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妈妈半开玩笑道:“要这么一说,妈妈是不是也有错,不该给钱给你,让你暑假出去玩那么久?” 简阳光连忙说:“没有!我不是怪您!您又不知道我会耽误学习!” 简妈妈笑了,“你自己也说了,我不知道,那那个时候的你,又怎么会知道?而且,如果爸妈真觉得你暑假出去玩就耽误学习,一开始就不会给钱给你。” 她摸了摸少年刺啦啦的脑袋,柔声说:“妈妈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也考砸过很多次考试,当时没有考好,以为天都要塌了,现在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站在四十多岁的时候回头看,无论是这一次考试,还是下一次考试,都只是漫长人生里很短暂的时间。” “即使这样说,我也知道,这是十八岁的你无法体会的心情,但也还是希望你能知道,你头顶上的天,还有爸爸妈妈顶着,它塌不下来。你只要像平时一样正常学,放平心态去考试,哪怕这次考砸了,我们也能下次再努力,下次考砸了,还有下下次机会。” 简妈妈宠溺地捏捏他的脸,“在爸爸妈妈这,不管你是美玉,还是瓦砾,你都是我们的骄傲。” 房间里响起一声嚎哭,简阳光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一头扑进母亲的怀里。 在母亲面前,他本就是孩子。 ** 眼泪才刚止住,有人敲响了门铃。 简阳光顶着红肿的眼睛下楼,提着一个外卖袋,莫名其妙回了屋。 “噢!不肯吃饭,偷偷点外卖是不是?”简妈妈一改刚刚的温柔,逮着机会说他。 简阳光冤枉道:“这不是我点的。” 而且这也不是外卖袋子,更像是店里打包托人送过来的,刚送过来的人不是外卖员,是跑腿小哥。 简阳光一头雾水,不管怎么样,先把东西拎到餐厅,吃了再说。 打开袋子,先看到一张折了两叠的信纸。这信纸他很熟悉,是上个月班上统一发的,说什么写给过去和未来的自己,他那时心不在焉,敷衍了事交上去了。 简阳光打开那张信纸,看见再熟悉不过的字迹。 简阳光: 展信佳。 这原本是一封写给过去的信,我对以前的自己无话可说,思来想去,这封信应该写给你。写信这事挺肉麻,但有些事,当面更说不出口。 一直没说,我挺羡慕你,每天打鸡血,用不完的能量,做什么事都有人兜底,浑身冒傻气。有时候是羡慕,有时候是嫉妒,要是有什么互换人生大赛,我一定逼着你跟我换。这很傻,对吧?跟你待久了,我也快变成傻瓜。 仔细想想,如果我们俩真互换了,我一定不如你。 还记得我们俩第一次打架吗?你先动的手。虽然你胜之不武,在我腿折的时候还下那么重的手,虽然你打完我后又抱着我哭,把鼻涕眼泪都蹭我身上,但说实话,我很感激。至今很感激。 无论是你在医院把我打醒,还是那段时间每天随叫随到陪我打球打架,拒绝陈融去明礼的请求,因为我一句怕寂寞就做题做到发高烧陪我考进重点班,帮我解决青椒番茄和洋葱,我都很感激。 我并不想回顾过去,但也没想过把那段经历割裂剔除。挺肉麻的,关于过往,我愿意再回想起来的,好像就只有你,挺多时候,还笑得出来。 现在的我,有理想,有目标,有朋友,而你,是让我走到今天,不可或缺也无可替代的一部分。 就像你的名字一样,你是那种天生热烈的人,心中有火,眼里有光。 你这人,真挺牛的。 …… 溢出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往碗里砸,吸鼻子的声音一声接一声。 简阳光几乎要把脸埋进碗中,大口往嘴里塞白米饭。 可恶啊,陈彻点的这份肉蟹煲,怎么是特辣!
第76章 不客气 涂然收到了简阳光买的一堆零食, 还不是一次两次,而是每天。 晚修课间,在简阳光再一次过来投喂的时候, 祝佳唯实在忍不住吐槽,“你这是把她当猪养吗?” 简阳光立刻做出护短模样, “怎么能骂我们可爱的兔妹是猪?” 涂然在旁一个劲点头, 附和:“就是就是,怎么能说我是猪?” 祝佳唯表示无语,这两人一唱一和,仿佛跟亲兄妹似的。 同时心里也清楚,简阳光这是在为之前的事进行弥补, 他来向涂然道歉时, 她都还在场。 断联了好几天的少年, 顶着两肿成金鱼泡的眼睛,一来学校,就对涂然行了个九十度鞠躬的大礼, 中气十足道歉:“对不起! 涂然这胆小的,被他的大嗓门吓得都抖了一抖, 表情惊恐, 仿佛她不是被道歉,而是被威胁。 可能是被吓得脑子抽风, 她竟然颤着声音,不确定地回了句:“呃……不客气?” 道歉的简阳光:“……” 旁观的祝佳唯:“……” 路过的周楚以:“噗。” 就这样,涂然凭一己之力把简阳光郑重其事的道歉,变成她出的大糗事, 当事人羞耻得当场失忆,且再也不愿意提起一个字。 “不过, 你确实别再给我送零食了,”虽然很舍不得,但日益圆润起来的脸,还是让涂然忍痛说出这句话,“我感觉我最近有点胖了。” 她表情和语气都尤为悲痛。 简阳光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动脑子就是饿得快,高三不长胖点,怎么能说好好学习了?等高考完,我带你去撸铁!” 涂然竖起大拇指说:“有道理!” 下一秒,就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又一个喷嚏。 祝佳唯看得直摇头,“我看别等高考完了,你现在就得开始跑步,锻炼身体。” 已经入了冬,青安市降温降得厉害,涂然拒绝在大冷天进行这种对□□和精神双重折磨的室外运动,为自己的两个喷嚏找借口,“是因为冬天太冷了,多穿点就好了。” 陈彻拿着保温杯走过来,给她倒了杯热水,动作在照顾人,表情在冷笑,“穿得厚点再跟简阳光一块吃雪糕是吗?” 一句话,让两个人同时低下头,心虚得就差对手指。 陈彻的目光太有压迫感,躲起来吃雪糕被抓包的当事人之一,捧着热水,小声嘟囔:“是简阳光说要吃的。” 简阳光没想到乖巧小白兔还学会甩锅了,不可置信睁大眼,“你也没拒绝啊?” 热爱看戏的祝佳唯啪啪鼓掌,“好一出兄妹情深。” 一直没吭声的周楚以,也打了个喷嚏。 涂然能拖一个下水是一个,连忙转移炮火,“你也吃雪糕了?” “不,”周楚以一脸笃定,“一定是小沫又想我了。” 涂然:“……” 祝佳唯掐着脖子作呕吐状:“yue了。” 陈彻面无表情:“是骂你吧?” 简阳光咧嘴一笑:“那阿彻你更应该喷嚏连天啊。”陈融不得天天在心里骂他几句? 无语的人变成陈依譁彻。 周楚以拍桌拱火,“这能忍?陈彻,咬他!” 陈彻抽起一本书拍上他脑门,“你骂谁狗呢!” 涂然被他俩逗得直笑。无意间,她瞥见身旁的教室窗户,晚上九点,天完全黑了,冷风呼啸地吹,天气预报说过几日会下雪,令人期待的天气。 教室里开着白炽灯,明亮如白昼。玻璃窗倒映出他们的脸,表情无一不是开朗。 过去,她总觉得奇迹是超乎现实的东西,几乎不会存在。在这样平凡的日常里,才后知后觉,奇迹原来早已发生。 青安市的常住人口多如繁星,我能和你们相遇,就是一个奇迹。 ** 事实证明,涂然和周楚以的喷嚏并非巧合。和元月新年一起来的,是冬季流感。 青安市今年的冬天格外严寒,冷空气席卷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尽管校广播里每天都有提醒预防流感,也还是有不少人中招。 吸鼻涕的声音和咳嗽声在教室里此起彼伏,课间的聊天,朋友一咳嗽就立刻屏息远离,然后朋友夸张痛哭我们的友情不值一提,成了每天都会上演的高中生情景剧。 涂然和周楚以双双不幸中招,还是在邻近期末考的前两天,咳嗽得厉害,怕传染给其他人,两人上课下课都戴着口罩,这几天也没再和陈彻他们几人一块吃饭。 周楚以的症状算轻,就只是咳嗽。涂然就有点惨了,头疼鼻塞嗓子涩,感冒的症状一股脑儿全中了个遍,上课勉强撑着看书复习,下课就蔫巴巴地趴在桌上,完全提不起劲做其他事。 这会儿,她就趴在桌上,脑子在发昏,眼皮在打架。 发烫的额头,贴上一个温暖干燥的什么东西,她缓缓掀开眼皮,瞧见少年瘦削的手腕。 涂然拍开他的手,没什么精神地朝他晃手做出赶人的动作,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从口罩下闷闷传出,“别离我太近。” 陈彻皱起眉道:“你有点发烧,去医务室看看。” 涂然只觉得有点头疼,但没到不能忍的程度,而且马上就要上课,她不想耽误进度,便推脱道:“等放学了再去。” “听话。”陈彻有些无奈。 涂然还是不愿意,闭上眼装死。站在桌旁的人没了动静,原以为他走了,耳畔忽然感觉到一阵风,然后是少年温热的呼吸,放轻的低沉嗓音,带着点威胁的语气,“不听话,我背你过去了啊?” 疯了吗!这是在教室! 涂然被这话吓得猛地睁开眼,对上少年黑沉沉的眼睛,他没在笑,是认真的! 涂然连忙撑着桌子站起来,起得太猛,头晕目眩两眼发黑,整个人往前倒,陈彻眼疾手快,及时伸手将她扶住。 两人都没什么暧昧的心思,但架不住这就是个拥抱的姿势,就在教室,众目睽睽之下。 不知道是谁吹了声口哨,引得其他同学看过来,简阳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故意发出桀桀怪笑,一有人带头,班上同学也跟着起哄,口哨声和暧昧笑声起此彼伏。 平时这两人就走得近,陈彻对涂然的特殊关照也完全不掩饰,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默契嘴上不说。 枯燥烦闷的复习生活需要调剂,这会儿的调侃起哄,就是高三生的调味料,还齁甜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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