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清!” 没有得到回复,夏时雨越来越慌,在门外还可以听到里面东西打翻在地,乒呤乓啷的声音。 她的手忽然很抖。 她忙慌摸到钥匙要将它带出来。 钥匙呆在空调房里太久,现在摸上去还是冰凉的。 越急越容易出错。 因为夏时雨的慌张,钥匙扣卡在包的边缘,被绊了一下,随即掉落在地。 夏时雨立马低头去捡。 身后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夏时雨也没顾得上管。 拿上钥匙串,找到夏季清家里那一把,她往门边靠了靠,想要给身后的人让位子。 “夏夏。” 脚步声停住,传来一道男声。 夏时雨手里的动作一顿,猛然回头一看。 她瞪大眼睛,眼睫因为紧张微颤。 …… 是夏树。 刚刚刹一听,她还以为是夏季清。 看清来人是夏树以后,夏时雨心脏突然重坠,而后立马又被一根细线吊起来。 “爷爷怎么样了?”夏树在后面问,“我打电话他一直不接。” 或许都是预感到了不好的事情,两人都很难平静下来。 “我不知道。”夏时雨总算将钥匙对准了钥匙口,“他也不接我的电话。” 钥匙向左拧,终于…… 咔哒一声,门锁打开。 夏时雨握着钥匙,将门往自己这边带。 里面的场景展现在夏时雨和夏树面前,空气在那一瞬间凝滞。 夏树穿过夏时雨身边跑进去,一声撕心裂肺的——“爸!” 夏时雨瞳孔震动,愣愣看着里面,挪不动脚步。 客厅里很杂乱,纸啊,碗啊,水杯啊,散落一地,这都是脏脏·皮·茶·富贵·包的杰作。 脏脏·皮·茶·富贵·包在看到有人来了以后,终于从茶几上跳下来,停止了将东西砸向地面的动作,走到夏季清身边,窝在他的左侧,小声地“喵呜喵呜”。 而夏季清…… 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任凭夏树怎么摇晃,哭天喊地,他就是没有任何反应。 …… 夏时雨也不知道自己在门口站了多久。 她只知道,后来林红来了,救护车来了。 夏树和林红哭着跟在担架后面从她身边跑过。 那时候夏时雨低头看了夏季清一眼。 夏季清这回很安静,再不像之前那个总爱逗她玩的顽皮老头。 他没有再对她笑,更没有再睁开眼睛看她一眼,更没有一个劲冲她“夏夏”“夏夏”地叫。 林红夏树没顾得上她,就连门没关也没顾得上管,直接跟着医生往下跑。 于是夏时雨依旧木楞楞地站在那,又站了好久好久。 她的视线从楼道里的水泥地扫到夏季清家有些生锈的铁门,而后是门牌号,前不久刚换上的新对联,对联旁边驱邪的艾草,最后停在了夏季清亲手给她的钥匙扣里套上的,他家的钥匙。 …… 回想起当初,夏时雨老是弄丢钥匙的时候。 林红知道以后总是会责怪她,后来夏时雨再丢钥匙,就不跟林红说了,每次都找夏季清来帮她收拾烂摊子。 夏季清会去帮她配钥匙,还会亲自帮她把钥匙挂上。 现在夏时雨的小黄鸭钥匙扣,还是当初夏季清为了避免她弄丢钥匙给她买的。 “夏夏,这把钥匙你就不要再搞丢了。” “再搞丢,老夏我一晚上不知道要应付多少贼,听到没有?” …… 脏脏·皮·茶·富贵·包也没有离开,夏季清被抬走以后,它一直在里面趴着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它爬起来,慢悠悠走到夏时雨身边,用尾巴扫了夏时雨的小腿一下,“——喵。” 她低头看它,脏脏·皮·茶·富贵·包就一直在她脚边打转。 夏时雨忽然觉得有点渴了。 虽然当下这个反应有些不合时宜。 “富贵,走,我们进去喝点水。” 脏脏·皮·茶·富贵·包“呜”了一声,抬腿跟上她,只不过比起平常,它走的很慢很慢,落在夏时雨身后一大截。 但是夏时雨走进厨房,还没拿到水杯,她就又愣在了原地。 厨房里的砧板上,是夏季清切好的牛肉,旁边几个碗碟里,盛了夏季清备好的菜,这些都是为晚上准备的,都是夏时雨爱吃的。 夏时雨鼻头一酸,心中先是涌上来遗憾,遗憾慢慢发酵,转化成一团悲伤,堵在夏时雨的胸腔那。 她突然觉得有些喘不上气,紧接着眼泪滑落,争相往地上落。 夏时雨扶着流理台,慢慢往下蹲,控制不住地开始抽噎。 而第二天,在这个小区里,又多出了一个棚子,为夏季清吊唁的棚子。 夏时雨无法再像之前一样匆匆走过,这回她得往里面去,跟她的老夏告别。 …… 夏时雨离开岳湘,去淮瑶上学的前一天,夏树递给她一封信,说是从夏季清家里翻出来的,他说家里每个人都有,但给她的是最厚的。 夏时雨接过,当天晚上在房间里拆开来看。 夏季清的字写的很工整,是可以拿出来做展示的程度。 他写信的格式也很标准。 第一行顶格写称呼,加修饰词,第二行写问候语,正文另起一行空两格开始写。 最爱的夏夏: 见字如晤!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那么老夏大概已经不在了,老夏这时候应该已经在天上,跟你的漂亮奶奶,还有我的好兄弟,好战友在一起喝茶聊天了。 所以夏夏你不要太难过,你要好好走你未来的路。 我写这封信的时候,你正在厨房里面做黑暗料理。 其实打你要进厨房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做不出来什么好东西。 但是想想,我还能有几次吃到你黑暗料理的机会? 那可是不多了。 所以咬咬牙,老夏还是想试试你的手艺的。 诶呀,到这时候,突然不知道具体留下什么比较好了。 总觉得有说不完的话,可到落笔的时候,又脑袋空空。 对了,那就说说算命的事情吧。 你还记得宋宋第一次来吗? 不用猜我都知道,你肯定记得。宋宋长得那么帅,你绝对记得。 那次我问他要联系方式,也不光是为了那口酒。我知道在你眼皮子底下,一个宋宋的联系方式要不来酒。 所以当初为什么要帮你要联系方式? 虽然我摆摊胡诌这么久,但可能冥冥之中真让我悟到点什么。我看那小子第一眼,我就觉得他得是我孙女婿。 可能跟市面上流传的说法差不多,人到了老,总是能看出个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的。 而且吧,你跟他的感觉很像当初我跟你奶奶之间的感觉,所以我当时想着,无论如何我得让你俩认识。 不然收钱的也不该是你,我可得向他亮出我的收款码,然后在他走远了以后再把钱退回去。 毕竟老夏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没真本事,跟人聊个天找个乐子就算完。 说到这,你还不知道吧,老夏干这事真的没赚过钱。 但老夏开心! 所以后来知道你跟宋宋谈朋友以后,我还挺开心的。 宋宋这孩子不错,虽然我不会算命,但我这辈子跟这么多人打交道了,我还是能看面相的。 他眼睛是真亮堂,心里不会存什么歪心思的。 把你交给他,我还挺放心。 到了天上,我也能跟你奶奶说说我那没过门的孙女婿喽。 挺好! 最后,再来说说我们夏夏的律师梦想吧。 我知道了,你妈妈已经松口了。 所以夏夏你可以更大胆地去做了。 当初你没有选择复读,我还觉得挺意外的。 但这都是你的选择,老夏表示尊重! 只是我没能等到我夏夏打官司那天哦,有点可惜。 夏夏,信里能说的有限,就只能到这里了。 以后我不能做我夏夏成功女人背后的男人之一了,夏夏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而且啊,你奶奶,还有爷爷我的战友等了我太久了,我该上去陪他们了。 祝,春祺夏安秋绥冬禧! 永远爱你的老夏 夏季清默默折好信纸,将它们对应放进信封里,走到客厅空调旁的墙角,拿起自己平日出去摆摊的牌子,扫扫上面的落灰,又往外面走。 这是他阳康后的第三天,身体刚好些。 这次他走的依旧是暑假夏时雨陪他走过的路。 不过这次他走的格外久。 走走停停,看看着看看那,似乎在做告别。 岳湘四季都是生机,树木少有衰败之象。 所以当时夏天看到的树,冬天依旧长得差不多。只是夏天结果的,冬天便不长果了,树下也没有落了一地,被人踩出汁水的烂果子。 要说区别…… 大概就是这回走,他的脊背更加佝偻,身体更加沉重,身边没有他的夏夏,而太阳不似夏天那样热烈,水泥地上,也没有阳光透过树叶洒下的斑驳。 其实夏季清心里清楚,他也不傻。 开放以后,小区里好多老人都走了,夏季清觉得,自己得是这一批了。 走到自己原本的摊位上坐下。 夏时雨不在,他的业务便只有算命。 不过算命算命,他会算个屁。 只是自己的爱人兄弟走了,打发时间也没个去处,在空空的家里整日呆着,心里总是生出孤独,思念。 他又不愿意劳烦夏树一家人,所以只能自己做出个花样。 无聊了,想找人聊天了,就把算命那一面的价格往外摆。 要是不想说话了,就摆自己信息的那一面。 夏季清在家里喜欢看新闻。 他没少在上面看到,有老人出门突发阿尔兹海默找不回家,还有就是突然发生其它疾病,联系不到家人的情况。 他也害怕。 所以出来摆摊倒是个好主意。 街上到处都是人,万一他倒了…… 能有人帮啊。 不过这次写完信,他倒是有些开心了。 他有些期待自己与兄弟们的重逢,还有那好久不见的老太婆,估计会想他吧。 夏季清想到着笑笑,将算命那一面冲向外。 “算命,算命嘞!” “童叟无欺,价格公道!” …… 夏时雨拖着行李箱回到宿舍那天,经过夏季清曾经站着等她的地方,她突然又有些绷不住。 仿佛之前她的老夏站在那里给她送花,还是昨天的事情。 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只是这次她的旁边有宋怀风。 宋怀风一看到夏时雨的情况,立马扶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整个人带着搂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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