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嘉还在一旁加油打气。 “就是这样!”她穿的是件银色的亮片短裙,衬着黑色皮肤,有种带着原始张力的性感,“这个鞋你也能穿,我再给你把头发卷一下……” 她怕自己憋死,深深吸了一口气。两人对视片刻,由嘉忽然凑近木子君,用小指把她嘴边多余的口红擦掉。 “别紧张呀,”她弯起眉眼,“这才是你十八岁的第一堂课。” *** 音乐声震耳欲聋。 木子君第一杯酒是由嘉买的莫吉托,第二杯酒是隋庄买的响尾蛇。他们两个都是常客,很快就玩High了,由嘉直接跳到高处的巨型音响柜上,吸引了全场大半目光。木子君在台下看着她笑,觉得,这么好的身材,是她她也往上跳。 又喝了几口酒后,她觉得空气闷热,便往外走去。 她刚才看到宋维蒲了,他没下场,但和几个来的人也认识。在卡座上和人聊了一会儿,状态很放松。 木子君觉得宋维蒲身上的气质真的很奇怪,他好像和什么环境都格格不入,但真站进去,又和什么环境都能融为一体。图书馆可以,唐人街可以,这种鱼龙混杂的Club也可以。 方才他坐的地方空了,木子君过去和人打招呼,问了几句,他们说他出门透气。她点点头,去门口把寄存的外套和包取出来,包里还有还给宋维蒲的围巾。 这家Club在一条巷子里,半地下,出门要上一段台阶。由嘉的高跟鞋太高了,再加上两杯鸡尾酒,让她走得摇摇晃晃。扶着墙往外时,忽的听见上面有人说:“来。” 她抬头,看见一个剪影朝自己伸手。台阶还剩最后几阶,但很陡,她把手递给对方,然后被一把拉了上去。 Club里烟味弥漫,室外空气清凉,一下就把她酒劲冲散。 宋维蒲在室外,身边是个金发碧眼的男生,言语间大概能听出来是同学,在这边偶然碰上。对方很识趣,看见木子君后便举着双手“ohoh”的离开。 “今天好多学生。”木子君说。 “刚开学,”宋维蒲说,又看了下她衣服,“冷么?” 他老问她冷不冷,木子君合理怀疑是因为他长辈带大的原因。 她摇了下头,把围巾递给他。宋维蒲说:“你回去再给我吧。”然后带她走到巷子避风的凹处。 她靠住墙,松了口气,鼻腔里还残留着场地的燥热和喧嚣。宋维蒲也抱着手臂靠上对面的墙。墙壁间的空间太窄,他们身形微微错开,但仍是很近。 “太吵了。”她说。 “嗯,”宋维蒲说,“没什么意思。” “那你还来?” “你不是要还我围巾吗?” ……对。 木子君低头看他围巾,很厚实,黑白条纹,有和他身上一样的味道。一阵冷风吹来,她用围巾遮了下锁骨露着的部分,觉得缓和了一些。 “觉得没意思的话,”宋维蒲看着她,“下次可以不来。” 木子君随口“嗯”了一声,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他好像看出了她不太习惯这里。 是好玩的,光怪陆离。但她很明显感觉到,自己和那些沉浸在音乐声里的玩家中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 “他们叫了我好多次,”她说,“我觉得可以……试试。” “现在试过了。” “嗯。” “喜欢吗?” “一般。” 太吵了。 宋维蒲笑了笑,说:“我也觉得很吵。” “由嘉是ABC,从小就受这边教育,”他说,“隋庄在国内就这样。你不用要求自己一定要和他们一样。” “我怕我显得不太合群。”木子君说。 “合群有时候意味着不舒服,”宋维蒲说,“你舒服一点比较重要。” “可是你在哪里好像都……”木子君组织了一下语言,“挺舒服。” 宋维蒲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半晌才抬起头,没什么所谓的笑了一声。 “是么?”他说,“我以前在哪里都不舒服。” 巷道外跑过一群年轻人,鬼叫着,带进来一阵风。宋维蒲起身替她挡了一下,从衣服里拿出一本很薄的册子。 她茫然接过,手指能摸出这些纸张年代悠久。大部分纸页都卷边了,边角泛黄得厉害,封装处也已经松散。 “这是什么啊?”她问。 “长安旅社的员工名册,”宋维蒲替她翻到其中一页,“有你要找的人。” 木子君一愣,随即低下头,顺着他翻开的那页看。泛黄的纸张上,用繁体字潦草地写了一串人名,有账房,有服务员,还有—— “前台,金红玫。” 东西太旧了,简直像是文物,扉页上是抖都都不净的灰。她一下从墙上站直,抬头望向宋维蒲:“你从哪找到的?!” “店没了,楼还在,”他说,“有个库房,我随便翻了翻。” 说这句话时,宋维蒲脑海里短暂地出现了一下自己被呛得咳了半宿的画面。 “你这都能翻出来!”木子君捧着花名册连声感慨,“你也太厉害了吧!” 花名册后面还有几页字,但模糊得厉害,恐怕得拿回家慢慢看。木子君把本子扉页合上,由衷感慨:“你怎么帮我这么大忙啊……” 沉默片刻,她又慢慢抬起头,观察起宋维蒲。 他很坦荡地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一个很熟悉的人。木子君忽然意识到,从接机的那一刻起,宋维蒲对自己的态度,就和他本身呈现出的性格南辕北辙。 他在这件事上花费的心思和时间,都已经超出了她对他这个人的预期。其实如果帮她的人是隋庄,她或许只会觉得是对方乐于伸出援手。 可是这个人偏偏是宋维蒲…… 她攥紧花名册,终于按捺不住语气里的意外:“所以你为什么……一直帮我啊?” 宋维蒲抱着手臂没说话,木子君开始担忧自己的问题略显多余。 别人帮你,怎么还问起居心了。 墨尔本夜色寂静,巷道里忽然起了风。她手指越攥越紧,也弄皱了一段被灰尘掩埋许久的岁月。 等了很久,宋维蒲终于开口。 “最开始,我怕麻烦。不过现在,我也开始好奇。” “我外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作者有话说】 最开始也挺积极的。
第7章 第 7 章 ◎对岸的女人◎ 直到躺到由嘉公寓的床上,木子君才有功夫重新思考今晚宋维蒲和她说的所有话。 车是隋庄给她们叫的,她酒量比自己想的大,由嘉倒是有点喝high了。两个男生把她俩送到车上,她转过头,和车窗外宋维蒲看着她的眼神正好对上。 从接机开始的一切困惑和违和感都有了答案。 金红玫怎么会是他外婆呢…… 由嘉唱了一路歌,她把她从Club送回公寓,进了她家门,她也不让自己走,醉醺醺地找睡衣给她穿。木子君无奈,陪着她洗漱,最后被她拽去双人床一侧。 “我特别讨厌自己住……”由嘉在她旁边嘀咕,“我小时候在国内,我爸妈就在国外搞事业。等我来了澳洲,他俩又回国内搞事业。我特别讨厌自己住……” 木子君叹了口气,抱着手臂侧身安慰道:“没事,今天我陪你住,你睡吧。” 由嘉喝多了,没那么容易睡,眼神锃亮地和她讨论男人。 “Kiri啊。” 木子君英文名是Kiri,不过宋维蒲和隋庄都叫她中文名多,只有由嘉习惯叫她英文名。 “怎么了?” “你觉得River怎么样?” 木子君反应了一下,意识到她在说宋维蒲,心情更加复杂。 “挺好的。”她说。 “我觉得他对你挺不一样的,”由嘉若有所思,“我和他是高中同学,我没见过他对别的女生这么关注。” ……确实,宋维蒲要是长得像她爷爷,木子君也会对他另眼相待。她理了下由嘉台词里的逻辑,转头提问:“你不是在国内上的学吗?” “我在国内上的小学和初中,”由嘉摆手,“隋庄是我初中同学,我走的时候他说他会来澳洲念大学,我没当回事,还真来了。然后我高中回澳洲读,和River一个班。” “国内喜欢成绩好的男生是吧,”由嘉陷入回忆,“我们这边不是,我们这边那种身材好的,体育好的男生最受欢迎。” “就没什么大脑。”木子君说。 “对,”由嘉开始笑,“她们就喜欢胸肌大又没脑子的。” 下一句猝不及防——“你别看宋维蒲看上去挺瘦的,他胸肌也挺大的。” 木子君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而且他胸肌又大又有脑。”由嘉火上浇油。 “行了!”木子君及时叫停,清除了脑内一些不该出现的画面。她伸手抓住由嘉的手腕,语重心长道:“我觉得你作为一个ABC,中文能力有点太好了。” 由嘉收回手,平躺床上,目视天花板。 “反正他高中在我们学校人缘还不错,和谁都能玩到一起。” “不过我其实能看出来,”由嘉笑了笑,“他和谁都那样,他没有关系特别近的人。那帮人觉得他容易接触,纯粹是他智商和情商都太高,处理人际关系像玩似的。” 木子君神色奇怪:“你怎么知道的?” “有一次,”由嘉抱起手,“有个喜欢他的人想喝他的水,他就给了。” “嗯,”木子君说,“然后呢?” “然后他等那个人走了,就直接把那瓶水扔了。” 木子君陷入沉默。 这不像和她接触时候的宋维蒲,她不知道是不是他伪装太好的缘故。 “我那次也是偶然看见的,”由嘉说,“后来我就开始多关注他,我发现他这种行为还挺多的。他对所有人都这样,好像和谁关系都不错,其实对谁都很抵触。所以去年上了大学,我发现隋庄天天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还挺惊讶的。” “不过仔细一想,隋庄那个人……”由嘉叹气,“本来就像块狗皮膏药。” “你别这么说人家,”木子君拍了拍她,“今天还是隋庄叫车送我们回来的。” “他初中就这样,”由嘉挥手,“我说River对谁都很表面,隋庄就是对谁都掏心掏肺。我走的时候他在机场边送边哭,你说我俩那时候才15岁,他……” 由嘉顿了顿,闷声:“大傻子。” 木子君听出潜台词,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哦”。这两个人天天打打闹闹欢喜冤家,没看出来还有这么一段。 由嘉又重复了一遍“大傻子”,语气已然有些困倦。木子君笑了笑,等她睡着,重新把目光移向天花板,继续对宋维蒲的画像。 宋维蒲,River,唐人街长大,在图书馆兼职,在赌场二楼有书店,被金红玫——也是他口中的金相绝收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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