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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粉色的短发搭在耳后，露出白皙小巧的耳朵，耳垂泛着绯色。 巫月素来爱欣赏美色，可眼前的美色她却越看越心颤。 这个男孩不敢说和她一模一样，但至少，有八分像。 巫月一瞥，瞅见不远处的水镜，镜中自己约是八九岁的样子。和男孩差不多年纪。 他，是谁……？
第652章 阿姐 盯着这双漂亮而绝望的眼睛，巫月的喉咙跟堵了棉絮似的，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哪怕是简单地问一句你是谁。 洞里有风吹过，清风扬起他额前凌乱的发丝，宛如头戴精致花环的古希腊俊美少年误入这纷纷尘世，误入皎皎微光。 紧接着，他身上附着灵力的锁链也跟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这厚重的锁链与他瘦削的身体、漂亮的模样本该不会有任何交集，然现在他却因这几条锁链被禁锢在此，画地为牢。 巫月张了张唇，没想到男孩竟要比她先一步开口。 男孩扬起嘴角，这一抹清浅的弧度落在巫月心头，竟扯出几分痛意。 “阿姐。” 巫月听着他温和清稚的嗓音，身体不受控制地冷了下来。并非声音令她害怕，而是这声音里的寂灭叫她心颤。明明还是一个很小的孩子……为什么会这样？是谁把他锁在这里的。 他叫自己阿姐，是啊，他们长得这样相像，年纪相仿。巫月已经在心里认定他们是双生子。 或许是的，在这个世界。 巫月思绪落下，男孩的声音再次回荡在这空寂了了的黑洞之中：“什么时候处决我？” “我好像习惯了黑暗，这点微弱的月光于我而言，都极亮。” “阿姐，你能抱抱我吗？这里好冷啊。” 衣料摩擦的声音响起，巫月快步上前，伸手，却拥到一片空气。她慌乱转身，不知是记忆还是本能，仿佛有人借她口在喊：“阿檀！” 然，山洞里只剩她的声音敲击洞壁，心头凉凉，正如她空荡荡的衣袖，被风吹得生出了寒意。 “书神大人！快！”外面有人在叫她。 巫月恍然回身，匆匆行至洞口。入目处，天地色变，数不尽的异兽遥遥相望。 被锁链擒住的男孩站在火台中央，乌云遮蔽的长空降下一道又一道的天雷。 巫月冲过去，奔跑时一把夺过不知是谁手中的剑。身后隐约传来谁的对话，但她没有任何心思分神去听。 “角端，这不是……？！” “正是归元剑。” 巫月提着归元剑，大抵受了主人影响，归元剑煞冲天，与火台周遭汇聚的火灵碰撞激烈，似火山喷涌，又似铁树银花，绝美汹涌。正处于暴火中心的巫月并没有注意到她拿到手的归元剑，随着她的身体变小了，所以她才会用得如此顺手。 此刻的巫月，像极一尊戾气十足的杀神：“阿檀不该死！” “他也是神，而你们是神的子民，你们本该信奉他，不该被天道蒙蔽了六识！我不求诸位与我一道奋力抵抗天道，只希望你们不要阻止我救他。” “书神大人，没用的！被天道刻下毁灭消亡烙印的神，是没有机会活下去的。” 不远处有一名狐耳女子遥遥喊道。此人气场凌人，形容妩媚妖娆，眉目摄人心魄，身上的衣物十分特殊，好似丝绸又似流纱，又薄又透，通身流露着澎湃的奔放。 “书神大人，我们也想救他，可……” “我的神啊，你也是孩子，你能做些什么呢？” “可、能怎么办呢？天道选中的，只能说这个世界选中的是她，唯有她有资格。” 人群喧嚣，此类之声传入巫月耳中。女孩眉眼坚定几分，“我愿意为他放弃自己的神位！天道这雷，要劈就劈我！” “不可！” “书神大人！” 声入浪至，刹那间，巫月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隐约中瞧见人回兽形，奔撞涌来。 巫月霍然掉入意识洪流，耳畔似有若无地飘来一丝叹息：“造化弄人，为何会是双生子？”
第653章 青龙现身 小屋，晏迟御处。他周身流淌着非常平稳的力量，非常静谧，叫人难以察觉。 然，在得知巫月从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之后，他的神色便变得晦暗不明。稳定的力量骤生紊乱，只是混乱不过片刻，青年冷静下来，幽蓝的眸生出几分淬冰寒意，黑发随风扬起，如木偶丝线缠绕攀飞，端是冷酷。 他的视线落在从门外踱步而来的青瑾身上，声音说不上是嘲笑还是不悦，“如果我没想错，青瑾你——就是白虎朱雀他们要找的青龙吧？” 青瑾慢慢走近，没有说话。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在距离晏迟御两步之远的位置，青瑾停了下来。半晌后他出声，略带疑问：“就是阎君都没识破我，你怎么看出来的？” 晏迟御扫了他一眼，不知想通了什么，郁结的怒火霎时烟消云散，“家父神龙一脉，天天和他相处，这股子气息不说熟悉到能瞬间辨别出来，但也绝不会错过。” “主人选中的人，果然不同凡响。”青瑾看着晏迟御蓦地笑了出来，“那你再猜猜，我为什么会引你们到此？” “青龙，你是否应该称‘我们’，你背后的人呢？鬼鬼祟祟，不如让他出来和我一见。” 青瑾摇了摇头，意有所指：“怕吓到你。” 晏迟御眉目冷峻，并未接话：“玄武可在地府？” “不在，替主人办事去了。”青瑾似乎没什么避讳的，像个乖巧懂事的小孩一样大大方方回答他。 “巫月呢？”外放的精神力如渔网慢慢收回，但晏迟御没有探寻到巫月的蛛丝马迹。 他的精神力很是嚣张。 刚返回地府的牧君颜都被这精神力探查得彻彻底底，他吓了一跳，赶忙往小屋方向赶来。晏迟御这家伙怎么来了？今天地府可没什么大日子啊！ 青瑾亦被这精神力撞击到，他眼底浮出几分欣慰和惊诧，似是惊诧晏迟御的实力。 他深知眼前之人生在遥远的星际，那里崇尚科学，崇尚高科技，与他们这等靠灵力修炼、拥有远古神兽血脉的家伙是不一样的。 一个生长在未来时代的人，身上竟然有如此平稳静谧的神奇力量。 青瑾忍不住在心里惊叹。 “巫月呢？”晏迟御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 青瑾直直望向前方，似乎在看着晏迟御，又好像在看着虚空。直到对面的青年欲要发怒，手中灵力化出长剑，他方才出声：“你问她在哪，不如自己去找。” 晏迟御从小屋消失前，看到的就是青瑾微微勾起的嘴角，意味不明。 牧君颜姗姗来迟，瞧见晏迟御在原地消失，他登时奔上前，语气大骇：“青瑾，虽说你是大人带来的贵客，可……可也不该对本君的朋友下手。” “阎君，这是主人吩咐的。不过是让这位小少年体验一把……哑巴的感觉。” 牧君颜盯着这张笑皮，摸不着头脑的同时只觉得心头突突直跳。 “有危险吗？” “谁知道呢？” 淦！牧君颜平生第一次爆粗口。 天道不会放弃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神，况且巫月又是前任书神的血脉，拥有着得天独厚的天姿与神之本源。 巫月用神位换不来阿檀的性命，于是她又心生一计。 随之，一个长达不知几载的计划落成。她想要阿檀这些年受到的委屈与痛苦都能得到圆满的回报。 尽管这一切不公平，尽管阿檀本不用承受这些。 可那时对巫月而言，守住阿檀的命比什么事都重要。
第654章 神不神，鬼不鬼 嘶哑的鸟鸣在幽深的山谷里回荡，只有一指大的谷口泻下几缕寂寞疏冷的月光。 谷下鬼声喧嚷。 它们不约而同地看着今早被扔下来的黑衣小男孩，其身灵力纯粹磅礴，万鬼莫敢近。 它们知道他叫“檀”，不过五岁。 幽谷里的风很凉，且刺骨，这股子冷意唤醒了昏昏欲睡的男孩，男孩睁开眼，一双金眸仿佛被人抹了色，渐变成幽蓝色，视线聚焦，正是晏迟御。 身上的红色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晏迟御睁大眼睛，企图看清周围的一切，可幽暗泛泛，周遭模糊到他无法辨别方向，甚至看不清任何东西。 晏迟御微微张口，想要喊出那个熟悉的名字，可他的嗓子却同泣了血，打碎后一般，发不出半个音节。 身体缩小的恐惧，灵力尽数流失的不安，无法言语，耳听又浅，这一切的不安极大地笼罩着晏迟御。他本能地缩到角落里，紫色的魂从他身上游过，激起难以安抚的颤栗。 他听见毒蛇般的暗哑声在耳畔响起，裹着桀桀笑声：“别挣扎了，万鬼啄食，无人能逃！” 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样难捱，他辨别不到日光，时辰，就像被时间、被世界、被人类抛弃的孤独废物。 或许再没有比这更绝望的事。 但是。 有。 万鬼尖锐的牙齿开始触碰他的肌肤，细微的啃食声配合着穿堂飓风，比死神亲临还要可怕，还要更令人绝望。 “你是神赏赐给我们的食物啊！” “这细腻光滑的皮囊当真是美味至极！” 头几天晏迟御还能告诉自己要清醒，可后面，也不知过了多久。彼时的幽谷里没有一丝光亮，呼吸越来越浅，那双深邃漂亮的眼睛也失去了光泽，凝起的丝丝水光是这黑暗中唯一一处明亮。 万鬼开始啃咬他的骨髓，舔舐他的记忆。 “快点死吧” “死了就好了” “死了就不用承受这些了” 这些想法在他脑海中轮番滚动着，他被困在这里，哪里也去不得。万鬼的队伍似乎又壮大了些，团团围住，团团围住，密不透风。 低低的嘶吼声伴随骨髓被啃咬的声音，没有任何的痛感，或许是已经麻木，他一张脸惨白得过分。 他是神，被万鬼啃咬的地方没有血迹，是的，尽管有血迹他也看不清。 隐约中感觉到，他偶尔低头能瞧见一些东西的时候，被啃咬的手臂、双腿似乎变成了透明。 他变得神不神，鬼不鬼。 时间一久，再稳重再冷静自持的人也会变得歇斯底里。 晏迟御仰起头怒吼着，希望有人能听见他的声音，可惜，没有一个人。 而此时，男孩眉间的冰蓝色羽毛会发出微弱的光芒。那是属于天地间唯此一脉夕归鸟的印记，是他的本体。 夕归鸟生来喜爱蓝天的自由，不受拘束，即便冰冷如寒，也不爱黑暗。 他已经撑不下去了。 可是，他还没见到巫月。 等。 等她来。 万鬼缠身，他的眼神空洞似木偶，碾碎的月华正慢慢消散。不难让人以为，他下一秒是否会化作齑粉，消散于又冷又死寂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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