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安握着杯子,将剩余的冲剂一口喝完,唇齿间全是药材的苦味。 — 隔天,陈静安收到一条短信,只有一行字——地址,以及时间。 对方号码不是京城本市,也猜到这大概又是沈烈的手笔,方式简单直接,她盯着那行字看许久,几乎快不认识汉字,最后还是给秦宜年打电话。 电话接通,陈静安谈及自己这几天没什么课,要不要过去看他,秦宜年起初诧异,最后说最近天气不好,出行不便:“你啊,就乖乖等我回来就好,再说你来了我也在工作没办法陪你,你会很无聊的。” “我带着琵琶,不会无聊。” “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你以前不会这样的。” 陈静安眨眼:“没事,只是问问,你要是没时间就算了。” “乖,再等几天,我回来陪你。” 陈静安挂断电话,有些东西一旦被打开,就再难关上,她心里已经猜到七八分,但有些事,也只有亲眼看到才死心。 她定好机票,去滨城,阮灵以为她是想念男友,迫不及待今天就走,陈静安呼出口气,跟阮灵说秦宜年很可能有其他人了。 “他劈腿?不可能吧,你们俩感情多好,他多喜欢你啊,静安,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或许,所以我想过去确认。”陈静安脸色发白。 阮灵站起来,脸色凝重些:“你怎么不早说,这样,我陪你去,要是他真敢做对不起你的事,我替你打他。” “不用,我一个人可以,最差也只是分手。” 从京城到滨城,两个小时的航线,落地时已经是下午。滨城沿海,风大,狂风斜雨,雨伞在这时也丧失作用,陈静安在出租车上,的士师傅听出她不是本地人,问她怎么选这时候来滨城,这不是个好时间。 的确不是好时间。 她刚下车,早撑起的雨伞几乎要被风撕裂,她用力握住伞柄,衣角被吹得猎猎作响,打湿后,又紧贴着皮肤,她猜自己这样子一定很狼狈,她自找的,心甘情愿掉进别人铺好的陷阱。 地址是一间公寓,繁华地段,她收伞躲雨,与嫌雨太大进来躲雨的路人一起,路人跺脚搓手,跟同伴吐槽这雨还要下到周五才停。 等待的过程,异常煎熬,她觉得自己快麻木,所以在看到迎面供撑一把伞走来的男女时,反常的冷静,就像血液早已经不流通,那张脸已经做不出什么其他表情。 她看见秦宜年,没看清楚身边女生的样子,视线模糊成一片,她抬手,才惊觉手心湿透。 两人从她面前走过,走进公寓,收伞,女生依然抱着他的手臂,姿态亲昵,跟任何热恋情侣并无区别。 陈静安开始往反方向走。 雨伞被吹落,她瞬间被浇得湿透,她看着不断被吹走的伞发愣,她往前走一步,伞就被吹得更远。 陈静安往前几步,也累了,突然很想回家,但是不能,她这样子,父母准会担心。多没出息,有点什么事就往家里跑,跟没长大似的。 她抹了把脸,分不清是不是只有雨。 雨势如注,陈静安看到黑色宾利在路边停靠,京城的车牌号,数字漂亮,全京城也找不出几个。 也不奇怪,他应该早就到了,也许看许久的戏。 车窗摇下来,沈烈隐匿在阴影里看不清脸,只丢下一句:“想清楚就上车。” 吐词清晰,在暴雨天也听得足够清晰。 — 车门紧闭,绝佳隔音,只见到雨刷器繁忙工作,听不见雨声。司机递给陈静安新的干浴巾,便升起隔板,隔绝出独立空间,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也不看。 陈静安全身湿透,T恤紧贴线条,布料打湿后有些透,她知道,仍然脱下外套,拿着毛巾,动作机械地擦脸,擦身体。唇上没什么颜色,被冻得发白,她面无表情,属于这个年纪的生气仿佛被雨水一并浇灭。 沈烈只是冷眼旁观。 “为了秦宜年,将自己弄成样子?”话里有些轻视,他并不能理解。 陈静安继续擦拭,心脏寂然仿佛不会跳动,脑子里一幕幕闪过跟秦宜年在一起的画面,情窦初开,第一次牵手,第一次亲吻,她紧闭眼睛怦怦乱跳的心脏,第一次共吃一份食物,一份饮料,他在夜里,双眸熠亮问她是否愿意跟他结婚,生个宝宝……太多与他有关的记忆。两年,不是两天两个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无法理解。 好久,陈静安才停手,抬眼看他,很平和地跟他对话:“你知道哪个女生是谁吗?” “前车之鉴,还记得吗?” “前女友。” 陈静安仍显得很平静,又问:“也是你找来的,对吗?” 来滨城,遇前女友,哪有什么巧合。 “嗯,”沈烈也不否认,“嗯,不是很难找,穷困潦倒的画家,又受秦家打压,维生都难。对方要价也合理,倒是不错的合作对象。” 事实证明也如此,效果比想象中更好。 这一盘棋时间有些久,但好在,他有耐心,而结果也不错。 听到这里,陈静安想给他鼓掌了,很难再找到像他这样坦诚的混蛋,怎么会有人用如此轻松口吻,说出自己的恶行,就好像,一切理所应当,他更像是做善事。 头上忽然罩上干毛巾,眼前暗下来,她看不见,却闻到木质味道靠近,沈烈倾身过来,一只手跟着放上,手指收紧,腕部用力,他替她擦着仍在滴水的头发,动作生疏,力道也有些过重,湿掉的发丝甩上脸,又被揉开,如此往复。 “听到这里,你大概觉得秦宜年情有可原,多有意思,我只是送他一位前女友,叙旧也好,谈心也罢,我并没附送一张床。” 是,沈烈没有摁着秦宜年劈腿。 前女友随时都可能出现,现在不在,以后呢? 秦宜年不是情有可原,沈烈也并不无辜。 擦了几分钟,他扯下毛巾,她头发弄得乱糟糟,这时候倒略有些歉意笑意,伸手,替她将头发理顺。 陈静安没动,缓慢眨着眼睛,忽然笑了笑,问:“沈先生花了这么多功夫,做出这许多事,值得吗?” “值得我用心的并不多。”沈烈停顿,“你是一个。” 陈静安缓慢点头,她想肆意笑一场,面部肌肉却紧绷僵硬,她努力调度,也没办法牵动肌肉。她眼里也无笑意,里面,只有恨意。 图什么呢? 她有什么呢,这身皮囊? 陈静安了然,她低头,胸口已经隐约透出文胸的形状,她捏着衣角往上拽起,轻易脱掉,随手丢掷在脚边,皮肤瓷白细腻,四目相对,她仿佛没有羞耻心,手臂下垂,手指碰上纽扣,解开,然后是拉链。 腰肢纤细,雪白,小腹平坦紧实,线条清晰,弧度赏心悦目…… 湿衣服堆到脚边,她弯唇浅笑:“沈先生,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作者有话说: 你们好冷淡啊,心比这场雨还冷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咕噜十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咕噜十三 2瓶;车厘子自由 1瓶;
第11章 ◎你不行?◎ 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并不冷。车内载灯照在瘦削两肩,皮肤透亮,能隐约见细小血管,陈静安笑容不自然,透着僵硬,面颊上是不正常的红,宛如壁画中少女,恬静又哀婉。 沈烈面无表情看她做完这些。 意料之外,在她身上,又觉得情理之中。 “不脱了?”沈烈问,他凝视着她的眼睛,目光不曾偏颇半分,语气也很淡,他像旁观者,观看完整出剧,只是问还继续演吗? 陈静安睫毛颤抖,神色也没变,手臂曲起绕到身后,手指碰触到内衣扣吗,她尚未开始下一步动作,带着淡烟草味的外套套上来,眼睛在这会仿佛才聚焦,眉头轻皱,她不是很懂他。 不是想要吗?这时候装君子,装得再想,也无法掩盖他斯文败类的事实。 忽然,冰凉的指尖轻点上左胸口的位置,轻扣两下,好似多礼貌,沈烈笑,“肤浅了不是,爷要夺的是这。” 这种事,他不屑于用强。 陈静安扯唇,言语讽刺:“你不行?” “我就是再行,对着你现在这样子也行不起来。”沈烈提着外套两肩,将她彻底裹在宽大的衣物下,“你着急献身,也要等酒店,我也不是一点不挑。” “倒是没看出来,沈先生对这种事还有讲究。” 沈烈也不生气:“以后你就知道。” 语气有股子惫懒劲儿。 陈静安抿唇不再说话,她偏过头,呆呆看窗外街景,她的伞早已吹得不知所踪,地面上一滩水迹,雨点密集,激起一圈一圈涟漪。 车开始开动。 陈静安问:“去哪?” “去医院。”沈烈停顿,语气有讽刺意味,“帮你挂眼科,眼光不好,也不是什么好事。” 为了个秦宜年,也至于失魂落魄成这样子。 “……” 她就不该问的。 车的确是开到医院,挂的却不是眼科,是急诊科,下车前,他从后备箱拿出纸袋,里面是一条裙子让她换上。陈静安见过医生,量完体温,她才知道自己发高烧,输液吃药都可以,沈烈听完,直接提出住院。 “我不住院。”陈静安想也没想否决掉。 沈烈已经让司机去办。 泥人也有三分脾气,陈静安拧眉,要去叫住司机,沈烈直接抓住她的手,抬起贴上她自己的额头:“知道自己烧成什么样吗?外面这么大雨你想去哪,还是你想跟我住酒店。” 住病房还是住酒店,陈静安选择病房。 到底是在医院,她不相信沈烈会胡来。 最后选择输液,陈静安躺在病床上感觉到累跟难受,护士小姐找血管,插针时看到她拧眉,还以为扎疼她,温声说着抱歉,她说没关系,情绪却在胸腔翻滚,她不想说一句话,侧躺下,背朝着沈烈坐下的沙发区,盖上被子,企图将自己隔绝出一个世界。 因为高烧,大脑烧得昏沉,她就这么睡了一觉,醒来时才注意到药瓶已经换掉,四肢睡到酸疼乏力,她听见键盘的敲击声,挪动身体,余光里,沈烈在处理工作。 沈烈眼皮也未抬:“醒了就喝水吃点东西。” 食物已经买好,放在保温袋里,她移开视线,嗓音干干的:“我不吃,没胃口。” 沈烈也并不坚持,随她的便。 陈静安撑着一只手臂,有些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我想回学校。” “现在十一点。”言外之意就是绝无可能。 “我知道还有夜间航班,现在去机场还来得及,我已经好很多。”说着陈静安想要叫来护士,替她拆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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