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着热乎的糖炒栗子,剥了一颗塞进他嘴里,振振有词道:“许楷文,你打算几岁娶我?” 他差点没噎着,无奈地捏着她冻得通红的脸蛋。 “你就这么有自信我会娶你?” “当然。”她得意道,“说吧,你打算几岁结婚?” “嗯……三十五岁吧。” 她剥栗子的动作停住,“三十五?那岂不是要十年之后?不行!” “为什么?” “到那时我都快三十了,你知不知道女人三十豆腐渣?老了穿婚纱都不好看了。” “三十不算老。” 她斜睨他一眼,“三十还不算?我觉得你现在就挺老的,再说,白人本身就老得快,到时你发际线上移……” 他把冰凉的手伸进她的围巾里,“你说我什么?” 她冻得跳脚,抱头乱窜,“你走开,耍流氓!” 他追了她半条街,直到她撞上骑自行车的老大爷,他才终于将她抱紧箍在怀里。 她还在笑着,眼角带着欢悦,他吻了吻她冻僵的鼻尖,说出了连自己都觉得矫情的话。 “如果我真的老了,头秃了不帅了,你还要我吗?” 她笑得更甜了,“不怕,你老了也是帅大叔。” 同床异梦。 也不知是从梦中醒来,还是从回忆中醒来。怀中人尚在熟睡,他将有些发僵的手臂从颈下抽出,翻身下床,喝了一杯冷水。 那时的自己不以为然,总以为人生路还长,还会遇到像她一样的姑娘。却不知道,其实最好的时光一去便不复返。 错过一次,悔悟一生。 破晓,跑车的引擎声穿梭于空旷的街道,劲力十足的机械美,没有哪个男人不为之着迷。 他从冰柜里拿了一瓶啤酒,穿上外套,沿着海岸走着。 突然就想起了远在哥本哈根的家,还有他的故乡科灵,那是一个只有五万人口的小镇,位于南境,他的祖父母都还住在那里。去年圣诞节回去的时候,祖母还问他,你和Jessica还好吗? 祖母五年前得了阿尔兹海默症,记忆减退,已不再记得近年发生的事情。 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他曾经将他和洁的合照通过email寄送给他们,于是祖母一直记到了现在。那也是唯一一年,他没有在自己的家乡度过圣诞节。 那一年圣诞他是怎么度过的?他们一起去了三亚,还有Chris和其他的朋友。 烧烤啤酒,篝火晚会,惬意的海滩上,大家都喝得醉醺醺。回到酒店,他用最后的理智打了一通Skype电话,然后抱着她说,圣诞快乐。 那时她还不会游泳,白天他和Chris抱着冲浪板下海,她就在岸边看书晒太阳,喝一杯新鲜椰汁。她买了一条向往已久的波西米亚长裙,还有一顶大檐草帽,擦着热情洋溢的橘色口红,在海边摆pose,而他用iphone4为她拍照…… 年轻无限好。 或许是这七年间他的生活内容实在太寂寥,甚至没能留下一件记忆深刻的事情,以至于他像个念旧的老头,每日都靠沉迷于回忆来汲取动力。 前面是一片私人海滩,许楷文捡了一条干净的沙滩椅坐下,用打火机撬开瓶盖,安静等待日出。 这里是他熟悉的欧洲大陆,海风不够猛烈,涛声不够激荡。地中海已步入夏时令,却仍不够暖意。 哥本哈根总是很冷,下午三点就会天黑,人们聚集在有屋顶的地方度过漫漫长夜。如果有一天太阳特别好,那么所有人都会去海边晒一晒,最好晒得满脸通红,晒出太阳斑,更是一种荣耀。人们喝着烈酒开无趣的玩笑,如果我去到南欧,可以一年四季穿短袖。 那时她对欧洲一无所知,更对他的国家一无所知。 他们当然有很多不同,不只是肤色和语言,截然不同的文化背景和生长环境,喝咖啡长大和喝豆浆长大的两个人,最开始连沟通都是难事。 他会跟她从一些日常小事聊起,比如丹麦是自行车王国,每个丹麦人都会游泳,因为无论从任何一个地方到海边,都不会超过五十公里,他们最不喜欢被人叫做维京海盗。 她狡黠聪慧,总是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他比她年长七岁,能教给她的东西很多。但这个世界的模样,始终还要她自己探索。 瓜熟会蒂落,少女会长大。果真,她已融会贯通,将人生活出了自己的模样。 霞光贴着海岸线上涌,手中的酒瓶也已空晃。他拍掉裤子上的砂砾起身。 他需要独处的空间,但同样也会在日出之前回到女友身边。因为他是一个成年人,他还没有放纵到忘记基本的道德。 也许是心碎声太响,被上帝给听到,就在转身的时候,奇迹发生了。 临海酒店的私人露台上有一抹白色的身影。他驻步。 原来戛纳这么小。 他很确信是她,哪怕隔得这样远,她的身形渺小到只剩下白色轮廓,他还是捕获到了那一束视线。 全世界安静的这两秒钟,是上帝给他的恩赐。大赦结束,狂欢转醒。 她转身回房,然后拉上了窗帘。 这个瞬间,让他确信了一件事。 他再不会遇到这样的女孩,也再不会有这样克制又强烈的爱。 回到酒店时,何琳已经起了,抱着被子坐在床头,手边是仍亮着屏幕的手机。 许楷文把房卡轻轻放在茶水台上,和她道过早安后,进到浴室去洗脸。 出来时,何琳突然道:“我们今天退房吧。” 他拿着毛巾在擦脸,“什么?” 何琳望着他,眼神看不出在想什么,“还有三天时间,我对电影没有太大的兴趣,我们可以回到尼斯,或者去摩纳哥,沿着海岸线转转。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有欧盟驾照,可以在法国本地租车,去哪里都不是问题。 许楷文说了一句“好”,便转身去收拾行李。他没有看到何琳脸上的表情。 他们通过酒店联系到了一家大型租车行,可以在尼斯机场异地还车,吃过早餐后,许楷文动身去取车,何琳留在酒店打包行李。 五座标致驶离N98大道,也许是心情的缘故,阳光也不如昨天好,何琳望着窗外平静蔚蓝的海面,说着:“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正在失去你。” “Kerwin,告诉我是我的预感错了。” 他的声音平缓又疲惫,“我还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你满意?” 她说要来法国,他陪她来了,她说要走,他也毫无怨言,甚至不问原因。因为他并不在乎去哪里,做什么,只是一昧附和。而她认识的许楷文是一个连周末做什么都要定好计划的人。 当一个男人对你无理的要求也都有求必应时,多半是因为愧疚。 不是她多疑,而是女人的直觉实在太准。 “就是因为你什么都做得很好,才会完美的像没有感情。” 何琳没有化妆,墨镜遮住了她眼中的泪光,“我不会怀疑你劈腿,因为我清楚你的为人。你是一个自我约束的人,一定会整理好 现有的感情,再去开始下一段。我害怕的是,你已经遇到了更能让你动心的人……” 她对他的爱慕像一场旷日持久的crush,每日如新,而他对她的感情,正在雨水的冲刷下慢慢变淡。 两年,他们甚至没有吵过架。 两年,他没有对她说过一句我爱你。 温柔绅士不能作为所有问题的答案,她知道男人爱一个女人时的模样。 在这条描摹着天使湾的公路上,他们各自逃亡。一个想逃离未知的威胁,一个想逃离已知的沉溺。 作者有话要说: 心血来潮就改书名了,反正,就是他俩的故事,其他都是配角过客。(书封临时自己弄的勿嘲) 甜的都在回忆里了。初遇是18岁和25岁,现在是26岁和33岁。分开七年,相差七岁。
第8章 · 盘了一整天的发,头皮被扯得疼,乔予洁将铁丝发卡一个个拆下,梳捋好长发,望向镜中的自己。 外面响起门铃声,她不敢卸妆,只是用化妆棉蹭掉了唇上厚重的釉彩。 酒店侍者推车送来一桶冰和一瓶酒,房内的男人慷慨递上五十欧元的小费,再加一句merci。 她换了条轻便舒适的裙子从浴室出来,Alex正在鼓捣着他今晚的饮品。 晚宴后半程他一直是消失状态,却在散席时准点出现,载她回酒店。 她没有问他去了哪里,他也不会主动交代行踪。这种状态,完全像是没话说的老夫老妻。 她住的是坎城最好的酒店,这间是经典的法式风格套房,米色地毯,雪白的墙,古典宫廷样式的沙发。他畏光,所以客厅中只留了一盏边桌台灯,暖黄色的灯打在金框油画上,有种昏暗旖旎的暧昧。 桌上放着一只礼品盒,正等待他转身发现。 “是生日礼物,我怕下个月有工作,没办法为你庆生,所以想提前送给你。” Alex看她一眼,放下酒杯,坐在丝绒单人沙发上,开始拆礼物。 他久违的没有带墨镜,天知道媒体为拍一张他不戴墨镜的照片使出了多少解数。Alex有一双迷人的眼睛,正宗的地中海蓝,虹膜是浅灰色的,也没有任何生理上的疾病,至于他不肯在镜头前摘下墨镜的原因,没有人知道。 夜晚从不迟到。乔予洁不发一言,靠在露台门边,看着外头的海滨夜景。 “如果是黑色就更好了。” 她失神了一会儿,“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喜欢……” Alex将袖扣别上,利落地整理了一下袖口,向她展示成果。 乔予洁望见了丝绸袖口处闪耀的颜色,夜风里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是黑色的。 这是一个圈套。 她永远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狼藉的包装纸铺在地毯上,Alex顺起那杯酒起身,踱步到阳台。他背靠半身高的大理石护栏,双腿交叉,手揣入袋,敞开半边佩斯利暗纹的棕色西装。他钟爱新古典主义,公私行头都由自己打点,今天这一身也不例外。 他于夜而立,若是没有那些风言风语,全然就是个气质神秘的地中海贵族。 杯中的冰块晃荡出清脆的撞击声,将她敲醒。 “J,你在想谁?” 乔予洁本能地避开他的目光,“工作很多,我很累。” 一整天下来,她最累的一项工作,无疑是面对他。 他饮一口酒,晃一晃杯,“我想我应该不止一次和你聊过时间的重要性。” 她静静咬唇。 “如果我的时间都是这样花费的,应该没有人会记得我的名字。” 从前她听过,形容一个女人美貌的最高境界,是美则美矣,但没有灵魂。 Alex需要的女人就是这样,最好是一具空壳皮囊,除美之外,什么都不应当有,什么都是多余。听从他的吩咐,顺应他的喜好,想怎样包装都随主人的心意。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72 首页 上一页 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