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季松亭肩膀颤动,语声不可抑制地激烈,“你爸他已经死了,不会再失去什么,也不用坐牢,你扪心自问我这么多年对你怎么样??季家所有人对疏远你,只有我,只有我才......” 季言礼把咬着的烟拿下来。 他一直没点,此刻用没有燃的尾端轻轻碰了下面前的烟灰缸。 “所以是因为这件事,才对我好是吗?”季言礼垂眸盯着手里那支烟的尾部,叫了声,“三叔。” 季言礼语调很平静,没什么起伏,像是在问一件和他不相干的事。 季言礼轻轻笑了下,仍旧用没点的烟尾轻触着烟灰缸的底部。 “因为我爸帮你背了案子,所以对我好,但后来发现我在查,威胁到了你,所以又想在斯特勒斯堡和瑞士把我解决掉?” 季松亭深深喘了口气。 他低头,手颤着去扯自己的衬衣,焦躁的口吻:“不是我,我是被逼的,是沈江远他们主导的,他们拉我入伙,说你和沈卿如果死在国外,我们就能......” “可是你同意了不是吗?”季言礼说。 季言礼把手里的烟收起来,往后靠了靠:“你让宛若跟在我们身边,然后问她我们的动向?” 季宛若那么大的小女孩儿怎么可能想到这些,自然是大人问什么便说什么,即使有疑问,季松亭找个理由也都能将她搪塞过去。 季松亭手抖着,抚了两下都没把衬衣上的褶皱抚平。 他再次喘了气,语调轻微扬高,有恐惧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祈求:“言礼,你能不能放过我,我真的......” “三叔,”季言礼侧眼,眸光落在自己搭在扶手的右手上。 片刻后,年轻的男人眼皮动了动,轻轻道:“算了。” 段浩和林行舟站在季言礼的身后,林洋离得近点,坐在季言礼斜后方的沙发上。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季言礼说的这句算了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好像又都感觉到了这个男人此时的情绪。 这些年对我的好都算了,想要我命的这件事算了。 但让我放过你也算了。 经年旧事,一笔勾销。 这两个字,是带着淡淡失望的。 半晌,季言礼手拿过来,落在膝盖上,轻抬眸,目光最后一次落在对面的男人身上。 “警察在外面。” ...... 整理材料花了些时间。 季言礼走出季家的楼时,季松亭已经跟在林行舟身后被往院门口的方向带。 那根在季言礼手里反复捏来捻去的烟终于被点上。 他两指松松夹着,浅吸了一口。 从院楼往外走,有百十米的距离。 警察就等在外面。 季言礼没有赶尽杀绝,让警察进来取证,而是让林行舟带季松亭出去自首。 毕竟这十年,季松亭给过他一些别人都没给过的温暖。 即使只是经常叫他来家里吃饭而已,但也都是他没得到过的。 季言礼低头吸烟,带着果香的烟气从鼻腔灌出时抬头,看到了走过来的林行舟。 远处季松亭旁边还有两个跟着的人。 院子里是保镖,院外是警察,他没有地方能跑。 所以倒也不用担心。 “他说想再跟你说两句话。”林行舟在季言礼身前站定。 季言礼一手插在西裤的口袋,侧身往那边的方向望了眼。 烟头捻灭,丢进身后的垃圾箱,走了过去。 “哥,”林行舟忽然在季言礼身后喊了一声。 他有点怕发生意外。 季言礼脚下停住,回头看了林行舟一眼,但转眸还是走了过去。 林洋望了下季言礼的背影,在林行舟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轻声道:“他其实挺心软的。” 谁对他好,他都能记一辈子。 凌晨三点多。 最寂静的时刻。 院子里昏,也静,偶有鸟拍翅叫的声音,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半夜这个时间早该睡了,人会很困乏。 即使不会睡着,但反应都会下意识慢一些。 站在季松亭身后的保镖也一样。 所以一瞬间的失神,让他们没有能挡住突然向季言礼冲过去的这个中年男人。 “季言礼!”一道清丽的女声。 下一瞬,季言礼抬眼,看到了斜前方张皇失措冲他跑过来的沈卿。 同一时刻他也看清了季松亭手上的匕首。 一闪而过的寒光,捅不死人,却能在人千疮百孔的心脏上再次凿一个窟窿的刀。 其实,即使林行舟是担心的,但他也没有想过季松亭真的会做出来这样的事。 更何况是对季松亭残存善念的季言礼。 季言礼眼睛扫过季松亭,随后转眸,再次落在沈卿身上。 短短几秒时间,左前方朝他跑过来的女人没有任何一丝犹豫。 她满脸慌乱,身上穿着上周才同他说过的那件大衣。 坚定,且只看向他地冲过来。 “季言礼!”沈卿扑过来,慌张地抱住他,挡在他身前。 两人跌坐在地上。 与此同时,季松亭甩开保镖的一只手,依旧挣扎着把刀插过来。 在刀尖距离沈卿背部堪堪几公分的时候,季言礼抬手握住了刀的前端。 手心猛然刺痛,鲜红的血顺着银色的匕首滴下来。 掌心痛得几近麻木。 季言礼却在这一刻恍然又想到刚刚沈卿冲过来的样子。 她长发飘着,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文艺作品里常说,人在濒临死亡的前一刻,时间会被莫名拉长。 很多事情会像走马灯一样在你脑子里串过。 虽然刀被握住了,季松亭也被身后的保镖控制起来。 但季言礼却觉得自己现在,大概就处于这样的时刻。 沈卿跑过来的身影,像电影中的慢镜头,恍恍然地印在他的脑子里。 冬夜的冷风灌在他的耳侧。 然而,他也终于在这一刻,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爱上她。 第三次了。 斯特拉斯堡的多农山,日内瓦的车站,还有这次。 她在生与死之间,做了第三种选择,选了他。 诚然,她有很多优点。 她漂亮,聪慧,优秀,独立,有想法,但这些都不是他爱上她的真正原因。 而是—— 他无法拒绝,有人在他孤独的生命里以这样的方式走向他。 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 这样坚定地,走向他。
第86章 10.10日更新 想象中的刺痛没有从背部传来, 响在耳后的是季松亭被压在地上的闷哼,以及刀掉落在地上的清脆响声。 心脏扑通扑通狂跳,沈卿大口喘着气回头。 随后便看到了季言礼血肉模糊的右手。 掌心和五指中两道非常深的伤口, 几乎能看到血肉的经脉和肌理。 沈卿转眼又看到落在他手侧的刀。 明白过来的一瞬间, 她险些失声。 沈卿脸色苍白地望过去,眼睛红着, 手忙脚乱地想去碰季言礼的手,但手伸到一半又不知道怎么摸上去。 沈卿声音打颤,说出的话不成完整的语句:“疼不疼,怎么握, 是握的刀吗......” “疼不疼啊季言礼?”她慌乱的, 带着哽塞。 季松亭疯了一样在保镖的手下挣扎,尽管离着些距离, 他却依旧尝试着用挣脱的那只手挥过来。 人在被逼急的时候总会展现出一些本性, 季松亭现在就是。 他眼角布满血丝,瞪着沈卿身旁的男人, 因为太过激动,说出的话带着喷出唾沫星子。 “你不能放过我吗?你爸已经死了, 我哥他已经死了,就算顶罪......” 手掌的疼痛让季言礼反应有点迟钝,他动了动, 想撑着地坐起来, 然而一双手却在这个时候捂在了他的耳朵上。 季言礼侧眼看过去。 女人眼眶红着, 眼睛微微湿润, 不太明显, 在夜色的看起来亮亮的。 她抖着声音,用从未用过的恶狠语调, 冲远处的男人:“你闭嘴!他欠你家的吗季松亭,你给他的那点善意跟他给你家开的绿灯比,连根小拇指都算不上!你哪有脸提他的父亲,季松亭你闭嘴行吗?!” 季言礼还维持着屈膝坐在地上的姿势,搭在膝盖的手,血顺着指尖滴下去,林行舟他们也已经从后面跑了过来。 但季言礼都不大在意,他此刻眼睛里只能看到沈卿。 其实季松亭说的那些话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在早知道国外那两件事季松亭都有参与时,他就已经不是他的那个三叔了。 但此时季言礼还是凝着沈卿的侧脸,没有转开眼睛。 捂在自己耳朵上的那双手,带着深夜的凉气,但好像又比夜风暖和一些。 “卿卿。”他没受伤的那只手抬起来,虚握住沈卿的手腕,想拉她起来。 但气红眼的沈卿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她直勾勾地盯着季松亭,语调虚抖,带着不可抑制的气愤,像在骂那个男人,又像在很愧疚地说自己:“都没有人对他好过,你对他做的那些怎么能一点真心实意都不掺呢,现在还...,...” 沈卿声音哽咽。 季言礼把她往怀里揽了揽,低头在她耳侧,语调温柔的:“卿卿,不说了。” 沈卿垂着头转过来,脸埋在男人的肩膀上,眼角泛处微微湿意,沾湿了他肩头的布料。 夜色浓重。 但此刻,却好像并没有那么冷。 季言礼手上的伤伤到了手指的经络,确实很严重,两道口子加一起,要缝十几针。 季松亭被警察带走,沈卿是当事人之一,善后工作也需要她来完成。 林洋保证了好几遍,说自己和林行舟一定会安稳地把季言礼送到医院,让她先跟警察走,把后续事情处理完。 涉案资金数额太大,牵扯到的人又有一些社会地位,所以光警车就来了三辆。 三辆警车,十几号人,沈卿不可能让大家等她。 沈卿忍不住往季言礼坐上车的方向又看了眼,再次拉住林洋的胳膊,叮嘱他晚会儿一定要打给自己。 林洋应和着点了两下头,催她赶快上车。 忙忙叨叨到警局,已经是早上五点。 配合调查,取证,录笔录,再整合提交手头所有材料,一切忙完已经是晚上十二点。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19 首页 上一页 10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