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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他是一个特别在意这些的人。 那个女孩把被子扯上来，严严实实盖住他的身体，才转身和来人说，“爷爷，我在为他按摩。” 于是季楼知道进来的人中，有自己的爷爷。 很快，屋子里的人都离开了。爷爷苍老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掌。 季楼听见年迈的爷爷坐在他的身边，对他说了很多很多的心里话。 他说了最近集团中的难事，家族中浮动的人心，背后使绊子的小人。说他最近的身体不太好，却一点也不敢松懈，只能强撑着，做出一副自己还精神奕奕的模样。 在季楼小的时候，他时常被爷爷这样握着手带在身边。在他的心里，一直觉得爷爷就是一座巍峨的高山，是草原上的雄狮，永远坚毅挺拔，威严不动。 是整个家族的脊梁，是自己后背坚实的支柱。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季成林流露出这样疲惫虚弱的声音。 他听见那个老人在自己床边窃窃地说，“小楼啊，爷爷还能再替你撑一撑，你快点醒来吧。” “好想再听你起来，像从前一样喊我一声爷爷啊。” “爷爷现在的身体大不如前了。” 原来小时候的那座大山已经这样年迈。也会疲惫，也会脆弱，也会因为自己的病倒而声音哽咽。 在那一刻，季楼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动一动眼皮。 可惜薄薄一层皮肤似有千斤之重，无论他如何拼尽全力也无法做出一点点哪怕细微的动作。 他没有办法抚慰这位在自己病床边哽咽的老人。 没有办法哪怕轻轻动一动手指，安慰一下这位唯一关心爱护过自己的至亲之人。 深恨自己的无力。 想要醒来。想破开这一层束缚着自己的小小空间醒过来。 最早的时候，他像被封闭在一个小小的盒子里，只有一点混沌的意识。能听得见声音，却感知不到外界。身体好像不属于自己，不懂得冷，也不懂得热，麻木了一般，很难准备感觉到别人对他做了什么。 最近，情况好像有一点点改变。他在慢慢能够更清晰地感知到身边的一切。 没人有察觉到他的变化，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放弃了他，不能动弹的身体很难受，肌肉萎缩了，骨头躺得生疼。他经常很想要翻一翻身体，动动手脚。 即便曾经他是坐拥千亿身家的家族掌舵人，能搅弄风云，从者无数。如今却也只能这样憋屈地躺着，说不出话，发不出任何一道命令。只能恳求期待着有谁来帮一帮他，有外力能够帮助他活动一下难受的身体。 时间像被拉扯得无限漫长，不能动弹的一分一秒都在煎熬中度过。 他好像等了很久很久，很少有人靠近他。 最终只有这个名叫游昕昕的陌生女孩。她在每一天完成学业和兼职之后，都会来到自己的床边，不厌其烦地耐心帮他做一套全身康复训练。 季楼发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都在等着那个女孩。等着她回来和自己说说话，满心期待着她在身边坐下，帮助自己活动一下身体。 从小到大，爷爷给过他很多东西。地位，金钱，权力……那些人人羡慕的双目发红的巨大财富。 但他是第一次这样感激爷爷让这样一个女孩来到自己身边。 季成林难得抽出时间，和听不见也不能动的孙子说了说心里话。这段时间他确实有些累了，不只是来自外界的风雨，更有几个不懂事的儿子女儿们，在这样艰难的时刻给他心里添堵。 即便如此，作为一个一生经历过无数风雨的企业家，软弱的神态也只有在这个无人的房间，在长孙的病床边才会偶尔流露。 他很快就收敛了情绪，恢复成那位睿智稳重的长辈。 季成林把等在门外的游昕昕叫了进来，笑眯眯地对游昕昕道，“小游啊，这段你把季楼照顾得很好，很用心，我都看见了。爷爷很欣慰。” “爷爷今天听说你每天还骑自行车上学。从明天开始，我安排个司机接你上下学，你这孩子也真是见外，有困难怎么不来和爷爷说呢。” “以后季楼的按摩就由你来负责。爷爷也不能让你白辛苦，从这个月开始，爷爷每个月额外给你零花钱。” 第16章 这个女娃娃真是难得 而此刻，站在门口的兰姨听到季老爷子要给游昕昕奖励，气得几乎要跺脚。 从前，季楼每天的按摩是由她负责。因为无人监督，她和每周来的按摩技师相互打掩护，平日里根本不用做什么事。还能独得一份其他人都没有的额外津贴。 左右季楼已经是植物人，不能说也不能动，照顾得好不好也没什么人过问。只要在季老爷子偶尔来的时候装装样子就好。季成林太忙来得时间又很少，这份高额津贴拿得叫轻轻松松。 现在听季老爷子的语气，这份补贴是落到游昕昕身上了，兰姨心中又妒又恨。 季老爷子很疼爱季楼，每次来看孙子，都经常会顺手给照顾季楼的人发奖金。从前她在季成林面前伪装得很好，这些奖励大半都是她独得的。谁知道如今来了个游昕昕，才几天，居然就把她的奖金给霸占了！ 兰姨心中那个别扭啊。偏偏又是自己把季成林带来看游昕昕按摩的，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有苦无处说。 屋子里，听到季老爷子要给她奖励，游昕昕双眸都亮了。 “谢谢季爷爷！”她毫不吝啬地表达出自己内心的喜悦。 谁不喜欢钱呢？用自己的努力获得回报正是最让人高兴的事。 季成林哈哈大笑，“你这孩子，我就喜欢你这股爽朗直接的劲头。” 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自己的孙子季楼虽说是一个沉稳内敛的性子，但他也是最喜欢阳光又充满活力的人。可惜他现在睡着。 唉，如果季楼能醒来就好了。 送走季爷爷，转身回来的时候，游昕昕兴奋地跳了起来。 “耶！我拿到奖金喽！”她蹲在季楼的身边，看着她那位安静沉睡着的男人，和他分享自己的喜悦。 “你听见了吗？爷爷表扬我了，他觉得我把你照顾得很好。” 男人睡得很安静，纤长的睫毛在瓷白的肌肤上透下阴影，鼻息细密绵长，床头灯如雪色覆在他清隽的容颜上，柔化了轮廓，让他看起来似乎在笑。 像是对游昕昕的快乐给出了回应。 游昕昕没忍住，伸出指尖碰了碰他秀挺的鼻梁。 “谢谢你呢，因为你让我拿到奖金。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先是奶奶的住院费解决了，现在又有了每个月的固定收入。对游昕昕来说，生活上最迫切的难题解决了，可以更专注于学业。 虽然季楼不能动弹不能说话，但接触季楼之后，自己接连遇到的都是好事。 从递给自己那把雨伞开始，他带给自己的都是帮助。 真的要好好谢谢这位先生呢。 “我会好好对你的，季楼。”她趴在季楼的床边，很真挚地说，“希望你快一点好起来。” “等过几天天气好一些，我推你出去晒晒太阳。再过段时间我就放暑假了，到时候或许可以和季爷爷商量一下，能不能搬到更幽静一点后院，我每天可以推你在花园里走走。” “我看见后院里很多杏花开了，还有一株紫藤开得很美。我想带你去闻一闻。” 她掰着手指，一点一点细数打算和季楼一起做的事。 对接下来的生活充满期待。 仿佛坚信季楼真的会好转，真的能听见她说的每一句话一般。 掰着手指畅想的游昕昕没有发现，躺在床上的季楼睫毛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与此同时，走出季楼房间的季成林老爷子，转头看了看房门。 季楼昏迷之后，他的几个儿子，尤其是老二家心思浮动，在背地里干了不少上不了台面的事。让他的心中既失望又伤心。为了震慑和整合这些人，他有些过于忙碌，确实来这里来得少了。 但自游昕昕进季家门之后，所发生的事情他都有派人关注。 比如游昕昕陆续失去多份工作，没有便利的交通工具来回，半夜被人堵在胡同里，比如外面那些难听的传言。每一件他都是知道的，但他也只是冷眼旁观，看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如何自处，没有插手。 一开始，季老爷子并没对游昕昕报太多的期待。毕竟只是用来冲喜的协议孙媳，老爷子用的是这女孩的八字，并不是这个人。 外面闹的沸沸扬扬，他八风不动，没有任何干涉。 然而，他逐渐发现，这个女孩的性格很稳，不仅从来没去理会过那些流言蜚语，还超出她协议范围地尽心尽力照顾季楼。 游昕昕的这份纯良，让季老爷子见惯了人间冷暖的老人心底都所有触动。 像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大多很浮躁，每天除了打扮自己就是扎到人堆里八卦，而游昕昕这个女娃娃却很是难得。 这让他起了留下游昕昕好好照顾季楼的心思。毕竟自己年纪大了，精力有限，季楼身边又没个真正贴心的人。 原本替游昕昕解决问题，对于季老爷子来说是件动动手指的事，但他却并不想那么做。 对他这样的商人来说，利益才是真正能控制人才的最好方式。 不怕这个孩子对自己有所求，怕的反而是她没有需求。 让她在经济上为难，生活上有困难，才对会自己逐渐给出的奖励感激，更加心甘情愿地把季楼照顾好。 既然游昕昕能把季楼照顾好，他便希望游昕昕不要去做其它工作，甚至也不用过于关注学业，只要专心致志照顾好他的孙子季楼就好。 一点点提高待遇，慢慢让这个女孩子习惯豪门生活。以后她会知道普通人的那些努力在财团面前都不值一提。 或许她就会更全身心地留在季楼身边照顾季楼。 有了季老爷子的安排，第二天一早，佣人阿姨就为游昕昕准备了丰盛的早餐。家里的司机，也早早衣冠齐整地在门外待命。 游昕昕早早起来，吃完早餐后回了一趟季楼的房间。 每天出去和回来的时候，游昕昕都要会和季楼打声招呼。从没把季楼做当一个植物人来对待，总是将他当做一个朋友，一个正常人一样。 在游昕昕上楼之际，季明煦正巧推门出来，看见了游昕昕。季明煦脸色阴沉地剐了游昕昕一道，一言不发和游昕昕错身而过。 第17章 男人就是爱犯贱 看到桌子上摆着的早餐，季明煦的脸色更难看了，扭头看着旁边的佣人阿姨。 “怎么是中式早点？”季明煦的声音透着不满，目前住在家中，需要在这个时间早起上学的只有他一个，他从来都只吃西式早餐，不爱这些清粥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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