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是不合格的口罩流通出去,扩大感染不说,严重了还会死人。” 李佳融听笑了:“谁不死啊,走个路摔一跤还可能摔出脑溢血呢,你能怪路么?” 简昆没说话。 李佳融收了笑:“什么意思啊?做还是不做?那头可都等着呢啊。” “不做。”简昆几乎没犹豫。 李佳融沉默几秒:“要我说你生意做不大呢,格局还是太小,规规矩矩也不是不能挣钱,但要想挣大钱,除非你祖辈儿传给你,不干点儿投机倒把那就只能做梦了,梦里啥也有。” 他等着简昆给反应,但简昆没什么反应。 他又开口:“你平时挺活一人,怎么这时候犯轴呢?你也不想想,这么多年咱国/家什么时候的传染病能传到这地步?又是封路又是封城的,你就不怕那些货砸你手里了?就算最后能卖出去,因为这事儿,成交也不一定是这价了,你为了这活儿不是把你那车都抵押出去了么,你真想落个血本无归?” 血本无归?他本就赤身而来,怕什么血本无归。不就是穷么,他简昆打小就没富过,更没什么怕的。 他虽不是什么拯救黎民于水火的盖世英雄,却也有自己的做人准则。他心中那道带刃的光不一定是最锋利的,但只要释放一点儿,黑暗就会减少一点儿。
第49章 嫂子好 李佳融说的话就像他人一样浮夸, 带着点儿自以为聪慧实则很缺德的自信,但有一点他倒没说错,这场疾病的传染程度前所未有地扩大。 高速封闭并非终极手段, 它仅是一道开胃菜。 李佳融清空货的消息传来时, 简昆和刘岩正坐在仓库里的小马扎上喝酒。他俩为这批货在本市连跑了几天,一点儿门路没有,倒是见证了街边的饭店越关越多。俩人跑累了, 又难找开门的饭店,于是汇集在了仓库, 为响应号召,他俩还搬了个小马扎放中间, 科学间隔出一段距离。 那马扎上还放着几包锅巴和薯片。 刘岩把口罩扒到下巴上, 仰头灌下一口二锅头:“一夜赚了好几十万, 这老小子到处嘚瑟, 现在连地上的蚂蚁都知道他的商业天赋。” 简昆也喝一口二锅头:“是挺有天赋。” 刘岩又说:“我就等着他什么时候翻船,风高浪大, 淹不死他!” 简昆笑:“缺不缺德。” “哪有他缺德。”刘岩吃了两口锅巴,“咱俩是不是犯冲啊,每回都竹篮打水一场空, 难道命中注定咱俩不能一起挣钱, 得单干?” “回头让我妈找人算一下。”他又说。 简昆没理他,一边喝酒一边刷着短视频,十个视频有十个都是关于病情。其中一个是关于大学生滞留在本地的事儿,各路交通陆续关闭,那几个学生回不了家, 又因人已离校也无法再返校, 突然就变成了漂泊的孤魂野鬼, 没个落脚之处。 简昆刷过了,又返回去,停留在那个页面好一阵。 “干嘛,你想收留他们?”刘岩随口一问。 简昆收了手机站起来。 “不是吧,我就随口一说。”刘岩搓了搓手指头也站起来。 简昆看一眼堆成山的布料:“租金交了货出不去,看着心烦,还不如借给他们用,减轻心理负担。” “你的减负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刘岩道,“关键咱也没地儿啊,人来了货放哪儿?” 简昆朝屋外抬了抬下巴:“弄点儿出来放外面不就完了,找张油布一遮挡,下雨下雪也不怕。” “您还考虑得挺周全。”刘岩说罢就要跟着他去。 简昆:“你不是要单干么?” “对对对,单干,从不跟着你开始!”他说完又回去坐下了。 简昆走到门口又说:“吃完打扫一下,请人来也得有个样儿,别弄太脏了。” “不扫,从拒绝你开始。”刘岩又说。 简昆没理他,走了。 刘岩吃完锅巴哼着小曲从墙角拿了笤帚开始打扫。 简昆把这个决定说给章玥时她正提了一袋子菜往家走。 章玥夸他:“干得漂亮!” 简昆:“都是学生么,我身为家属,应当向章老师看齐,发光发热,为社会/主义/接班人做贡献。”又问她,“你怎么买这么多菜?” 章玥道:“现在外面都买不着,这是统一安排的,定时定点采购,好几天才一回,不多买点儿囤着,我和你狗儿子吃什么啊。” 简昆叹了口气:“早知道我就去南市了,封就封吧,和你们在一起,封多久都不是事儿。” 章玥:“哪那么多早知道啊,早知道我还不进修了呢,来了一天课没听上,白来。” 那口罩似乎戴得时间长了,她说话时喷出的热气致鼻翼处的罩面轻微塌陷。 简昆问她:“你还有口罩么?” “有,黎杰专门送来的。”她说着看了看屏幕,“别酸啊,人带着老婆一起来的。” 简昆:“就酸,我都没有老婆带。” 章玥笑着说他幼稚。 “口罩勤换啊,不够了再问黎杰要。”他又说。 章玥笑出声:“要不要脸啊。” “那有什么,回头再感谢他就行了。”他想了想,“我再给鑫哥打个电话,让他关照关照。” “挺关照了。”章玥说,“昨天牛老师还让他送来吃的。” “……比我好啊,老薛赶巧到他丈母娘家去了,路一封回不来了,我这儿就剩一个刘岩浆,这货刚才还闹着要单干。” “单干?他单身还行,单干可做不到。” 简昆笑:“聊他干嘛啊,我孤家寡人、孤苦伶仃、没人疼没人爱,你也不可怜可怜我。” “有我爱你还不够啊?”她已到家,从狗笼里捞起小狗儿,“还有望望。” 他看了看屏幕里的狗:“小东西吃胖了。”又说,“我是不是很有先见之明?有它陪着你是不是很不寂寞?” “太不寂寞了,不是尿就是拉,现在这情况又不能带出去遛,还好每天消毒,不然家里都臭死了。”章玥说,“这爸爸就是好当啊,什么也没干,再见面了就直接能收获一只成熟的狗子。” “怨我呢?”简昆笑得露出白牙,“这也怨不着我,你跟它解释解释,爸得挣钱给它买狗粮,名牌狗粮!别人家狗子有的它都会有,咱家的狗子不能比别的狗子差!” 章玥:“就你贫。” 漂泊的学生们是下午到的,共七个,戴着口罩拖着行李箱站成一排。 简昆发言:“别客气啊,在这儿踏实住着。”又说,“但这儿条件不好,没暖气,晚上你们穿着棉衣棉裤睡吧,里面很多无纺布,随便拆几包垫在地上,能坐能躺,还能当被子盖,就是有点味儿,不过特殊情况么,相信大家也能克服。” 经章玥潜移默化,他最后一句话还挺有老师样儿。 其中一个学生留着寸头,戴一副眼镜,有些激动地看着简昆:“谢谢哥,我们有地方住就很感激了,要不是您我们还不知道要流浪到什么时候。” 说罢捧起胸前挂着的相机,对着简昆“咔咔”一顿拍。 “干嘛呢这是。”简昆指着他,“别拍,再拍揍你啊。” 他话狠,但脸上带笑,几个学生也不怕他。 另一个头戴防寒耳罩的女孩儿说:“哥你别紧张,他是新闻系的,学生记者,在我们校刊发表过好几回文章呢,日报上也常有他的名字,标准的笔杆子,您好人做好事,让他给您宣传宣传。” 旁边的刘岩清了清嗓子:“那个……大家随意啊,就当自己家……我叫刘岩,你们叫我哥就行……我对大家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 七个学生哗哗鼓掌。 先前那新闻系学生又举着相机对着刘岩一顿猛拍。 刘岩扭脖子:“拍左脸,我左脸比较帅。” 氛围随即更加轻松,大伙儿都笑了。 进屋前简昆又问:“你们有人抽烟吗?” 戴着包头帽的一男孩儿又高又瘦,笑着道:“哥您太客气了,我抽烟没瘾,不是每天都抽,隔一天抽两根也行的。” “戒了啊。”简昆说,“戒不了也得忍着,这是仓库,见火就着,烧了东西不打紧,烧着人怎么办啊。” 另一个穿长靴的女孩儿小声训他:“听见没?” “听见了听见了。”他边说边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递给简昆,“哥这给你,我绝不会在这儿抽一口烟。” 另一个看着就很活泼的学生拍马屁:“哥你这防范意识相当高明啊。” 简昆:“哥为这事儿蹲过大牢,能不高明么,血的教训知道么。” 他又进步了,再也不对那段往事藏着掖着,只是他也没料到有一天会毫不避讳地主动提起这事儿。 跟前七个人露出七张错愕的脸。 新闻系学生干笑两声:“哥你开玩笑吧,你可真会开玩笑。” “没开玩笑。”他道,“蹲过一年,多的也不细说了,说了你们也不明白,总之,消除火灾隐患、构筑平安社会,知道么。” 七颗头点头如捣蒜。 新闻系学生暗爽,坐过牢的社会边缘人士经洗心革面、于特殊时刻救助无家可归的大学生,这是什么轰动社会的正能量新闻,这一趟太值了。 天擦黑时刘岩和几个男生从路口搬回几箱啤酒和泡面。 一帮人围坐一个圈儿,吃的都摆在中间。 刘岩从兜里掏出几支体温计说:“刚路口执勤的说了啊,明儿起不让流窜了,咱的人都得待在这儿,安排做那什么酸,跟别的地儿一样,拿一根棍儿往嗓子眼儿捅,每人都得来一下,还得量体温,要登记的。” 一女生发愁道:“啊?不让出去,那咱以后只能吃这泡面了吗?” 另一个男生说:“那不至于,我们的事儿都上了热搜了,政/府会特别关照,执勤那小哥说了,会有人定期送吃的来。” 简昆问:“你们学校不是早就放假了么,别人都回家了,怎么就你们几个滞留在这儿了?” 新闻系那学生叫赵文兴,他道:“那会儿刚爆发,我就想着多拍点儿新闻素材,结果越待越晚,待到现在就回不去了。” 另外几个有的是因为学生会的事儿,有的是研究课题,还有的是兼职家教。 “都是人才啊。”他说。 赵文兴说:“我们票都买好了,临时被通知走不了,本来打算住酒店的,但是因为各种限制,酒店全满,没满的又太贵了,根本住不起,要不是你们,我们都打算睡桥洞了。” 正聊着,先前那个瘦高个儿开了罐啤酒递给穿靴子的女生,又拿了一桶泡好的面递过去。 最活泼的那个道:“他俩搞对象呢。” 简昆笑着:“看出来了。”又说,“羡慕啊。” 一同学道:“哥你这么帅没女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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