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怪男的没有定力,”她哼了一声,假装吐槽,“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是,”我幽幽地附和,“自古痴情女子负心汉……” 我苦哈哈地提着各种各样的袋子,还要被小魔女无差别地一棍子扫倒,为我的性别而忏悔。 “好了吧?”我说,“没什么要买的了吧?” “才刚开始呢。”她的目光忽然穿过稀疏的人群,看向不远处那个华丽门头的店。 “香水……不是买过了么?”我两股颤颤,想要当场暴毙于此,逛街真是体力活。 “女孩的香水和口红一样,没有买过这件事,只有还没收集全这件事。” “就像二次元宅男喜欢的手办?” “就像三次元男生喜欢的变形金刚。”她说完这句话忽然转身跑了,蹦蹦跳跳地朝着那个香水店冲去。 你杀了我吧,我在心里嘶嚎着。 “看看好不好闻?”小魔女把小样里的香水抹在手背上,伸到我的鼻子底下。 “很像我的沐浴露味道。” “这是玫瑰花果香调,你个直男。”陆娅放回了小样,直接拿过了红瓶的正装,盖子是一只银色红耳的小猫,在灯光照射下闪闪发光。 “玫瑰花还结果的?”我怀疑自己的知识了。 小魔女白了我一眼,没回答,喷了几下在空气里。香水散开来,形成大片的、朦胧的雾气。 我闻到了清新的草莓味道。 “明明是草莓啊。”我纳闷地说。 “中调是法国千叶玫瑰。” 陆娅忽然跳进了那片朦胧的雾气下面,微微张开双臂,任由香水洒落在她的身上。 “什么是中调?” “每隔一段时间,味道就会改变,前中后三种,这瓶的后调是雪松味儿。” “雪松有味的?” “不知道啊,单纯是小猫的造型挺好看的。” “那你一套套的,”我有点无语了,“你刚才跳进去干嘛呢?” “让香气落在身上啊,”陆娅把香水递给柜员,让她结算,“直接喷身上的话味道会很重。” “是不是和熏肉一个道理?” “这就是我找你来的原因啦,”小魔女说,“直男是直男,但还是挺幽默的。” “不是因为这个?”我伸出双手满满的购物袋给她看。 莫尔顿店里人不算多,挺清净的,我和小魔女坐在靠窗的景观位置,能看到不远处的东方明珠电视塔。 餐桌上摆着松软的餐前面包,满是黄油,旁边是松露酱凯撒沙拉和龙虾汤,还有香味扑鼻的奶油蘑菇汤。 每个人面前放着切了一点的战斧牛排。 “小魔女,”我想起昨晚和季一冲的对话,“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怎么?”她张大嘴把一块牛排塞了进去,“你想和我表白啊?” 你看我的表白么?我忽然想用唐小堂的话怼她。 “那你不可能成功的,”她嚼着牛排嘻嘻地笑,“你表面上温柔又幽默,其实骨子里很强势,也很偏执,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一边去,我骨子里都是舍利,”我翻了翻白眼,“纯是好奇,一直没见你谈过恋爱。” “我还小哎,谈什么恋爱。”她又吞了一口牛肉。 “确实,谁要是和小魔女谈恋爱可活不长,得等六十之后谈,不算亏。” “谁要是能追我到六十岁,我就考虑考虑。” “考虑墓地合照在哪个婚纱店拍么?” “对啊,”陆娅舀了一勺奶油蘑菇汤,“多浪漫啊,黑白遗照上是两个满是皱纹的老头老太太,老头亲着老太太的额头,一生的最后一刻变成永久。” “那可不能穿晚清婚服拍。”我说。 “为啥啊?”小魔女又点了个海鲜拼盘。 “你想想看。” “咦~”她忽然抖了抖,“说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说认真的。” “认真的?”她看着我。 “嗯。”我微微点头。 “其实我真的想过,只是还没有遇到而已。” “中东挖石油的王子,还是鹰酱富豪的少爷?” “我不在意那个的,”陆娅撕了一块面包,又开始吃起来,“我喜欢像我爸爸的男生。” “和我说的有区别么?” “当然,”她一边嚼面包,一边看着我,“侍其,我有和你说过我家里的事么?” “嗯?”我疑惑。 小魔女家里的事多数我们都知道,知道她爸爸成功有为,她妈妈貌美如花。她是家里的独生女,陆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如假包换的掌上明珠。 “说起来是十七年前的事了……” “你从盘古开天地开始讲起好了。”我说。 “说起来是盘古开天地时的事了……” 我歪着头无语地看着她,小魔女嘻嘻嘻笑了起来,眼神却很认真。我也认真起来了,专心听故事。 黄埔江上清凉的风吹进来,吹得桌角深红色的布轻轻摆动。 “十七年前,我爸爸从剑桥毕业回国,在一场慈善晚会上遇见了我妈妈。” “慈善晚会?” “嗯,”陆娅点了点头,“我妈妈那时是演艺圈的一个二线明星,跟着经纪公司参加晚会,作为陪衬嘉宾上台发言,站在最边上。爸爸他是受邀去的,在台下的中间位置坐着,原本只想打发时间,没想到看中了角落里的妈妈。” “很俗套的故事对吧?”她笑着说。 “然后呢?”我问,不置可否。 “爸爸对她一见倾心,当天就想尽办法认识了妈妈,之后就是狂轰滥炸的表白和追求。我妈妈一开始也对爸爸有好感,但知道爸爸的身份后就开始犹豫了。” “身份有什么问题?”我轻声说。 “妈妈她不喜欢有人说她攀附有钱人。” “谁说就让他说呗。” “妈妈那时还没这种想法,”小魔女接着说,“她出道的第一部 戏就当上了女一号,出演一个很有名导演的电视剧。媒体就说她是利用潜规则才上位的,靠陪导演睡觉。网友也跟着发言,说演艺圈谁不知道啊,里边有一个好人么?” “其实我妈妈在出演那部电视剧前就试了很多很多戏,都被淘汰了。她一边赶去各地试戏,一边参加培训班提升演技,可没有人相信,也没人在乎。网友因为不知道事实,也跟着娱乐媒体狂欢。 “可妈妈还是坚持了下去,认真地拍戏,生病了也打着点滴在片场背台词。她后来又接了一些剧,传闻就越来越离谱了。可妈妈她是因为演技合格、片酬又低才拿到的剧本,可谁又在乎呢?” 我听着小魔女说起这些,想象着很多年前施加在一个女孩身上无数的侮辱、诽谤和谩骂。 “遇到我爸爸之前的这些事让她决定一定要努力做到最好,”陆娅说,“所以一开始她很抗拒爸爸的感情和追求,什么都不接受。可有一天她忽然发现自己是喜欢我爸爸的,脑海里全是爸爸的影子。” “于是她退圈了。”小魔女说。 “不当演员了么?” “嗯,在见家长之前。” “后来呢?”我问。 “后来遭到了奶奶的强烈反对,”她轻声说,“奶奶说一个戏子不配进陆家,何况是一个出身卑微的戏子。” “卑微?” “外公外婆是普通工人,在奶奶看来就是卑微的出身,”陆娅接着说,“她收集了之前所有关于妈妈的娱乐报道,拍在了爸爸和妈妈的面前。妈妈没解释什么,只是淡然地看着她。爸爸却愤怒了,说他了解自己爱的人,全世界没有谁比他更了解!” “然后他们就和奶奶彻底闹掰了,爸爸被断了所有开支,不让再进家门。但爸爸也很刚强,从那之后就没再回去。他们租了一个四五十平的小房子,爸爸每天出去工作,妈妈在家带我。是的,那时我出生了。” “很艰难的一段生活。”我说。 “嗯,很艰难,”陆娅轻声说,“爸爸也很艰难,他以前学的是艺术,但为了养家糊口,疯狂地恶补其他知识。我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我三岁左右……” “什么事?”我问。 “那时爸爸自己创业,生意有了起色,赚了一些钱,给我和妈妈换了一个大一些的房子。可是被奶奶知道了,也许她一直都知道。那天我爸爸没在家,她自己找上了门。” “干什么?” “她穿金戴银堂而皇之地走进家门,四处打量着,”小魔女眼神里带着回忆,“她说寄生虫就是寄生虫,终究要靠他儿子养活。她说我妈妈一定是看上了家产,但想都别想。她说一个寄生虫生了一个赔钱货,每天就在家里玩,什么都不干。” “我当时在卧室里边,掀起门帘一角偷偷看,看见她居高临下睥睨着妈妈。我想反驳她的,妈妈不是什么都没干,她每天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还要分出心思照顾我。我那时三岁,妈妈每天都很累很累,更别说我刚出生那段时间了。我好几次看见她深夜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等着应酬的爸爸回家,给他煲一碗汤。” “她付出了很多。”我轻声说。 “我想反驳奶奶的,于是我冲了出去,说不是的!你说的都不对!”陆娅说,“可她压根没听我的话,只是哼了一声,骂我是赔钱货,然后转身走了。”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想,我也不想知道。我抱着妈妈想安慰她,抬头却看见她在笑,她蹲下来说小娅是爸爸妈妈最在意的人,最爱的人,是拿什么都不换的宝贝。” “你们这样过了多少年?”我问。 “十三年,”陆娅回答,“我十三岁那年爷爷病重,治不好的那种。他说最后的时光里想和自己的孙女呆在一起,于是我那段时间都在他的病房。他给我讲故事,让人给我买好看的衣服和芭比娃娃。他说他一直想给爸爸的公司注入资金,可爸爸不要。他说他太懦弱了,让我们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后来他病情越来越重,集团也开始遭受了各种打击。股东们四分五裂,扶持自己看好的人。堂叔们为了产业打得不可开交,争权夺势。” “那……”我声音轻微。 “爸爸那时没回去,只是偶尔会去病房里看爷爷,”陆娅接着说,“后来不知道怎么出现了一种消息,说爷爷会把所有产业交给爸爸。紧接着财经报刊开始大肆攻讦爸爸,其中有一条我记得很清楚,报道说陆氏集团后继无人,只有独生女的准继承人是否合适?” “那时我还不懂这些,只是每天在病房里陪着爷爷。有一天忽然闯进来一些人,他们蜂拥而入,把手里的材料放在爷爷面前,说什么快点签什么的。爷爷受不了了,颤抖着抬起了身子,嘶哑地喊滚!你们都滚!我只要小安安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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