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梁遇唯的拳头就落了下去。 蒋司尧在混乱中怒吼:“你干什么你?别人都能说,我不能说?” 随着蒋司尧一些不堪入耳的言语,视频结束了。 一夜之间,两极反转。 前一天的受害者,变成了多年前霸凌的施暴者。 当天,陈最收到一条好友申请,是高中班里某个女生。 过了不久,班长突然发消息给她,跟她道歉,说当年误会了她。 班长的语气很诚恳:为了当年的种种,还有景宇的事,对不起。我们都不知道,原来你只是个无辜的人而已。 原来是梁遇唯作为当事人,现身班级群,将事情所有原委还原。 他告诉大家,蒋司尧跟盛惠在一起很多年了,目前已经领证,而且当年关于陈最的很多谣言,都是出自蒋司尧之口。 此消息一出,几乎颠覆了所有人的记忆。 没有人知道蒋司尧和盛惠已经谈婚论嫁。 若不是梁遇唯将真相全部托出,大家还以为蒋司尧只是跟陈最有过一段。 班长告诉陈最,梁遇唯调查了当年的事,陈最跟蒋司尧的恋爱传言,最开始是蒋司尧主动向他人透露的。 陈最麻木地翻着那些聊天记录截图,脑袋里面嗡嗡作响。 从前的记忆如同新鲜的血液一般涌出。 每个人都有秘密。 就像她没有勇气穿短袖和裙子一样,当年的盛惠也无法光明正大地喜欢蒋司尧。 出于青春期的自卑心理,盛惠只能躲在三个人的友情之中,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自己的暗恋。 即使后来蒋司尧接受了盛惠的表白,两人成为了恋人,盛惠仍然在意别人的眼光,害怕会被说三道四,才谈着秘密恋爱。 而陈最也出于友情,替她保密,替她承受一切。 陈最沉默地盯着梁遇唯的微信头像发呆。 而此时,梁遇唯盯着反复的闪烁的“对方正在输入”,最终什么也没有做。 起初,他其实并没有在意盛惠和蒋司尧。 这两个人不过是路人甲和路人乙,跟他没有任何交集。 只是那天他们出差回来,路过陈最家小区门口时,他突然看到,蒋司尧和盛惠手牵着手。 高中时期,他们三个关系好人尽皆知。 当年陈最和蒋司尧的恋爱传闻也沸沸扬扬。 陈最当年没有解释,仍然跟他们两人一起出入,很多人都信以为真。 这其中就包括梁遇唯。 多年前,他曾亲眼看到梁遇唯送给陈最生日礼物。重逢后,那条项链她仍旧带着,他也当做是她对蒋司尧的旧情。 当他看到那一幕时,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太蹊跷,太诡异了。 蒋司尧和盛惠为什么会如此亲密? 梁遇唯联系了多年前的老同学,对方曾经跟蒋司尧有过交情。 “蒋司尧?怎么问起他了。”对方感到意外。 对方早在几年前就移民太平洋对岸,对于七班近期的纷扰,并未关注。 梁遇唯闲聊似的,语气轻松:“没什么,就是最近碰到了。我记得当年你们关系不错?” 对方没有否认:“确实,当时比较熟。我们两家住得近,上学路上经常能碰到。” “那你记得,他跟盛惠的事吗?” “盛惠?他跟盛惠是后来在一起的,他不是跟陈最谈过么。” 梁遇唯心里一沉:“他跟你说的?” “嗯,他说陈最主动要跟他一个小组,还总是粘着他。我当时挺震惊的,因为在那之前,他说过陈最跟张老师关系不一般,这种女的倒贴他都不要。没想到轮到他了,他还很享受。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又跟盛惠在一起了。” “他跟盛惠在一起这事,是真的吗?” “他朋友圈发结婚证了啊。当时我还点了个赞,结果没几分钟,那条朋友圈就被删掉了。可能我是他分组可见的漏网之鱼吧。” “是什么时候?” “半年前吧。” 梁遇唯久久地沉默着。 对方察觉到了梁遇唯的低气压,想缓和一下气氛,便说:“现在想起来,十六七岁的男生真挺浑、挺下流的,整天说人家陈最跟这个男的怎样,跟那个男的怎样,其实人家好像什么也没做过。” 梁遇唯不屑地冷哼一声,算是回应。 他又问:“那盛惠呢?你还有印象吗?” “盛惠啊……我还是不评价了。” 梁遇唯追问:“什么意思?” “我只说我看到的。”对方顿了顿,语气犹豫,“在大家眼中,她跟陈最关系最好,对吧?可是,没有人会为了陈最得罪班里大多数人,你懂吧?” 对方没有将话说明白,剩下的,留给梁遇唯自己体会。 挂掉越洋电话时,梁遇唯胸口郁结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也消解不掉。 这真相实在太残忍。 残忍到他不知如何告诉陈最。 他没忍住,找到蒋司尧,用拳头来宣泄他心中的愤怒。 - 陈最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去找盛惠。 在路上,她在脑中将这些年匆匆过了一遍。 她想抓住些什么,思绪却总是一晃而过。 从老张去世开始,很多事情都开始失控。 她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陈最到时,蒋司尧并不在家,只有盛惠一个人。 两人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无声地对峙着。 最后,盛惠发出一声嗤笑,说:“你都知道了。” 陈最死死盯着她,希望从她嘴里听到否认的话。 但盛惠没有,她目光游移,看向别处。 在黑洞洞的楼道走廊中,陈最好像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最终,盛惠还是侧身,让陈最进去了。 陈最走到餐桌旁,拉出一把椅子,盛惠则离她很远,坐在了沙发上。 沉默许久,这场对话都没有开始。 最后,陈最忍不住,抬起头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盛惠扭头看向窗外,缓缓地说:“陈最,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很羡慕你。” 盛惠家庭和睦,事业稳定顺畅,和恋人从校服到婚纱。 这样的人生,就算普通,也很幸福。 陈最不知道,她的破烂人生有什么好羡慕的。 “你真的不知道?”盛惠突然看向她,语气嘲讽。 陈最没有说话。 “因为你生了一副好皮囊。” 陈最天生皮肤白皙,五官秀气。 对于青春期激素失调、满脸痘痘的盛惠来说,确实值得羡慕。 “就算别人说再多难听的话,也没人否认你长得漂亮的事实。就算身上有那么大面积的疤,都没有影响到你的脸。” 陈最不可思议地抬起眼皮。 她从不知道,盛惠心里竟然是这样的想法。 她是不是还得感谢那些故意整她的人,没有把滚烫的粥扣在她脸上? 盛惠沉重地呼吸着,说:“别这么看着我,你受到的优待已经够多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陈最问。 “就因为你的伤疤,你保送进了市一中,而跟你成绩差不多的其他人,要花十多万才能进去。” 盛惠的话像一把尖锐的刀,直接刺向陈最的心脏。 再难听,再恶毒,再伤人的话,她都听到过。 可从来没有这样疼过。 陈最强忍着打颤的牙齿和一抽一抽的心脏,说:“当时有一口滚烫的锅直接倒在我身上,你知道吗?” 盛惠没有回答。 她当时以为她要死了。 那种生理上的疼痛,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身上的皮肤变得很脆弱,稍有不慎,伤疤就会有脓水渗出,疼痒难耐。 比起身体上的疼痛,那些施暴者完好地留在校园,更让她无法接受。 可他们就是没有受到任何惩罚,甚至有的还上了名校。 只有她,要被迫原谅那些坏人,还要带着这一身伤疤走一辈子。 凭什么。 区区一个市一中的保送名额,就能抵消掉所有的痛苦吗? 不可能。永远不可能。 她曾经以为盛惠是懂的。 即使不能感同身受,起码也能陪着她。 就在她想从高处一跃而下的那些日子里,盛惠的出现就像一只手,把她往回拽了拽。 在市一中,全新的环境,没有以前的同学。只有两个人知道她身上有伤疤,一个是盛惠,另一个是张老师。 张老师是个很好的人,即使流言蜚语给他也带来了很多困扰,甚至被家长联名抵制,他也不曾将陈最的秘密公之于众。 可是他死了。 而她突然想起,就算是张老师的死讯,盛惠也未曾想要告诉过她。 陈最走到盛惠面前,将衬衫扣子解开,露出肩上、胳膊上触目惊心的伤疤。 眼角不自觉滚下泪,她用力抹掉,问:“你就羡慕这样的我,是吗?” 盛惠偏过头,不肯看。 盛惠说:“就算是这样的你,蒋司尧也喜欢。” 陈最愣住了。 “你不知道?蒋司尧一开始喜欢的人其实是你。”盛惠说。 “你在说什么?” “他喜欢你!他喜欢的是你!”盛惠忍不住喊了出来,“要不是因为你,他才不会跟我们实验课一组,也不会放学跟我们一起走。我早就看出来了。” 陈最木木然道:“我跟蒋司尧没有过什么越界行为。” “我当然知道。你不敢喜欢别人,你什么都不敢妄想,全班只有我愿意搭理你。”盛惠无法抑制愤怒,“凭什么你说的话他都听,凭什么你勾勾手指他就会过来,凭什么!” 陈最心里像是被人挖走了巨大的一块,突然变得空空荡荡的。 盛惠由哭转笑:“因为他,我才知道,男生的嫉妒心和占有欲有多强。他得不到你,居然说你在追他,男生真的可笑,是有多爱面子才能说出这种荒唐的话。” 盛惠知道那些恶心的谣言出自蒋司尧之口,她也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但她也没有阻止谣言的蔓延滋长。 因为她不想像陈最一样被别人孤立,她不想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 满脸痘痘的她抬不起头,可总比浑身丑陋伤疤、被大家讨厌的陈最强。 所以,她有自己的准则:虽然她常跟陈最在一起,但跟其他人才是朋友。 陈最崩溃了。 那些她以为的美好善意,原来早就在阴暗的地方扭曲变形,朝错误的方向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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