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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她胃里一阵痉挛，丝丝缕缕的痛意瞬间席卷全身，疼得她忘了呼吸。 她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这么光明正大地打量过他了。 沈絮恍惚间想起高考前的那个潮湿的下午，少年被雨淋得浑身湿透，风尘仆仆赶到她家门口。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周珩。 平时最讲究体面的人，这会儿被雨水打得就连头发都在滴水，狼狈得不像个样。 却偏偏固执地站在她家楼下，要一个理由。 分手的理由。 她已经忘了当时自己说过什么胡话了，只记得周珩那一瞬间的颓唐，仿佛被人生生折了傲骨。 等她回过神，人已经走远，耳边只有他带着恨意咬牙切齿留下的一句：“沈絮，你他妈真有种！” 胃里一阵猛烈的痉挛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剧烈的疼痛使得她脸色发白，鼻尖也隐隐发酸。 与此同时，会议室里正讨论得火热。 “那还用选么，肯定是最后一个啊，18岁拿超级驾照多牛逼啊！” “我同意选最后一个！” “嘁，你们是看人家长得帅吧？” “这年头长得帅也是资本好吧？而且这么帅的一张脸放在封面上，我打赌下个季度的销冠肯定还是我们的！” “我觉得那个建筑师也很好啊！” 陈主编：“既然这样，那我们还是老规矩，投票决定。” “同意下个季度封面和强推内容选最后一个的举手。” 会议室里一共十个人，八个都投了票。 见状，陈主编直接拍板：“那就这么决定了，下个季度的封面就定周珩了，现在的问题是谁去接洽，听说他不怎么喜欢接受采访，网上连正面镜头都没几个，这张照片还是我好不容易淘来的。” 其他人的声音还在继续，沈絮的大脑却一片空白，半个字都听不进去。 就在其他人正讨论的功夫，赵晚乔在底下轻轻戳了沈絮一下：“想什么呢你？刚刚投票都不举手。” 沈絮这才回过神：“什么？” 赵晚乔耐心解释了一遍，又接着道：“这赛车手多帅啊，要是我们组能拿到他的采访就好了，我最喜欢拍帅哥了。” 赵晚乔是摄影师，两人在一个小组，是工作搭档。 如果赵晚乔想拍帅哥，就意味着她要去给周珩做采访。 沈絮抿了抿唇，没接话。 “对了，你带的实习生呢，怎么没来？”见沈絮身边的椅子空着，赵晚乔多问了一句。 沈絮：“周叶今天请假了。” “行吧。”赵晚乔收回视线。 难得能在工作的时候遇见这个等级的帅哥，赵晚乔十分积极卖力的去争取这个机会，毕竟谁不喜欢拍帅哥呢。 经过半小时的唇枪舌战，赵晚乔顺利地拿下了这一季度的拍摄和采访任务。 陈主编看了她一眼：“那行，那这次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二组了，沈絮办事我还是很放心的。” 沈絮本想拒绝，可还没来得及说话，赵晚乔就已经大包大揽过去：“主编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陈主编点了点头，合上电脑：“行，那就这么决定了，你们尽快！” 说着话，她视线落在沈絮脸上，见沈絮脸色不好，随即开口到：“小沈你昨天加班赶稿子辛苦了，今天下午给你放半天假，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沈絮轻轻抿了下唇角：“谢谢陈主编。” 不知道是因为通宵加班还是今天那张照片的冲击太大，一整个上午沈絮的大脑都乱糟糟的。 好不容易捱到中午下班，她第一件事就是拎包回家，打算好好休息一下。 却不想刚坐上车，就接到裴松的电话：“沈絮姐，你现在有空来医院一趟吗？泽川这边出了点事，他不让我给他爸打，我只能打给你了。” 还没等沈絮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阵吵闹：“裴松你是不是有病，谁让你给她打电话了——” 沈絮疲惫地按了按眉心：“你们在哪家医院？” 裴松：“市第一医院。” “好，我这就过去。” 挂断电话，沈絮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师傅，麻烦您改道去第一医院。” 十分钟后，沈絮按照裴松发来的地址到医院二楼外科病房。 她走进去的时候，沈泽川正在里面发大少爷脾气，见她进来才稍微安静了。 见沈泽川胳膊上打着绷带，沈絮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沈泽川别开脸不看她，半个字都不说，还是裴松言简意赅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完，沈絮强压着火气：“沈泽川你多大的人了？还学人打架进医院？” 病床上的人一脸纨绔模样，倔得像头驴：“不用你管，你赶紧走吧。” 沈絮站在原地没动，一双清清冷冷的眼就那么一动不动地注释着他，像是气急了语气也冷下来：“沈泽川你下不下来？” 半晌，床上的人才低声说了句脏话，起身下床，脸上带着不耐：“行行行，走吧。” 沈絮到底还是押着沈泽川去做了一个全身检查才算完，最后跟医生确定了除了胳膊受了点皮外伤以外其他地方都没问题才放心。 走出医生办公室，沈泽川神色不耐：“看吧，都说了没事。” 沈絮皱着眉抬头刚打算教训他，却不想，视线还没落在他脸上，就本能地定格在正立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那个身影上。 男人身形挺括，肩宽腿长，骨相优越五官利落分明，狭长的眸子微耷收敛住几分锋芒，褪去了年少时的稚气和离经叛道，多了几分沉稳。 她曾幻想过无数次可能与他重逢的画面，却唯独没想到会在如此仓促的情况下。 她通宵加了一宿的班，妆脱得不像样，头发也没来得及整理，只简单地用鲨鱼夹别在后脑，落下来的碎发凌乱地搭在脸侧。 有些狼狈。 她知道周珩也看见她了，但周珩没动，依旧立在原地，微挑的眼尾，带着几分凉薄，他将视线从沈絮脸上移开，漫不经心打量了两眼沈絮身旁站着的男人。 收回视线时，微微牵起的嘴角意味不明。 晌午炽热的光线穿过窗台，将画面割裂成朦胧的两个世界。 六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再次见到真人的冲击力远比前两次的照片要大得多。 沈絮大脑宕机几秒。 就在这时，郑炎手上拎着单子从另一边的诊室里走出来：“珩哥我们走吧。” 见周珩依旧立在原地不动如山，郑炎愣了片刻才注意到站在对面的两个人。 他视线看过去，忍不住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身材高挑长相温婉，身上带着淡淡书卷气，头发看似随意地别在脑后却不显得凌乱，反而增添了几分慵懒和妩媚，不算那种一眼惊艳的大美女，但是就是由内而外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抬头看了周珩一眼，像是本能地察觉到什么，迟疑着试探道：“认识？” 沈絮刚要开口，就看见对面那人收回视线，缓慢地勾了下嘴角。 后面紧接着极为冷淡地跟了句：“不认识。”
第3章 第 3 章 ◎未若柳絮因风起的絮◎ 当天下午回到家，沈絮身心俱疲饭都没来得及吃，倒头就睡。 盛夏时节，蝉鸣聒噪。 她枕着蝉鸣，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到她高二那年她从青州市刚转学到临江市一中，成绩跟不上再加上因为家庭的变故，她那会儿性格不太好，几乎没什么朋友。 她常常在下课的时候，一个人跑到教学楼顶的天台上望风，只有在高处向远处眺望的时候，她才会获得短暂的轻松。 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她全班倒数第四，那天她一个人在教学楼顶的天台上坐了很久。 要离开的时候腿有些麻，刚站起来双膝就不受控制地弯下去，身体随着惯性向前倾。 就在沈絮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自己摔下去时，一股强有力的力道从身后拉住她的手臂，动作有些粗暴地把她拉了回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身后的人慢悠悠出声：“下次想不开换个没人的地方，你在这一头栽下去，老子是救你还是不救你？” 年少声线偏冷，清冽中透着股慵懒的痞劲儿，声音很好听，就是……态度恶劣了点。 不过看在他刚救了自己的份上，沈絮也没计较。 她回过头，视线落在他身上。 少年身形颀长，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上半身白色休闲T恤，下半身是深蓝色的校服长裤，不知道是因为那张颜值高过大部分同龄人的脸，还是因为比例过分优越，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校服，却被他穿得格外养眼。 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也淡淡的，带着几分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像是在对她这个贸然侵入他领地的人表达不满。 沈絮心跳还没平复，抿唇解释：“我不知道这有人，我刚刚来的时候没看到你。” 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她是半个月前发现这个地方的，偶尔有时间就会过来坐一会儿，从来没碰见过什么人。 她以为这个地方只有她知道。 听见这话，少年扬眉看着她，像是听懂了什么，轻轻“啊”了一声，姿态闲适地单手抄兜：“那不好意思，是我多管闲事了。” “……” 沈絮知道他误会了，耐着性子解释：“没有……我没想跳下去，我只是腿麻了，一时没站稳。” 周珩依旧单手抄兜立在原地，表情冷冷淡淡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丝毫没有想要搭理她的意思。 一副“如果她今天不是在他的地方，她掉不掉下去他都懒得管”的模样。 顿了顿，沈絮：“谢谢你刚刚把我拉回来。” 听见这话，周珩脸上才多了些许表情，他从容地笑了下：“不客气。” 说完便没了下文。 沈絮等了几秒，见他没有想要继续说话的意思，就转身想要离开。 走到门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哎——” 沈絮迟疑着回过头，有些不解：“你叫我吗？” 周珩笑了：“这除了我就是你，我不叫你还能叫谁？” “……” 沈絮：“还有……什么事吗？” 少年立在原地，逆着光清凌凌的视线注视着她，问：“你叫什么？” “沈絮。” 身体仿佛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 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周珩问她名字的原因，就已经将自己的名字脱口而出。 以至于后来每次回想，沈絮都怀疑那天自己是不是中了邪。 “沈絮。” 周珩默念了一声，问她：“哪个xu？” 沈絮眼睫微垂：“未若柳絮因风起的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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