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个。”季言礼轻声回答。 可能是有了牵挂,他不再是那个事事都不在意的人。 他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多想。 也会为看起来并没有必要的事担心。 季言礼拇指压在沈卿的手腕上,指腹轻轻蹭了蹭她的皮肤。 沉默两秒后,把心里那点不安压下去,稍稍提了唇:“早点回来。” 沈卿垫脚,亲了亲他的下巴,笑得明媚:“好的,大管事。” 季言礼握着她的手腕颠了颠也笑。 从御前小礼子晋级到大管事。 这叫法好歹让他身体上没再缺什么东西。 也不是不能接受。 ...... 沈卿走的第二天,沈煜辞给季言礼打了个电话。 时恒湫的体检报告有几份落在了他家。 沈卿先前带回去的,现在要用,沈煜辞只能给季言礼打电话。 季言礼接到电话时正在公司跟段浩确定一个收购案。 沈卿不在家,他左右也没什么事,索性来公司加班。 季言礼跟沈煜辞确定了一下报告的份数,在电话里答应傍晚的时候送过去。 沈煜辞住在城西一个新开发的小区。 六层的洋房,顶楼是双层带阁楼的复式。 季言礼因为被公司的事绊住了脚,来的稍微晚了点。 沈煜辞晚上还有夜班,提前出了家门,所以季言礼到了地方之后,还真没想到来开门的会是时恒湫。 天气仍旧不暖和,季言礼身上是纯羊绒的大衣,时恒湫却穿得有些薄。 灰白色的线衫,很单薄的一层。 季言礼站在门口,垂着的右手拿着牛皮纸袋包装好的体检报告。 他抬眸,目光落在眼前的男人身上。 从加拿大到现在,这是两人第一次面对面地再打照面。 时恒湫......瘦了很多。 精神看起来依旧不大好,但比上次撞到沈卿送他去医院那会儿好一点。 抗抑郁的药都有稳定人情绪的效果。 稳定情绪意味着,吃药的人钻牛角尖的悲伤和阴郁会少出现很多,但也很难轻易开心起来。 季言礼垂了下眼,食指在牛皮纸袋的边缘剐蹭了一下。 他语调没什么起伏,但比平日里放得轻。 “身体还好吗?”季言礼问。 不止是沈卿,他对时恒湫也是有些愧疚的。 说不清是因为在这场战役里他里略胜一筹,还是单单是因为对方的身体状况。 人类的感情很复杂,不止有黑和白,是与非,还有很多夹在中间的灰色地带,和复杂情绪的复杂源头。 时恒湫手从门把上松下来,往旁侧让了让,让出进房间的空位。 他没有直接回答季言礼的问题,只是嗯了声,模棱两可地给了个答案。 季言礼这次来不仅是送体检报告,还有两份东西要从沈煜辞这里拿。 他抬脚走进去,带上了身后的房门。 客厅沙发旁有一个打包好的行李箱。 银色的箱子上扔了件驼色的男士大衣。 季言礼扫了那处一眼。 站在茶几前弯身拿药的人解释:“我也要去一趟挪威。” 他用了“也”,意味着知道沈卿也在那里。 季言礼看过来。 “沈家在北欧的公司有部分一直在我手下。”时恒湫低着头,从白色的药罐里倒了药出来。 今天早上警方联系他,让他也到一趟。 时恒湫身上没什么力气,倒药的手不太稳,颠了两下,终于从里面晃出两片药片。 大家都知道的情况,他也不用再避着谁吃药。 季言礼站了几秒,走过去,把带过来的体检单放在茶几上。 再接着,起身时听到时恒湫的声音。 他嗓音干涩,听起来有种微微泛渴的哑。 “你们,”他顿了下,手里的药瓶瓶口正过来,语调带了虚无的无力,“你们好吗?” 季言礼没有在别人心窝子上捅刀的爱好。 但他此时也不可能说不好。 他手离开压着的牛皮纸,直起身来。 “你最近......”季言礼试着转移话题。 时恒湫低头,目光落在手里的药罐上,语调很低很低地笑了下:“很好是不是?” 没回答,便已经是答案了。 时恒湫把瓶子放下,走到电视柜前,把沈煜辞交代好要给季言礼的东西拿过来。 季言礼伸手接过那份透明的文件夹。 再接着,他侧眼,目光在时恒湫打包好的行李上落了下。 转过来视线时,稍显低的声线开了口:“到了那边,如果出了什么事,能不能照看她一下?”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时恒湫没回答,俯身去拿自己的体检单。 片刻后,他仿似叹了口气,口吻带了极轻微的自嘲,低声:“不用你交代。” - 从到奥斯陆开始,沈卿就没有闲下来过,处理各种交接,审核,提交材料的事情,连着转了三天。 直到第三天傍晚,最后一次核对提交的文件,签过字后,才算是喘了口气。 沈卿跟余曼一通回了酒店,洗过澡滚上床,本想给季言礼打个电话,但实在太困,等他开会的途中睡着了。 身心疲惫,还掺着错了六七个小时的时差,沈卿这觉睡得死,中间醒都没醒过一次,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大天亮。 第二天清晨,天空泛了鱼肚白,第一缕朝霞从没有拉严的窗帘挤进来时,沈卿乱着头发在枕头上蹭了蹭眼睛,迷迷腾腾醒过来。 她合着眼从床头摸了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未接来电。 大概也是知道她估计睡着了。 季言礼的电话只打到第三个,便没再打过来。 沈卿把手机塞到枕头下,拉着被子蹭着缓了会儿神,从床上慢腾腾地爬起来。 等下还要和当地警方见一面,确定沈江远现在所处的地方。 在奥斯陆周边的小镇,靠近山脚。 真要找的话需要当地警方协助地毯式搜索。 沈卿在床边找了拖鞋,想着去浴池洗漱完出来,再给季言礼回电话。 然而摸到浴室,挤了牙膏,对着镜子刷牙时,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事情忙完,人精神松懈下来,很容易想到些先前被忘到犄角旮旯的事情。 沈卿叼着牙刷,低头戳着手心算时间。 已经二十四号了,但这个月的姨妈还是没有造访...... 她经期一向很规律,这次却前前后后晚了六七天。 沈卿抿着嘴巴里的泡沫,戳着掌心的手垂下来。 她单手支在洗手台上,拿下噙在嘴里的牙刷。 距离她生日那回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她虽然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隐约知道——如果真的是......现在好像能验出来。 沈卿想事情想得太认真,没注意到嘴巴里的泡沫已经变稀薄,顺着喉管流进去了一部分。 她被薄荷的凉气呛到,吐掉嘴里的牙刷沫,开了水,想漱个口。 然而手摸到水龙头流出来的冷水时,动作短暂停顿了一下,两秒后把开关往左侧掰了掰,等热水出来。 这个时候好像用凉水不大好。 沈卿漱过口,把牙刷丢在脚边的垃圾桶,两手无意识地交握在身前,在浴室镜前踱了几个来回。 镜前这处有点窄,但来回踱步的人却不大在意。 几分钟后,习惯性抓上自己发尾的人终于停了脚,再次站着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推门从浴室走出来。 消息发给余曼,几分钟后她便拿着沈卿交代的东西过来敲了门。 余曼右手提着半透明的塑料袋,站在门口。 看到沈卿的那一刻眼睛里还带着点诧异。 她知道沈卿和季言礼感情好像挺好的,但没想到这么快。 “要不要去医做检查?”余曼把东西递给沈卿的时候问了句。 有一家很大的私立医院就在离她们住处不远的地方。 说不清楚是紧张还是惶恐更多,又或者是有点期待。 沈卿清了下嗓子,轻咳一声,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又去摸了摸嗓子。 “不用。”她嗓音虚哑,从余曼手里接过袋子。 还不一定有没有。 也可能是最近压力大,或者激素原因,导致的经期推迟。 余曼看着沈卿的样子,伸手碰了碰她的唇角:“怎么牙膏沫都没洗干净。” “你这两天忙昏了头吗。”余曼摇头无奈。 沈卿用手背蹭了下。 垂眼看到指骨上淡白色的痕迹。 不多,只有一点点,刚漱完口就出来找了手机,没照镜子,所以没看到。 沈卿明显不在状态。 余曼不太放心,指了下左侧:“我就在隔壁,你有事情随时喊我。” 沈卿点了下头,垂眼检查了一下塑料袋里的东西,把房门带上了。 ...... 验孕棒出结果的时间很快。 十分钟后,沈卿手里捏着个白色的东西再次从浴室出来。 她还有点没太反应过来,往外走的时候没看到台阶,踩空了一脚,右手蓦地扶上门框,另一只手却下意识护在了小腹。 等缓过来神,垂眼看到自己的动作,楞了有半分钟,沈卿才算是真的对这件事有了实感。 她搭在门框的手松掉,蹭了下自己的鼻尖,片刻后无声地笑了笑。 沈卿肩膀松下来,缓缓吐了口气,再接着慢腾腾地走到床边,坐下来。 她这间房在最东面,坐在床沿,抬眼能看到远处悬浮在天际的朝阳。 清晨七点,日光从云雾里探出头,四散在此刻安静的城市里。 沈卿坐着看了会儿。 直到太阳再升起了一些,阳光较之刚刚更加刺目,沈卿眼眶被映得微微发烫时,她才垂眸从手边找了手机。 六个小时的时差,淮洲那面应该是下午一点。 沈卿拇指划在通讯录上,点了两下,把电话拨出去。 然而也是神奇,在那个清润低沉的声线从听筒里传出来时,萦绕在她心头一整个早晨的慌乱,在这一刻莫名地散掉了。 那颗不太安分的心脏终于缓缓落地,俯趴回原先的位置。 沈卿垂头,不可抑制地再次弯了弯唇。 “醒了?”那端的季言礼问。 “嗯,”沈卿低低地应了声,捏起自己睡衣裙摆上沾的毛毛。 “吃饭了吗?”季言礼又问。 沈卿脸上的笑容比刚刚更大了些,眼睛都弯成了月牙,但声调还是又软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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