也是最后一个。 因为不擅长撒谎,周砚池甚至没有编出一个名字。 从来都只知道信任他的许宜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 “晚上不回来吗?” “对。” 许宜将抽屉里办业务赠送的小灵通递给了周砚池。 “里面有我的号码,有事打我电话,在学校里记得关机。” “好。” - 周砚池所上的海淀六中初中是四年制,早上八点到校,下午四点放学。 为了去北京南站赶火车,周砚池比平常出门得更早。 昨晚去火车站买票的时候,他已经拿上了户口簿,也取了他存折里的一些钱。 许宜虽然说让他将钱自己留着,她不用,但是周砚池还是没有取走太多。 - 火车全程 8 小时 39 分钟,周砚池在 16 点 26 到达南县,他打车到南县附属小学门口的时候,是 17 点 15 分。 放学时间是在下午五点半钟,如果祝佳夕班的班主任没有换的话,班会课大概会拖堂十五分钟。 还有半个小时,他们就会见面。 周砚池也不知道见到祝佳夕,他说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他甚至都没有想过,见面以后,他可以做些什么。明天她要上学,他也是,他真是发昏了,但是有什么关系? 这是周砚池第一次逃学,出于愧疚,他带了几本书,在火车上一直在看,但是实际上看进去几个字只有他自己知道。 周砚池站在报刊亭下,羽绒服的口袋里,戒指被放在御守里,周砚池手心贴着它,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校门口。 天空中飘着白雪,轻柔地落在他的脸上。 下午 5 点 32 分,周砚池看到了第一个冲出校门的小学生,隔着一条街都能看到对方脸上的兴奋。 周砚池这时才听到报刊亭里的叔叔说,南县今年下的第一场雪,小孩子能不兴奋吗? “第一场?昨天没有下?”周砚池问。 “没,昨天南京下了,这里没有。” 周砚池目光始终停留在校门口里,唇角勾了勾。 “不过你不是这里的学生?怎么在这?”报刊亭里的人看出来周砚池应该也是个学生。 “等妹妹。”他将御守握在掌心里,轻声说。 - 周砚池还能记住几张佳夕班级同学的脸,就在他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时,口袋里的小灵通是在这时响了起来。 周砚池低下头看了一眼,是妈妈的号码。 周砚池下意识地想,他逃课的事已经被发现了?他知道谎言总有被拆穿的一天,但是他没有想过这么快。 小灵通在手里震动,周砚池迟疑着没有接,思考着该怎么和妈妈解释。 他一点也不想让妈妈知道,他是为了佳夕回了南县,这是他自己选择的,他不想让妈妈认为佳夕是他犯错的根源。 周砚池已经想好,就说是回南县看同学,就算被妈妈误以为他是来看喜欢的女生也可以。 一片又一片的雪花落在他的手背上,接通电话的时候,祝佳夕终于出现在周砚池的视线里。 她在找他,周砚池露出微笑,向她挥了挥手,只是太多行人挡在他的面前。 电话里,许宜对周砚池说:“你现在在哪里?” 周砚池脚步跟随着佳夕的方向,想要开口。 只是,他听出妈妈的声音在颤抖,就好像站在这个下雪的傍晚中的那个人是她。 “警察刚刚给我打了电话,砚池,你在哪里?”许宜的声音在打颤,“你爸爸突发心肌梗塞,被送到海淀医院了。” 周远的手机里没有亲属电话,医院还需要依靠公安联系到家人。 御守是在这一刻落到了地上,雪花在天空中纷扬,周砚池看到佳夕坐在她同学的后座,她是想快点回家去见他吗? 周砚池张着嘴,没有叫住她。 “我现在医院,你在哪里?” 周砚池置身飘满白雪的世界,他在哪里? 挂掉电话以后,周砚池试图冷静地回忆着所有从南县到北京的交通方式,飞机,去南京坐飞机最快,但是最近一班航班是在四小时以后。 四个小时…… 身体渐渐地冷了下来,周砚池将地上的御守捡了起来,地上有泥,御守沾了雪水,已经脏了。 周砚池擦了擦,擦不干净,没有办法送人了。 他将御守里的戒指拿出来,身旁站着一个四五年级模样的小学生,在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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