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又可笑。 他不乐意,但也听进去几句。 秦宜年主动跟他说起滨城的项目,适当提及秦家在这一环节起到不可或缺的作用,有想要做更多事的意思。 沈烈洗净手,抽纸擦拭水渍,从洗手间的镜子里看他,一张脸被冷暖光分割开,有不动声色城府:“秦二少变了不少。” 这话落在秦宜年这有讽刺意味,他面色有些难堪,但还是隐忍不发:“毕竟谁也不能一成不变。” “也是。”语气淡淡。 手机在不合时宜响起,看清楚是谁打的,秦宜年皱眉挂掉,没几秒,又打了过来,大有他不接就一直打下去的意思。 “不接?”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秦宜年再次挂断。 沈烈将纸团成团,随手丢进垃圾桶:“如果是工作上的事呢?” “抱歉。” 电话再一次打来,秦宜年沉着脸摁了接听,他本憋着火,甚至想直接断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听那边女声问:“你什么时候回滨城?我不是催你的意思,只是想要问具体时间。” “有事?”秦宜年冷淡回。 沈烈抬眼,从镜子里看他一眼,收回视线,抬步走了出去。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还记得我给你画过的素描吗?挺多张一直吃灰不敢看,今天突然想起去阁楼取,摔下来,小腿骨折,打了石膏,想问如果你方便,回来时能来接我出院吗?” “对不起啊,我一时也想不到还能有谁。” 徐若晴语气轻飘飘,也淡然,好似摔伤的人不是自己。 秦宜年动了恻隐心:“你怎么不早说?你现在在医院?身边有人吗?” “你不是不方便吗?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一直这么过来,只是这次是摔伤腿行动不便。” 秦宜年捏着鼻梁,想很久,到底忍不下心:“你等着,我今晚回来,医院地址发给我。” “不用了。”徐若晴拒绝,“你就这样抛下她,她难免不会察觉到点什么。” “她不会。” 陈静安信任他,也不会因为这种事闹不愉快。 挂完电话,秦宜年出去,面不改色跟陈静安说滨城那边有突发状况,他作为主要负责人之一需要马上回去。 “很着急吗?” “很紧急,我也不想,但我真没办法。静安,对不起。” 陈静安看着他的目光,或许以往她会点头,告诉他不要担心放心去做事,但这段时间发生事情不少,她没办法做到像以前那样笃定,她隐隐觉得不对劲,轻声问:“可以不去吗?” 秦宜年笑:“怎么了?你平时都很支持我工作的,我保证,忙完这阵就回来多陪陪你。” 陈静安低了下头,再抬眼时,脸上已有强撑的笑意:“好,你走吧,我自己打车回学校。” “我送你。” “不用。”陈静安语气坚定,“不是很紧急吗?” 秦宜年看眼时间,再送陈静安的确很容易赶不上航班,他只好匆匆在她额头上吻了下,让她到校给自己打电话。 “好。” 陈静安早已掉进谷底。 陈静安没打车,她思绪乱的很,在门口吹会儿风,低头看手机,搜索着最近的地铁站,六百米,距离不算远,她打算走过去,吹吹风调整情绪也好。 她收好手机,没走两步,一辆车缓缓开过来,副驾驶的车窗摇下来,出现一张熟悉的脸:“陈小姐。” 是纪弘。 车停,纪弘下车,问她怎么一个人,又是去哪? 陈静安勉强笑笑:“我回学校。” “时间不早了,您这样也不安全,这样吧,如果您信得过,上车,我送您。”纪弘长相端正,又具备亲和力,很正派。 “不用了,太麻烦您了。” “不算麻烦,活动一时半会也不会结束,沈总也用不到车。” 陈静安没说话,甚至咬了下唇,纪弘以为有被说服的迹象,还想继续劝说时,陈静安透亮的目光凝视着他的眼睛,微微一笑,气质恬淡:“纪先生,公车还可以私用吗?” 纪弘一时诧异,忘了该说什么。 “也许是沈先生面慈心善,所以纪先生可以决定他的用车时间。”声线干干净净,平静,镇定。 “陈小姐……”纪弘第一次体会什么叫温柔刀。 陈静安:“因为时间久了一些,没有一开始认出纪先生,那天的雨伞,是纪先生给的吧。” 纪弘头皮发紧发麻。认出并没什么,他既然出现在陈静安眼前,就知道会有认出的可能,只是在现在,在这里,结合前两句,他却觉得反常。 他在想,该回答是,还是不是。 “他不过是听人办事,何必为难他。”沈烈闲适地开口,眉峰轻挑,原来兔子也会咬人。 “我能为难谁?为难您吗?”陈静安眼波沉定,清泠泠的,像清晨秋霜。 “你可以试试。”沈烈大有配合的意思。 陈静安面不改色:“从来也只有您为难别人的份,沈先生,我只是想问问您有什么用意?” 不对劲,一切都不对劲。 她分明看到风暴,感知它就在眼前,但看不到更触碰不到,她甚至不知道风暴中心里,到底意图何为。 沈烈仍站立没动,居高临下,睥睨着她,像他这种生下便是上位者的天之骄子,天生缺乏怜悯心,也许他们并们并无恶意,像人类绝不会关心蚂蚁的思想,他们的恶意,也是一早就被赋予的。 陈静安身心俱疲,精疲力竭,她情绪很不好,她的教养不足以让她克制。 “沈先生,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沈烈眼皮也未掀:“要你。” “陈静安。” “我要你。” 陈静安犹如惊魂:“你疯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有点长,快夸我!!! 感谢车厘子自由*5,郑言非*1营养液
第9章 ◎有男朋友也没关系◎ 疯了吗? 沈烈倒不这么认为,他一向如此,既然想要,就该得到,他不关心过程,只在乎结果,论迹不论心,他只要达成目的。如果有必要,他不介意再做点什么。 陈静安紧盯着他,柳叶远黛眉,脸上神情清冷又孤傲,胸口剧烈起伏,怕又警惕,泛红又执拗咬到发白的唇,表明她情绪不佳。 沈烈并不在意:“看来今晚并不适合聊天。” “纪弘,无论陈小姐是否同意上车,或者想自己打车,你都要亲眼见到她完好无损回校。” “好,沈总放心。” 纪弘再次伸出手:“陈小姐,请。” 陈静安气到唇发颤,她再怎么绷直肩颈,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的空壳,这空壳在沈烈转身只留下一个背影时瞬间卸力,她是被放气的气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下去,再无半点生气。 如墨夜色如一张密织的大网,早在她还没有察觉时便已套下来。 陈静安恢复镇定与平日里礼貌,跟纪弘说自己不上车,转而打车回校。后视镜里,那辆宾利一直紧跟,她闭上眼,当自己没看见。 后来回想,或许一切早有迹可循。 为什么秦宜年会突然被调往滨城,在这之前,沈烈从未搭理过秦元明的示好,时间点巧合到反常,然后是老师,再是室友,那么跟秦元明见面呢……她不知道这里面有沈烈几分手笔,但光是一个设想,就已经令她胆寒。 一个人怎么可以,怎么能,算计到这种程度?! — 周正卿在周五出院。 陈静安已经办好出院手续,医院的东西不多,带回去也没用,就将牙刷等小物件打包好。有病人家属看陈静安忙来忙去,夸周正卿有个好女儿,师徒俩对望一眼,都笑了,周正卿抬眉:“可不是,我女儿,优秀吧?” “优秀,长得也漂亮,有没有男朋友?” 周正卿看对方一副介绍对象的架势,摆摆手,说先走啦。 出院,周正卿心情显然很好,闻闻外面的空气,感叹总算没了消毒水味道。路上问起陈静安为下场演出练习的怎么样,她天赋好,又静得下心刻苦练习,他倒是不担心:“只是这段时间都要靠你自己了。” “老师您呢就负责好好修养,后方稳定,前方安心。” 周正卿笑笑。 陈静安低眉,似无意提及:“老师,您是从小看着沈烈长大的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 “只是有些好奇。” 周正卿拧起眉认真想起来,然后摇头:“不是,其实说起来我跟他二叔更熟,他二叔这个老东西算我半个粉丝,也算是半个行家,我们相交三十多年。况且沈烈从小跟着母亲在国外念书,后来才回国。” “他这次对我照顾倒让我有些意外,想必也是因为他父亲跟二叔的嘱托。是个不错的青年,优秀也谦和。” 陈静安只是点头,优秀或许是,谦和却不可能。 她这几天睡得不好,总做噩梦,猛见被恶狼追,被虎扑,被猎狗紧咬不放,半夜惊醒,惊出一身冷汗,惊魂稳定间,猛地想起那晚沈烈说的“我要你”,漆黑眸光,是势在必得的猎食者,她突然觉得噩梦也没那么可怕。 也是同一个周末,阮灵见陈静安这几天心不在焉,便想要邀她出去逛逛,吃点好吃的,见见人,晒晒太阳,或许心情能好些,她以为陈静安是因为异地恋跟秦宜年闹别扭,主动开解几句,说异地恋更要沟通,有什么事不能一个人憋在心里。 陈静安笑容发苦。 她跟秦宜年的问题,大概不是沟通就能解决的,她想主动问,他却不可能摊牌,场面难堪,这几年像笑话。 阮灵中途接了个电话,喜笑颜开,小女生一般,挂完主动向陈静安坦白:“是上次酒店的男生。” “你们在一起了?”陈静安隐约有些印象,个高皮肤白。 “还没,不过应该快了。”阮灵吐了下舌头。 陈静安点头,只叮嘱让她再多留意考量,阮灵点点头,也不想继续聊这个问题,突然想起什么:“你知道吗?原来他跟沈烈是认识的,太巧合了,我跟他说好可惜,只隐约记得是个帅哥,结果没看清楚长什么样。他说下次带我再见见。” 阮灵自顾自道:“不过也正常,有钱人之间认识也不奇怪。” 陈静安怔住。 她突然记起来阮灵跟自己说,在酒吧没听见手机来电,后来关机应该是被不小心摁到,她喝醉了,什么都记不清。 如果,手机是被人刻意关掉呢。 而这个人,刚好跟沈烈认识。 明晃晃的太阳,下午两三点,分明是一天中最高气温,陈静安站立在原地,身边的学生来来往往,从她身边穿行,如电影镜头里的虚影,她头晕目眩,只觉得身处地窖,满背生出刺人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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