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已经重新恢复了寂静,执勤的保安离去。 季明煦捂着脸,红着眼睛看了游昕昕一会,最终跺跺脚,拉开屋门离开。 他捂着脸,一瘸一拐拉开门,抬头却看见长长的走廊远处,站着穿着黑色晚礼服的黎采薇。黎采薇站在欧式立柱的影子里,露出半张姣美的面孔,贝齿轻咬着红唇,眼神怨毒地盯着从游昕昕屋内出来的季明煦。 那一刻,看着黎采薇那种怨恨的眼神,季明煦心中有一种万念俱灰的疲惫感。 游昕昕那样一无所有的女孩看见自己出轨的时候,都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自己。黎采薇这样坐拥无数资源的千金大小姐,看到自己从另外一个女人的屋子里出来,怕是更要和自己没完。 突然间从前那点雄心壮志都灰心了,甚至懒得再和谁解释。随便吧,分手也罢。和黎家交恶也行。这样想想反而觉得很放松,他看了黎采薇一眼,什么也没说,拐着脚就往前走。 本以为以黎家大小姐那脾气,一定暴跳如雷,怎么的也得指着自己的鼻子痛骂一顿。谁知道黎采薇就站在那柱子后面,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就好季明煦衣冠不整地从游昕昕卧室里出来,是一件不值一提的事。 季明煦愣了愣,回过神来突然就明白了。黎采薇往日固然跋扈,各种大小姐脾气,但她是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真正和自己撕破脸的。 她和自己本是一样的人。 婚姻在他们的眼中是筹码。是摆在天平上衡量的利益。 他想要借黎家的势,黎采薇又何曾不是想着借季家的势头呢。只要利益够吸引人,不论他背地里干出什么事,黎采薇也不会和自己分手。 平日里,她会因为各种小事和自己闹,耍脾气。但在这样关键又危险的时刻,她反而分外能忍得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就像是没看见自己一样。 从前,他觉得游昕昕贫穷,过的日子像个乞丐,很是可怜。现在想想,他们这种人何尝不是另一种乞丐。 季明煦摇摇头,也不搭理黎采薇,整了整自己凌乱的衣物,瘸着腿走了。 黎采薇站在阴影中,眼睁睁看着季明煦理也不理自己,径直离开。 她死死咬住嘴唇,狠狠盯着那扇关上的门。 刚刚季明煦出来的那一刻,她看亲眼看见游昕昕穿着一件男人的衬衫站在门后。 游昕昕明明也看见了自己,却没有丝毫愧疚之色,甚至一副冰冷又倨傲的模样,砰一声把门甩上了。像一个洋洋得意的胜利者。 如今游昕昕真的成为了季家的少奶奶,成为了季楼的妻子。 那个女人成为了季楼的妻子,飞上了枝头。却还勾搭着季明煦,和季明煦鬼混。 黎采薇很想冲过去,抓着季明煦给他一个耳光。 但她没有。她的母亲从小耳提面命教导过她这种事。越是这种时候,越必须忍,一旦真的闹起来,彻底和男人撕破了脸。她嫁入季家的希望就没有了。 如今,他们家族必须和季家联姻,而季明煦是唯一合适的人选。 如果季楼没出事就好了。黎采薇咬嘴唇,眼眶发红。如果季楼没出事,如今在这间屋子里的新娘,会是自己。她会过得很幸福,不用忍受季明煦这样的男人。 新仇旧恨累积在一起涌上心头。 不能拿季明煦怎么样,难道还摆布不了游昕昕这样一个孤女吗? 游昕昕,你给我等着。 屋外的黎采薇咬着牙心中满是不甘和恨意。 屋内的游昕昕坐在窗台看着悬崖下的海面。夜色中的海水变成了黑色,波涛汹涌的海浪一遍遍冲上礁石。 甜美的蛋糕在打斗中被踩烂,滚落在地毯上的污物无人收拾。游昕昕坐在窗台看了一会海面抽了一张纸弯腰擦黏在脚底的蛋糕。 “刚刚我揍了你弟,你看见了吗?” 她低头忙碌,口中对季楼说话。躺在床上的男人听不见,能回应她的只有窗外哗哗的海水声。 “你不会怪我对他下手太狠吧?” “你知道吗?任何时候,任何人,这样违背女孩子的意愿都是不对的。” “我最恨使用暴力强迫女孩的男人。” “不管是你弟,还是谁。哪怕是你将来醒了,如果你有这样的行为,我对你下手只会更狠。” 季楼沉睡的时候,对游昕昕来说,是美好的象征。一个容貌俊美又安静的伙伴。她可以随心所欲和季楼说话,在季楼身上赋予各种美好的想象。 但游昕昕又同时有很清楚的意识,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一种想象。实际上她对季楼并不熟悉,只有匆匆一面之缘。 真实的季楼是一个怎么样的男人,她其实一无所知。在这样的世家旺族,在这样的商业帝国成长起来的掌舵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她不知道,也不太想去知道。 如果有一天季楼醒来,那她会把季楼当做完全陌生的另外一个男人。割裂这段时间自己付出的情感上的寄托,当机立断地离开这里。这也是合同中约定的一部分。 月光透窗而来,照在窗边的女孩身上,她穿着一件宽宽松松的男士衬衫,披散着长发,抬起一只赤裸的脚,弯腰擦拭足底。银色的月光镀在她的身上,像是生活在深海中不为人知的公主。 沉睡在床上的王子,被床幔的影子遮蔽了面孔,不知道是否有听见这位公主说出的话。 第37章 婚后 婚礼在指定的时辰,指定的地点圆满结束。 季老爷子顿时觉得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头,看上去连精神头都好了许多。每一日都乐呵呵的,一心一意等着自己长孙醒来的那一日。 时不时在百忙之中,还要挤出一点时间拄着拐杖溜达到游昕昕和季楼的新房看季楼。 新房是按游昕昕提出的建议,在季家老宅内挑了一处更为幽静的套房,从新整理装修出来,供给这一对新婚的晚辈居住。 楼层比较低矮,有电梯和很方便的无障碍通道,游昕昕时常把季楼搬上轮椅,推到庭院里晒太阳。她自己会同时搬出图纸和笔记本电脑,坐在花园的石桌上忙着老师分给她的暑期兼职工作。 有时候两个人在院子里一待就是大半天。清晨繁密的树荫下,男人安安静静在放平的躺椅上享受晨曦的照射。女孩坐在身边,对着电脑专注忙碌。 有时候在休息的时候,女孩会伸伸懒腰,站起来推季楼走几步,低头说上几句话。 这样的景象季家工作的佣人们看在眼中,渐渐成为了一道日常的风景。 “新来的少奶奶还挺好的。” “安安静静,不吵不闹。自己也呆得住,对少爷也好。” “打扮得也简单,还是那副学生样。” “是啊,我有时候看着他们俩,都忘记楼少爷得了那种病呢。” 这一日季老爷子又过来,一手拉着游昕昕的手,一边拉着季楼的手,笑盈盈地道,“昕昕,大师说了,以你的八字,一定能利阴阳,改命数。我家楼儿想必就快要醒来了。” “你最近有没有察觉到他有什么动静?我眼看着他的气色是一日比一日好了。” 游昕昕只能点头说是。 在医学上,除非遇到奇迹,植物人想要醒来,是十分罕见的事。 什么阴阳调和,冲喜改命的说法,那都是封建迷信吗?游昕昕心里本来是绝不相信的,全当这只是老人家的一个想头,自己不好说破罢了。 只是最近,她确实觉得季楼有一些奇怪的变化。她和季楼待在一起的时间很长,十分熟悉季楼的每一点细微的差别。好几次总觉得他似乎睁过眼,或者改变了手指的位置。但偏偏端在他身边细细看时,又发现不了真正的实据。 上一次,因为自己误以为季楼醒了,大呼小叫惹来大家围观,让老爷子空欢喜一场。 如今只要没有确定季楼睁开眼睛,她是不会再贸然说多余的话了。以免一惊一乍,白白吓唬到老人家。 于是口中只宽慰季老爷子,“爷爷放心吧,我也觉得季楼总有一天能醒来,会和从前一样喊您爷爷。” 老爷子听着这话心里就觉得高兴,握着两人的手说,反复夸奖游昕昕。最后才提起一事,“有一个海外的项目,必须我亲自过去一趟。或许要个把月。” 他有些不放心地道:“家里的事呢,我交给明煦和他的几个叔叔处理。季楼这边,就只能拜托给昕昕你了。” 原本到了季老爷子这样的年纪,再重要的项目也不用自己亲自出马,路途劳碌。 可惜季楼出了意外之后,家里的几个儿子女儿为了争夺权力闹得厉害,互相揭露对方的错漏,丑态毕出,接连搞出了不少事,让季老爷大失所望。 季家正在风口浪尖之时,外面更有人推波助澜,鼓吹季家后继无人。无数的眼睛盯着他们家看呢。这个时候,最是经不起一点差错。老爷子失望之余,不放心把这样重要的项目交托给其他人,只能强行撑着自己去谈判处理。 “放心吧,爷爷。我会照顾好季楼的。”游昕昕宽慰他。 婚礼之后,她也正式改了称呼,随季楼喊季成林爷爷。 季成林经过那次婚礼,对她也更加认可。不仅听了游昕昕的建议,给季楼更换了专业的按摩技师,护理人员,还在宅院里配备了更多的保镖,确保家人的安全。 “你办事情一直很妥帖,我就把季楼交托给你了。如果这段时间遇到什么事,你可以去找明煦。”最后,季成林对游昕昕交代。 “明煦这孩子虽然还幼稚了些,但实际上本性还是善良的。不像老二他们家……” 他说了这半句话,不知道想起什么,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重重叹息一声。最终匆匆交托了游昕昕几句,拄着拐杖离开。 季老爷子在家的时候,因为过于忙碌,来季楼和游昕昕这边的次数其实也很少。刚开始的时候,游昕昕甚至一个月才见得到他一两次。 并不觉得老爷子在不在家有什么区别。 但季爷爷这一离开家,游昕昕才发觉他就是那种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 季家大宅内的氛围很快就变了。那些季楼的叔叔姑姑们突然就变得忙碌起来,每一天都来去匆匆的。 甚至有好几次,在家里直接发生了剧烈的争吵。 对游昕昕的态度也连带发生了变化。有一些拉拢的意图十分明显,经常亲亲热热地来找游昕昕说话。 季家的人太多了,老爷子自己就有四子三女,另外还有一些堂表兄弟,每家底下都有好几个小孩,还有曾孙辈。不是每一家都住在这里,游昕昕甚至记不全他们的名字。 只有大姑姑家的女儿,名叫于冬儿的表妹让游昕昕印象深刻。 “嫂子婚礼那天你太帅了。我就喜欢你这样干净利索的女孩。”她亲亲热热地挽着游昕昕的手说,“我认你这个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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