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二去,安冉经常和凌霄在一张餐桌上吃饭,偶尔也聊聊,知道彼此大概的情况。凌霄本是对这种才开始上大学的小女生没什么兴趣的,可是有一次他不经意间看到安冉的舅妈在骂她,言语极其粗鄙刻薄。 “什么?四年的学费?我们家没那么多钱给你!”她舅妈直接拒绝道。 安冉一脸漠然,不疼不痒,仿佛已经被骂惯了,冷冷道:“就当是我借你的,你可以记下来,等我大学毕业找到工作赚了钱就还你。” 她舅妈笑了笑:“现在打工的大学生那么多,你倒好,还想毕了业再还钱?” 这句话说出来的瞬间,凌霄的眉头皱了皱,心里一阵怒火喷发而出。他看到安冉瞪大眼睛猛然抬头,那个表情里充满了咬牙切齿的愤恨,还有隐忍着的委屈和心酸。 “安小姐,去散散步吗?”凌霄在门口对着厨房喊了一声。 安冉听见凌霄的声音,立刻把那泪水忍了下去,头也不回地跑出厨房,跟凌霄出去了。 周万成表情一怔,他倒是没想到凌霄会对安冉有兴趣,心里不由得一阵窃喜,立刻转身跑去厨房对自己老婆道:“你怎么讲话那么难听?” 她舅妈也意识到自己刚刚气到口无遮拦,说话重了些,表情略有不自然地道:“她这一要钱就是四年学费,谁掏得起?又不是我闺女!” “你怎么那么傻,你没看出来凌老板对咱们冉冉有兴趣?” 她舅妈一愣。 “别让凌老板觉得咱们刻薄,明天老老实实去银行取钱把学费给冉冉。”周万成道。 她舅妈明白了过来,勉强点了点头。 凌霄和安冉在小区的花园并肩散步,见她有些冷,身体轻颤,凌霄出于男人的本能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肩上。 安冉心弦一颤,再抬头看见的是他温柔的笑:“冷吧?” 她紧紧抓着那件外套不舍得撒手,她已经太久没感受过被人关爱的滋味了,这种感觉陌生到让她觉得恐慌。 “你舅妈怎么那样说你?”凌霄好奇地问。 她感到一阵羞愧,脸上火辣辣的。 凌霄意识到这样不礼貌,赶忙道:“对不起,我不问了。” 她摇了摇头,把自己的家事一股脑对凌霄说了出来。 凌霄沉默地听着,不自觉地摸了摸安冉的头,没有嫌弃,只是简单的一个动作,但从那一刻起,安冉知道,自己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恋爱之中。 后来,安冉时不时就跑去他家,有的时候给他做做饭,收拾收拾屋子。 凌霄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你不用总过来帮我,我这里乱惯了。” 安冉看着他甜蜜一笑:“没事,反正我放暑假也没什么事。” 可能当时的他觉得安冉长得漂亮,身材也很好,乖巧、安静又贤惠,他逐渐对她有了好感。 两个人的恋爱关系在一个月内便确定了下来,凌霄自知比安冉大很多,所以内心总带着负罪感,他摸摸她的头:“我怎么老觉得自己跟禽兽似的。” 安冉笑笑,扑进他的怀里:“我就喜欢你。” 那晚,夜色已深,凌霄拍拍她的肩膀准备送她回家,她却紧紧抱着他,声音娇嫩、妩媚:“凌霄,别赶我走,让我住在这儿好不好?” 凌霄不是木讷愚钝的人,他立刻反应过来安冉的意思,连他自己都奇怪,为何反而在女孩主动的这一刹那,他的心忽然冷却了,他轻轻推开她:“走吧,我送你回家。” 安冉固执地在他的沙发上坐着:“我不走。” 凌霄没办法,冷声道:“那你睡卧室吧,我睡沙发。” 安冉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他面无表情。 在那之后,两个人有过一段时间冷战,凌霄不是那种会跟女人低头的人,自己的日子照常过。安冉却忍不住了,先跑到了他家等他,他从酒馆回来后就见她红着眼圈站在那儿,他的心终究一软,走过去声色柔和地说:“进去吧。” 她软声细语,温柔如水地窝在他的怀里道歉,说自己只是太不想回那个家了,才一时冲动。 凌霄没跟她计较,安慰了几句让她去卧室睡下了。 之后,好几次安冉都喝得醉醺醺的,偏挑晚上的时候去他家。 凌霄多少看透了安冉,渐渐发觉这女孩心思极重,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样单纯。安冉并不知道,论玩心思,她和凌霄不是一个级别的。 那晚她喝多了点,扑过去就开始吻凌霄。 凌霄一把扯开她:“你闹够了没有?” 安冉也清醒了点,反而瞪着他冷笑:“凌霄,你装君子也够了吧?为什么不想碰我?你有问题吗?” 凌霄不怒反笑:“我不碰小姑娘你懂吗?” 安冉冷下脸来,声音低沉:“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安冉,你心里想的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吗?”他眯起眼,冷笑着。 她愣在那里,慌乱的眼神被凌霄逮到,他更加确信了心里的那个想法。 “我的前任因为这件事情,分手后找我要了一辆车,好,我给了,两清,谁也不欠谁。现在你这么主动地想跟我发生关系,是在为自己找一条后路不是吗?你准备找我要什么?一套房?”凌霄把话说得直白,带着致命的穿透力。 安冉狠狠咬了一下唇:“我是真的喜欢你,你感受不到吗?” “你的喜欢掺杂了太多杂质,不是我想要的。”他目光毫无温度,沉默了一会儿,理智且平静地对她道,“我们分手吧。” 安冉的心如同被人生生挖掉了一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当晚,凌霄尽了最后一点责任把她安全送回家。 安冉临下车时表情里透着一股很深的绝望,是对生活和命运的绝望,她问他:“你有没有真的喜欢过我?” 这似乎是每一个女人在分手后都喜欢问的问题,凌霄抽着烟想了想:“不知道,就算有也不是百分百。” 她笑了,嘲讽的笑容。 之后,两个人很长一段时间没再见面,没再联系,直到安冉开学后,重新出现在了他的小酒馆门前,穿着性感,神情冷淡。 凌霄看着她愣了神:“你怎么来了?” “你也知道我的情况,我需要一份工作。” 凌霄不是小肚鸡肠的男人,豁然道:“可以,今天开始上班?让苏姐带你换服务员的衣服。” 安冉摇头:“我不想做服务生,廉价。” 阿慧正好在旁边听见这话,把拖布一摔,瞪着眼看她:“嫌廉价滚啊,谁求你在这儿干活了?都是给别人打工的,你装什么清高?” 安冉装没听见,看了看角落里穿着华丽的女人在跟客人推销酒水,笑了笑,对凌霄道:“推销我也可以。” 凌霄目光一紧:“随你吧。” 安冉经常旷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阿慧不满地跟凌霄抱怨,凌霄的耐性也快被安冉磨光了,他得空找到安冉,神情严肃:“你能不能有点责任感,工作想做就做,不做就不做?” 安冉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昨天五号桌的客人一个劲儿地摸我,你明明看见了,为什么装作若无其事?” 凌霄觉得她很可笑:“是你自己选择的这份工作,没人逼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那些客人会不规矩。” 她哑口无言,眼睛里透着失落:“我以为你说的分手是假的,是故意气我。现在你看见别的男人那样对我,一点怒意都没有吗?” “如果你觉得在别的男人面前强颜欢笑推销酒水比服务员这种廉价工作更高尚的话,我也管不了你。一个人一个想法不是?如果你是为了让我吃醋才去做推销,是不是显得有些幼稚?无论是‘三观’不合还是幼稚的女人,我都没有兴趣,为什么要留恋?”凌霄的眼神透着一股轻蔑。 安冉看出了他心里的冷酷和绝情,立刻态度软了下来,发挥自己柔情似水的攻势,贴在他身边,双瞳含水地看着他:“你能不能不要生气了?不是我不自重,我是真的喜欢你,才想要跟你亲近的,你为什么要误解我?” 凌霄推开她,不再看向她:“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应该把自尊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别让我看不起你。” 阿慧也是不小心偷看到的这一幕,她张大嘴,没想到这新来的是小老板的旧情人,可是更没想到的是小老板把对方甩了,她觉得很是痛快。 安冉哭着跑出了酒馆,凌霄没去追,只觉得无趣又疲惫。 从那以后,他本以为她不会再来了,可是谁知道,她还是会偶尔来推销一下酒水。凌霄也懒得管她,就那么放任她去了。 “应该是阿慧后来把你和我的事情告诉了安冉,她早就知道我在追你的事情了。”凌霄慢慢讲着。 “所以,安冉为了不让我们在一起,假装不经意地让我看到她和你的合照,让我知道你是她前男友,让我避而远之,还演了一出假装去医院堕胎,又因为害怕而退缩的戏,让我真的以为她怀了你的孩子,最后还打掉了。她在我面前把你塑造成了一个坏男人的形象,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我离你远点。”梁好总算明白了这一切。 凌霄无奈地笑笑,摇了摇头:“戏精。” “你还好意思说人家,你当初不也是喜欢过她,跟她在一起过?”梁好翻了一个白眼过去。 凌霄思忖了一会儿,很诚恳地看着她道:“可能是我天性就喜欢那些看起来柔弱可怜的小女孩,好像保护她们的同时能满足我心里的那份属于男人的虚荣一样。”说完他还眯起眼没心没肺地笑了笑。 梁好冷哼:“有点,以后看人小心点。” 她情不自禁地警告他,才想到他在追她。 果然,凌霄看着她吃光的空杯子问:“这回我没看错人吧?还吃吗?” 梁好一阵不自在:“不吃了。” “现在所有事情我都跟你坦白了,也承认我有过几段过去,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愿意当我女朋友吗?”凌霄认真地看着她。 梁好开始纠结了,这感情要不二十几年都不来,要来就成双,命运这东西真能折腾她。 她没有办法,只能坦白:“老实说,我……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一个喜欢的人,只不过因为一些问题,没在一起。” 凌霄很聪明,立刻问:“上次跟我比赛车那个?” 想不到暗恋五年,头一次承认是在一个追求者的面前,她咬了咬牙,点头。 “为什么没在一起?”他问。 为什么?问他啊!想起这事儿梁好脾气又上来了。 她在心里骂了陆竞骁一通之后说道:“不知道,我又不能主动跟一个男人表白吧?我也是要脸的好吧?” 凌霄苦笑:“女孩子家家的,总说脏话多难听,改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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