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深圳,丝毫不知自己被选中的少年,此刻正一脸郁闷地看着桌上的三八线。 “陈嘉欣,你没搞错吧,为什么是我三你八?” 周六上午,许岛蜻一个人在家,将特意在书店买的信纸垫在厚厚的书上,前思后想,提笔落字。 凌准同学,你好: 今天是周六,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但还是有一点冷。 很开心能和你成为笔友,先向你自我介绍。 我是陕西省西安市户县东门小学五年级的许岛蜻,五月一日我就满十一岁了,不知道我们谁的年龄比较大呢?我的成绩还不错,上次期末考试是我们班级第一名,但是英语要比语文数学差一点,因为我不太会说。 我的爱好是看书、下象棋、打羽毛球、听音乐。我喜欢的歌手有很多,周杰伦、林俊杰、王力宏、张含韵,他们的歌我全都会唱。不过我妈最近喜欢郑源,所以家里CD机全放他的歌。 我最近看的一本书叫《海底两万里》,是老师推荐给我们的,它讲了很多关于海洋的小知识和传奇故事。看完这本书后,我非常想去看海,听说深圳就在海边,你一定经常看到海吧。我同桌说,西安有海洋馆,在那儿就可以看到会表演的水獭,还可以摸它,跟它互动。我还听说深圳有一个世界之窗,里面可以看到埃及的金字塔,是真的吗? 我最喜欢书里的一句话:耐心和持久力胜过激烈和狂热,不管环境变幻到何种地步,只有初衷与希望永不改变的人,才能最终克服困难,达到目的。 所以我们都要坚持努力,才能实现自己的愿望。我的愿望是快点长大,考一个好大学,然后挣很多钱,再买一个大房子,和爸爸妈妈永远生活在一起。 你的愿望是什么?期待你的回信。 二零零五年三月一日 许岛蜻举着信朗读了一遍,一个污渍都没有,非常满意。她将信纸轻柔地对折起来,装进信封,按照老师的要求只在封面写上对方的名字。 凌准(收) 信寄出的大概半个月后,他们班第一位收到来信的同学在教室里高调的朗诵。 从那天起,经过校门口的传达室时,许岛蜻都要看看小黑板上有没有自己的名字。 二十多天过去了,部分同学陆陆续续收到了来自深圳的回信,也有像许岛蜻一样每天翘首以待的。她第一次知道原来邮局寄信还分平邮、挂号、EMS,速度依次从慢到快,价格也越来越贵。 日复一日的期盼,她终于在四月初收到了对方的回信。 看着信封上那个遥远的地址和邮票,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信。 许岛蜻同学,你好: 我的名字叫凌淮,不叫凌准,这是我爷爷专门给我取的名字。我比你大一点,刚刚过了十一岁的生日。 英语其实很简单,我一年级就开始学习英语了,在此向你推荐《新概念》系列套书和磁带,你可以从第一册跟着磁带朗读学习。 《海底两万里》是我去年看的书,它是一本很有很意思的书,作者还有其他科幻的作品也很不错,你可以去看看。我夏天都会去海边玩,也去过世界之窗,里面确实有金字塔的建筑,希望你有机会可以来深圳,我可以当你的导游。不过我在海洋馆里没有见过水獭表演,但是可以去看海豚表演,也可以摸它。 另外我目前最大的愿望是早点放暑假,这样我就可以不用早起了。 周一的早上,凌淮又起晚了,他索性不顾妈妈的催促在家吃完早餐再走,正好赶上坐爸爸的车一起出门。等红绿灯时,他忽然询问道:“爸爸,你知道户县吗?” “什么?” “西安,户县。” “不知道。” 果然像老师说的是个偏僻的小地方,连他博学的老爸都不知道。没看过海,没去过海洋馆,把他的名字认错。写信写的像日记、读书笔记,还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他早就不会这么写了。 凌淮的脑子出现了一个又土又村的乡下丫头形象,扎两个粗黑的辫子,脸上挂着傻笑。 走进校门的时候,周一的升旗仪式已经开始了,操场上传来庄严的国歌,凌淮站在原地不动。和门卫室的大爷大眼瞪小眼。几秒后他将视线移到一旁,便再次看到收发室门口的黑板上好像有自己的名字。 哦,乡下丫头又来信了。 诶?等等 凌准(收) 他十分抓狂,这个许岛蜻到底是为什么分不清淮和准。 许岛蜻在小黑板上看到自己的名字也很惊讶,她在心里数了数,距离自己上次寄信还没有多久,她的笔友一定是寄的最快最贵的EMS。 她昂首挺胸地捏着信封一角走进教室,高小瑜惊讶道:“你和凌淮还在写信吗?” 她的笔友回过一封信后再也没有消息了,其他同学很多也这样。 许岛蜻忍着开心故作矜持道:“对呀。” 她打开信封,拿出那张薄薄的纸时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分明是随意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边缘还有不光滑的锯齿。 高小瑜好奇地凑过来:“他说了什么?” 许岛蜻的手转了个方向,避开伸过来的头,盯着纸读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没什么,就问我最近过的怎么样,他期中考试考得不好,被爸妈骂了。如果我暑假去深圳玩的话,他可以当我的导游。” “真好。”这次终于轮到高小瑜羡慕地看着她。 许岛蜻将纸重新叠好放进信封,装在书包最里面的夹层,轻轻地叹了口气。 “可惜深圳离我们太远了。” 放学回家的路上经过邮局门口,她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想着那封信,闷闷不乐地往家走。 “蜻蜓,地上的蚂蚁全被你踩死了。” 许岛蜻抬头,看到来接她放学的许万东,开心地扑上去,“爸爸,你怎么今天回来了?” “回来有点事。” 许岛蜻挽着他的手蹦蹦跳跳地往家走,先前沮丧的心情一扫而光,一路上缠着老爸说这说那。 饭桌上已经摆好了四盘菜,还有在楼下买的卤味拼盘,梁春玉还在厨房煮汤,许岛蜻感叹每次爸爸回来伙食都特别好。 梁春玉闻言没好气道:“你每顿要是能多吃点,山珍海味我也给你做,外婆家的小鸡崽子吃得都比你多,喂你和喂鸡有什么区别。” 许岛蜻反驳道:“鸡吃了会下蛋,我又不会。” “瞎说。”许万东这次难得和梁春玉统一战线,“蜻蜓,这样吧,你要是重五斤,爸爸给奖励你五十块。” 许岛蜻在心底略微思考,那还是考第一更简单。她学着电视里的人,摸了摸自己没有胡子的下巴,意正言辞对许万东道:“这奖励,不要也罢。” 吃完晚饭在客厅看了半个小时电视,许岛蜻自觉回到房间做作业,刚做完数学题,她妈洗完碗就进房间来了。 “关门干嘛?我们又不会打扰你。” 许万东洗完澡,经过房间又顺手替她关上了门。 “你关门干嘛?” “她又不小了,用不着你一天到晚地盯着,一点隐私都没有。” “她才多大,有什么隐私?你一天又不在家,我不盯着她成绩能有这么好......” 门一关所有的话听不真切,许岛蜻放下笔叹了口气,拿出藏在书包夹层里的信,单薄的纸上只有寥寥一行字。
第7章 道歉 “你是傻子吗?都说了我叫凌淮huai,不是凌准。” 许岛蜻被骂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生气,而是他可真酷,EMS那么贵,他那么远寄来的信竟然就只写这么两句话。跟上课传小纸条似的,想必十分生气。 可她前思后想,也不记得自己是否又写错了他的名字。她没有笨到分不清淮和准,只是第一次看到他名字时在心里念的是凌准,认定了就很难改过来。 “凌淮,凌淮,凌淮,凌淮......” 许岛蜻碎碎念一般复述着,默念一百遍就记住了。 她将第一次收到的信拿出来仔细看了一遍,虽然他对自己的那些问题礼貌地一一作答,但也仅此而已,还漏掉了那句期待你的回信。 她才不是傻子,他一点都不想和她做笔友。算了,她也是很有骨气的。 许岛蜻抽出书架上的《海底两万里》,将两封信一起夹进去。 五月悄然而至,一年之中许岛蜻最爱的便是五月,五月一日不仅仅是劳动节,还是她的生日。 但每年的这一天,她都要在梁春玉的带领下做家里卫生,规模不亚于春节前的大扫除,屋子里每一个犄角旮旯都得被打扫到。 许岛蜻站在椅子上擦窗户顶部的灰尘,发出一年一度的感叹:她为什么要在生日这天干活啊? “劳动节不就是要劳动。”梁春玉的逻辑很简单,生日要过,节日也要过。 “昨天还是国际不打小孩日呢,你干嘛扯我耳朵。” “新鲜,我还第一次听说有这个节。”梁春玉一副我看你能编出什么花的表情。 “真的,我们王老师说的。” “王老师放的屁,你都觉得是香的。再说,国际不打小孩日和我有啥关系,中国人不过外国节。况且你现在也不是小孩了。” 不是小孩就能打了??? 许岛蜻在她妈一连串无懈可击的道理中败下阵来,她想说劳动节也是国际节日,但再说下去,她妈可能会告诉她今天是国际打小孩日。 两人合力换被单时,梁春玉电话响了,她接起来。 “好。” “随便,你看着买。” 挂完电话,梁春玉一脸遗憾,“你爸说今天回不来。” 许岛蜻愣了一秒,笃定道:“你骗我。” “真的,他实在是走不开,说过两天再回来给你补过生日。” “不可能。” 梁春玉奇了怪了:“怎么就不可能?” 许岛蜻老神在在地摇头,“爸爸要是回不来,一定会亲自跟我说的,妈妈,你就不要挑拨离间了。” 果然没一会儿,许万东就回来了。 “又不是没钥匙,敲什么门呐。”梁春玉打开门,正在碎碎念的嘴巴张得老大。 门口的男人两手环抱着一个巨大的□□熊,只露出脖子和脑袋,手肘上挎着几个塑料袋。他勉强腾手将袋子递给她,朝屋内大声喊着:“蜻蜓,爸爸回来了。” 许岛蜻应声而出,走到客厅后兴奋的大叫。 “啊啊啊小熊□□。”她冲上去给了□□/熊一个熊抱。 梁春玉问道:“你不会一路抱着回来的吧?” “不抱着难道背着?”许万东一脸理所当然。 梁春玉表情复杂,难以想象那个画面,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路上抱着个屎黄色的大熊,“你不怕别人觉得你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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