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部门?” “简称是UNHCR,负责处理难民事务。” 乔予洁点了下头,说:“我不会等你两年,我会和别人约会。我会遇到更好的。” 她已经不远万里,跨越五大洲七大洋来了,她不能再毫无姿态,给自己找罪受。 许楷文忽然拉住她的手,垂首低语,“I,I……” 话在嘴里,掂在心上。凝神,舔唇,拧眉,最后就连登机广播也登场阻挠他。 上一次他说不出口这句话,是因为无法承担她的未来。 这一次他说不出口这句话,是因为害怕拖累她的未来。 他的眼睛里填满了忧郁的颜色。迷人,却并不属于她。 拥抱,道别,连一个久别的吻都没有。走进安检口,乔予洁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吴祎,没说两句,就控制不住地开始哭,“我觉得他不爱我了。他宁愿和大象过一辈子也不愿意和我过一辈子……他肯定不爱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正文结局~
第68章 (正文完) 八月是一年中北欧阳光最好的时候。 私人婚礼的举办地点在哥本哈根市郊临湖的一座管风琴教堂。这座教堂为纪念诗人戎维而建造, 因其表现主义的设计而广受旅者喜爱。 乔予洁推掉了两个访谈, 才空出了三天的时间飞来参加婚礼。 非洲穷游的节目反响很大,热度高居暑期综艺榜首。虽然一些明星们在节目中展现出的“低情商”饱受诟病, 但也不能阻止这个节目收获了广泛的关注度, 甚至带动了非洲当地旅游业的发展。 婚礼定于下午三点开始。当天一早,乔予洁陪Sarah到沙龙做妆发。等待中,乔予洁坐在沙发上翻婚纱杂志, 准新娘频频在看手机,拿起又放下,时不时紧张深呼吸。 乔予洁问:“你害怕吗?” “害怕什么?” “结婚以后的生活。” Sarah冲着镜子笑了笑,“我更害怕一会儿在婚礼上出丑。” 其实早在Chris求婚成功后的派对上,乔予洁就问过Sarah类似的问题。 “你不担心他以后会出轨?” 众所周知, Chris并不是一个长情的人。 “他不是一个轻易做承诺的人, 但是他对我做出了承诺,那我相信他。” Sarah看得很通透, “爱情有时会让人失去理智, 这是爱情的能力。总是清醒地活着,也很累。” 狭隘来讲,爱只是单纯的两性情感。对男性而言, 择偶行为当中的社会性质更具植物特征及浮游的情感,不受束缚和控制是他们爱的本源。但对女性个体而言,爱却不只是狭隘的情愫,女性是一个母体,好比温暖的绿泽, 具有无限的关怀与包纳能力。 这就是女人。有些女人的毕生心愿是一个爱人,一场婚礼,一个家。Sarah得到了。至于未来的事情,就交由未来书写。 谁也无法定义爱情的赏味期限,有人做到了一生守约,有人中途落荒而逃,这取决于个体灵魂的独特性。 搞定妆发,用过午餐,乔予洁换上了浅湖蓝色的伴娘裙,随车抵达教堂。 丹麦的习俗是不能高调筹办婚礼,以免触怒鬼怪招来嫉妒。到场参加婚礼的宾客并不多,以Chris的家人和密友居多。Sarah的家人们都在中国,他们计划在蜜月之后,回南京再补办一场婚礼。 铺满白玫瑰装点的教堂比往常还要圣洁,长凳上贴心地为宾客们准备了纸质的小扇子,上面印着婚礼流程和节目单。教堂宣誓完毕后,他们要移动到下一个场地。Chris包下了一栋乡间别墅,好在午夜和朋友们彻夜狂欢。 宾客和摄影师就位,钟响,大门缓缓关上。 这座管风琴教堂顶高中空,盛夏酷暑,聚满人后密不透风,乔予洁觉得有些闷,拿起扇子扇风,忽听耳边传来一声,“May I?” 她仰起头,人傻了。 他穿着一身古典且正式的正装——伴郎才会穿的那种。头发也恢复平整短齐,除了不搭调的肤色,其他都很正常。 没有得到准许,许楷文只能干站着对她挤眉弄眼,“婚礼要开始了,我想我还是先坐下比较好。” 乔予洁收回视线,手里的扇子扇得飞快,“Why are you here?” 在她的预期中,他现在应该已经越过红海,在也门救助受难儿童。 坐下后,许楷文挺背目视前方,轻咳了一声,“我们没有分手,不是吗?” 礼乐声响,Chris从侧位走上洗礼台,双手握与身前,表情冷静而庄重。 教堂里不知哪扇玫瑰窗破了洞,溜进一只聒噪的蜜蜂,在耳边喋喋。 “我不知道你是否有了新对象,但我想说,It still works on me.(我一如既往地爱你)……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也不想和你约会。我想和你一起享受人生的每一个瞬间,六十岁、八十岁……如果你接受,我们明天就去看房子,看婚纱……” 大门打开,阳光遗落人间,众人起身,艳羡后望。捧花玫瑰沐浴着阳光,一身白纱的新娘挽着父亲的手,缓步走入教堂。 许楷文就站在她身后,从容地随着众人一并在鼓掌,“And if you try to put me in your friend zone again,I’ll say fuck it. (如果你再次将我推入你的朋友圈,我会说去他妈的。)” 乔予洁转头提醒他,“我们现在在教堂里。” “我知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新娘身上,而他始终望住的只是她的侧脸,用只有彼此才能听见的声音说:“这是我第一次说脏话,在教堂里。” 乔予洁转过身不看他,“也门呢,不去了?” “取决于你是否接受我的求婚。” “一点儿也不好笑。” “因为我不是在开玩笑。” “……” “这是Chris的婚礼,我向他保证过,不做任何喧宾夺主的事情。” 许楷文微微倾身,凑到她耳畔道:“你知道,他一直很介意我比他帅。” 洗礼台上,Chris握住Sarah的手,两人并肩立与神父面前。 教堂的路很短,但对一个女人来说,从父亲走向丈夫,却是一生那么长。 台上,婚礼进行到宣读誓词的部分。 台下,怨结的女人和试图挽回的男人正在为爱对峙。 “一个月前你不是这个态度。” “几百万年前,猛犸象从非洲大陆向北迁徙到欧亚大陆,为了抵御严寒,他们进化出了能够覆盖全身的厚重皮毛。冬天,猛犸象会向南迁移,在春天时重返北方……” “I don’t fucking care about your elephant.(我不关心你的大象。)” 许楷文抿了下唇,“我想说的是……非洲只是暂时的栖居地。他们已经进化出了长毛,始终要回到北方,因为那里才是他们的家。” 一年前,在递交申请前往Addis Ababa之前,许楷文回了一趟家。 科灵小镇,他窝在祖母家的沙发上住了一周,整个人萎靡不振,靠烈酒虚度。 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的人离开,去到另一个男人的身边……他远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强大。 他是一个男人,是一个成年人。他无法向任何人展露自己的脆弱。 他只能把自己的心事说给祖母听,因为第二天,祖母就会忘记。 “爱有时会很痛。爱让你拥有一切人类的感受,让你感觉在活着。” “可是我想快乐地生活。” “你会快乐的,当然在经历痛苦之后。” “如果痛苦之后,结局还是不完美呢?” “不能如愿的爱情,也会让你收获另一种生活,叫做放手。” 祖母总是能够从他几经掩饰的言语中看透一切,“Kerwin,你现在还做不到放手。也许要等到四十岁,也许五十岁……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知道人生的每一步该怎样走,从不需要别人来告诉你。相信自己,Life will find the way. ” 生活永远在前方。 无论境遇如何,他都要继续前进。 在非洲,他找到了另一种生活。非洲大陆给予了他精神的庇护,也让他重拾了对生活的信心,找到了自我的价值……但这些与爱情并不相关。 这一年,环境变了,生活变了,但他并没有改变。尽管他的梦里还是肯尼亚漫无边际的草原,但他的心始终在一个叫作Jessica的女孩身上。 人生同样意味着取舍。 有的人一辈子也遇不到真正的爱情,但是他遇到了,就在他眼前。这才是他最大的幸运。 当他们再次在机场分别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失去什么。 人们总是在犯同样的错误。 重要的不是你在哪里,而是陪在你身边的人是谁。 生活处处有机遇,向往的大陆永远不会消逝,但真爱一生只有一次。 只有过好自己的生活,才有资格去拯救别人的生活。 鸦默雀静的教堂中,神父正在宣读爱的誓词,众人专注聆听。 “放弃了那边的生活,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父亲老了,是时候去帮助他了。他一直想把自己的工厂做成现代化企业,而不只是家族生意而已,要做到这一步,仅凭我哥哥一个人是不足够的。我父亲相信我能带来转机,那我就试试看。” 不顾领座的侧目以及咳嗽提醒,许楷文压着嗓子,侃侃而谈,“的确,一开始会很难,不会马上看到成效和收益,但得把目光放长远不是吗?国际贸易,互联网平台,我们不能总固定以前的供货模式,old-fashioned is not working anymore. ” 台上的人正在交换戒指,而他们沉浸在自己的对话中。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我只有回去和大象过一辈子了。” 许楷文叹了一口气,“我没有别人,也不可能和除你之外的任何人度过余生,我不敢想象。你现在拒绝我也没关系,因为将来我还会问你同样的问题。” “可是你在金沙萨是怎样对我的?你连一个吻都不给我。” “我怕我会失控。” 他有些难以启齿道:“……那里没有condom。” 乔予洁郁闷地说了句:“我带了。” “你应该让我知道你带了。” “你根本就不懂我的心。” 台上的爱人在交换戒指,台下的爱人偷偷牵起了手。 Chris掀开头纱,在上帝神圣的注视下,亲吻新娘。 许楷文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教会我,好吗?” 宣誓礼结束,宾客们挂着笑颜去到教堂外拍合照,只有他们坐着没动。 “你不是计划三十五岁再结婚?你一向很讲究计划和原则。” “我想了想,觉得还是你说得对……” “什么?” “三十五岁确实有点老,我怕我的发际线撑不到那时候。还是提前一点,保险。” “再过三个月你就三十五岁了,Mr. Anders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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