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少兰情不自禁地走近了去,想要看清楚那枚戒指上的细节。 温栀却留意到她这直白的、充满探究意味的注视——令她感到有些不适的注视。她抬起手来,将戒指挪到了自己的衣领下,阻隔了言少兰的视线,言少兰却已经走到了近处。 她一下抓住了温栀的手,也看清了温栀脖子上戴着的戒指的样式。 果然是并蒂莲。 言少兰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变得惨白得像霜一样,她惶惶不安地看向温栀:“这是你从哪里弄来的戒指?” 到这一刻,老太太也终于想起来,她是在哪里见到过这枚戒指了。 那是施滢滢的戒指。 她这一生,只见过施滢滢两面。 第一面,在精神病院。 那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哪怕病了那么久依旧能看出来眉眼间的妩媚与动人,能想象她往日健康时有多好看。 本该风华绝代的一个女孩,可惜……可惜她遇人不淑,在一个男人最没能力的时候选择信赖他、依赖他、将自己完全托付给她,这一切都得怪她儿子,那时在精神病院她几乎不敢抬头看她。 也可惜她知道她的存在知道得太晚,晚到哪怕她做主帮她转院,让她接受最好的救治,也依旧没能挽回这个女孩的结局。 第二次见面,就是在施滢滢的葬礼上了。 死亡是最无可挽回的事情,一如往前流逝的光阴。 想起这些往事,老夫人脸上又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但她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睁开眼睛,连忙将温栀揽到自己身侧。 看着言少兰和老太太的脸色急遽变化,温栀的心脏也跟着狂跳起来。 她和周柏城谈恋爱,本来就是光明正大的,没有想瞒着谁,来这里也是想着要把两人的关系告诉老太太,哪怕在她的原计划里,不是由她、也不是在这样的场景下告诉别人的,但没什么好害怕的。 她抬手摸到了项链上那枚戒指,心里忽然生出无限的勇气来,手指摩挲着上面并蒂莲的纹路,声音不大但又无比坚定地说道:“这个戒指对我来说,是一份很珍贵的礼物。” 言少兰语调一下子拔高了:“你……在和寒鸣的哥哥谈恋爱?!是你在和他谈恋爱?” 她像被人打了一个耳刮子一样,整张脸都红了,身体因气愤而猛烈哆嗦。 她那带有道德谴责意味的目光简直要将温栀烧出一个窟窿。 老太太将温栀护得更紧了。 可她同样转过头来,略带探寻的目光也看向了温栀,像是在问温栀,言少兰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温栀腰杆挺得笔直,目光一派清泠坦荡,从窗台投进来的目光在地上印下她的影子,像一株纤长的竹子。 她吐字清晰而有力,毫不畏惧言少兰指责的目光:“是,我就是他的女朋友。” 言少兰的脸一阵紫一阵红,指着温栀骂:“你……你不要脸你!” “我对你多好啊!啊?!”恶毒的话语一句句从她的口中倒了出来,“我花那么多时间找你,我对你那么关心……我这些好心意都喂进狗肚子里去了,你要不要脸啊你?和他搞在一起。” 温栀不卑不亢地站在老太太的身后,大声道:“在我接受他的告白之前,我已经明确拒绝过周寒鸣。” 但她的话只是让言少兰更加愤怒了,她不知道周寒鸣居然背着她去找温栀表白过。 “我一直都把你当儿媳妇。”言少兰索性撕开了脸皮说亮话,“你很聪明,我不信你没看出来,我对周柏城有多反感,你和他在一起?呵呵,你宁愿不和我儿子在一起也要选择他?温栀,你还真懂怎么让我难堪。” 她仿佛遭到了极大的背叛,一心要将温栀谴责进道德的洼地,“你爸妈曾经信誓旦旦地和我说过,你的社交圈子很简单,没有男朋友不说,甚至没有要好的男性朋友,那你和周柏城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只见了几面就成了男女朋友吗?是不是是个人就能当你男朋友?那我还真要替寒鸣庆幸……” “够了!”老太太出声呵斥,严厉的目光紧盯着气昏了头脑的言少兰,“听听你说的都是些什么?!我知道你最近心里面不痛快,你不该把气撒到别人身上!” 这时有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老太太的背:“奶奶,别动气。” 老太太看了温栀一眼,她垂着头,呼吸有些不稳定,但整体看上去还是没有失了风度。 没几个人能够在面对着这样的辱骂时依旧神态自若的,温栀这种的,已经是极好的教养了。 甚至还记挂着她的身体。 曾经言少兰的教养也是极好的,现在怎么就成了这样了? 老太太悲哀地看了言少兰一眼,拍了拍温栀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温栀道:“奶奶,我问心无愧。” 她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没法正被情绪占据理智的言少兰讲道理,可她不希望老太太误会她,也不希望老太太误会周柏城。 老太太却下意识躲开了她的目光,不敢轻易应下来她这句话。 手心手背都是肉,现在帮了她,帮了周柏城,等日后疼的那个就会是周寒鸣了。 这两难的境地令老太太陷入为难当中,她道:“不然你先回家吧,啊?” 她做不了断案的包青天,可也不忍心再让温栀站在这受无妄之灾,言少兰的那些话,她一个老人听到耳朵里都觉得过分,温栀这种小孩子怎么听得了? 她视线左右扫了一圈,最后看了身旁的护工一眼,那护工在她身边伺候了许多年,知道她这个眼神的意思,连忙对温栀说道:“温小姐,我带您下去吧。” “不,你不能走。”言少兰冷冷发声。 她冷冷看着老太太和温栀,她们一老一少显然是站在一边的。她一个人应付不来她们两个,只能紧绷着牙关拿出了手机,她拨了个电话出去,一边将身体牢牢挡在门边,不给任何人留出去的缝隙。 她抓住手机的手指像是抓住最后的浮木,用力的力道使得她嶙峋的指骨几乎要刺破皮肤,关节处的皮肤绷得有些发白:“我要给寒鸣打个电话,让他回来,你在他面前也敢说你问心无愧?” 她举着手机,就好像举着一把能斩妖的尚方宝剑。对现在孤立无援的她来说,周寒鸣是她唯一能搬来的、与她同一阵营的救兵。 可电话的忙音尚未响起,身后却传来了一道冷冰冰的嗓音:“问心有愧?你说谁问心有愧?” 言少兰回头看去,周柏城一脸晦暗阴沉地站在楼梯口的位置。 她感到了一丝恐惧,可电话的忙音响了起来,言少兰还是嗤笑了一声:“怎么,只兴你们做,不许别人说?” “只兴自己做,不许别人说?”周柏城也跟着笑了,明明是嘲讽的笑意,他的脸色看上去却有些痛苦,“你说的难道是你在我爸没离婚的时候就和他在一起的事情吗?你知道我妈当时有多痛苦煎熬吗?你说我是个私生子的时候,心里面当真就一点忏悔都没有吗?” 言少兰的手颤了一下,眼神慌乱地躲开了去。 屋里面,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太倒吸了一口凉气,放在椅子上的苍老手指哆嗦起来,她低喃道:“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虚弱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恐慌。 温栀的脸色也跟着变了。 她已经不想再细想她的父母对他人的评断到底带着多少的主观臆断了,曾经江心梅将言少兰描述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那类女人,家世好嫁得好,仿佛生来一点痛苦都不会经受。她无数次羡慕过言少兰的婚姻,可看看这场婚姻是怎么来的?建立在另一个女人的痛苦上的吗? 还有一个孩子在痛苦。 温栀已经不敢去想童年时的周柏城到底生活在怎样的处境当中了。 压抑的氛围在这间采光极好的房间里游走,温栀皱着眉,她站的位置看不清周柏城的脸,她不知道他现在脸上的表情,但能猜想到一定是极为难看的。 可这时她听到外面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栀栀。” 温栀一抬头,只见外面多了一个人,是周宏岩,他一出现,言少兰身上的气焰就完全消了下去,可周宏岩的怒火却涨了起来:“你在闹个什么?” 言少兰嗫嚅了下唇,手机里又传来“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的忙音,她一下慌了神,被周宏岩一拽,挡在门边的身体被拉往了周宏岩那边。 在这动乱中,周柏城看向温栀,脸色没有愤怒只有担忧,仿佛刚才朝言少兰发怒的人不是他一样,对温栀说道:“快过来。” 【📢作者有话说】 加更来啦! 真希望能多保持几天
第67章 ◎到我这来◎ “到我这来。”周柏城说道。 柔和的语调,却让温栀鼻头一酸。 本来直面言少兰的发难与乱骂她都没有那么委屈的,毕竟是一些莫须有的罪名,真放在心上那就傻了。 但当看到他后,她那颗自认坚强的心就像是被劈开了一条裂缝一样,委屈也好,难过也罢,被压抑着的情绪开闸泛滥,突然就只想到他身边去了。 到只有他一个人的身边去。 但哪怕这样,温栀到最后也还是得体的、落落大方的。 她垂眼,对在场长辈中唯一算是不糊涂的老太太说道:“奶奶,我走了。” 老太太嘴唇一颤,目光情绪都很复杂:“走吧,孩子。” 当温栀经过言少兰时,依旧没躲过她怨怼的扫视。 等走下楼梯,温栀才从这种被无端谩骂的氛围中脱离。她松了一口气,对周柏城说道:“我还是第一次应对这样的场景……” 一抬眼看到他满脸愁郁,温栀停顿了一下。 这座宅子里显然不少人听见了言少兰闹出的动静,见温栀和周柏城两人下来,原本在忙着手头工作的他们明显心不在焉了许多,也许是在支着耳朵去偷听到底发生了什么,在周柏城阴冷的一眼扫过后,又纷纷假装忙碌。 “对不起。”收回视线后,周柏城自责地对温栀说道。 温栀不解:“为什么又是你在道歉?” 周柏城沉默了下去。 如果不是选择了他,这些本不该是她该经受的。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所担心的并不是温栀所关心的,她现在关心的也并不是自己。 等上了车,驶离了别墅,温栀往后看了一眼,又看了眼身旁的他,小心翼翼发问:“你刚刚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哪些?”周柏城道,“关于我妈妈的事吗?” 温栀轻轻点了点头。 她大概能从已经接触到的蛛丝马迹中拼凑出了老一辈的一些过往,可她没想到的是,现实远比她的想象要更丑陋。 “能和我讲一讲她吗?” 周柏城仍然是沉默了片刻,之后才说道:“我妈比我爸小四岁,是读大学时和我爸认识的,她一开始不喜欢我爸,但我爸追的实在是太紧,她最后还是被打动了。但这场恋情很快遭到了我爷爷的反对,他断了我爸的经济来源,一心想让我爸回头,我爸那时候年轻气盛,竟然直接去和我妈领了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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