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很乐意,但我需要回去跟老板汇报。”陈最跟梁遇唯解释,“因为我们场地和人员有限,我们自己馆内的展都已经排到八个月后了,所以……” 梁遇唯点点头:“理解。” 他跟服务生要了便笺纸和笔,写下一串字母和数字的组合。 陈最盯着他的手。 两根修长的手指把便笺纸推到她面前。也不知是不是幻觉,她总觉得那只手的力度带着些情绪。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梁遇唯说。 两个人都带着手机,明明可以当面加好友,他却要多此一举。 于是她也没立刻就加好友,她接过那张便笺,端详片刻,夹进随身带的本子里。 梁遇唯抬眼,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清了下嗓:“对了,还有个问题要问你。”
第5章 陈最看向梁遇唯的眉眼,他和从前一样大方真诚。 或许她也应该坦然一点。 她不避讳地与他对视,下一秒,又被他的问题弄得不知所措。 “有男朋友吗?” 梁遇唯眼神若有似无地在掠过那条项链,拿起手边的纸杯,看向别处,若无其事地啜了一小口。 那条多年未摘的项链让他迷惑。 他清楚地记得,蒋司尧将这条项链送给她的场景。 当年一中诸多校规,其中一条就是在校不准佩戴任何首饰。 陈最都是偷偷戴的。有次仪容检查,年级主任没收了这条项链,一向沉默寡言的她,竟然跑去年级主任那里要了。 这个问题在陈最意料之外,不过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愣了下,摇头道:“没有。” 梁遇唯听到那两个字,手上动作顿了顿,笑了下:“不查户口,就是问问。” 陈最扯了扯嘴角。 她觉得梁遇唯并不在意,最多是帮哪个多事的老同学问的。 她没接话,轻描淡写地问了句:“你们这里允许宠物进来吗?” 梁遇唯觉得奇怪,但还是答道:“室内不允许,露天街区有宠物区域,是可以带的。” 陈最朝门口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有人违反规定了。” 一个中年男人正在点餐处点单。 离他不远的地方,蹲了两只大狗,一只边牧,一只哈士奇。两只狗狗旁边有个四五岁的小朋友,正跟狗狗玩握手游戏,时不时咳嗽几声。 陈最刚才看到,那个中年男人熟练地将狗绳拴在门口的椅背上,自己去点单。 梁遇唯微微蹙了下眉,跟陈最说:“稍等。” 说罢他便起身。 陈最担心小朋友受伤,也跟着站起来,提醒那个一直在刷手机的妈妈看好孩子。 年轻妈妈抬头,慌神一瞬,赶紧把孩子抱了回来。 在她跟陈最道谢时,点餐处的中年男人不满地喊了一声:“我经常来,凭什么就今天不能带狗进来?” 他们每天都要处理大大小小的突发情况,例如客人被商场瓷砖划伤,商场装饰被盗,小贩进来兜售fake……包括,眼前的状况。 梁遇唯面无表情地跟那个中年男人复述商场规定。声音不大,但气场足够。 中年男人口口声声说他的狗很乖,又不敢直视梁遇唯凌厉的眼神,便牵着狗骂骂咧咧地走了。 梁遇唯将质问的目光投向店员,店员紧张道:“我们提醒过他,但他每次来都这样……” 梁遇唯坐回陈最对面,接连打了两个电话,分别是物业经理和运营经理,让他们现在就去会议室。 陈最对梁遇唯的印象,还模模糊糊地停留在高中。她还从未见过他如此严肃的样子。 她正出神,忽然,身后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一时间,咖啡馆的所有人全都望向同一个地方。 刚才那个小男孩无力地靠在妈妈怀里,剧烈咳嗽着。他脸憋得通红,喘不过气一般。 年轻妈妈一只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疯了一般地在包里翻找东西,嘴里念叨着:“药,药……” 最后,她干脆将包翻过来,把里面东西一股脑都倒了出来。忙乱中,她又碰倒了桌面上的咖啡,一片凌乱。 陈最后背阵阵发麻,似乎对这个场景很熟悉。 她迈步冲了过去,问那个年轻妈妈:“孩子有哮喘吗?” 年轻妈妈披头散发,脸上沾满了泪,失神地点点头。 “是狗毛,是狗毛!他过敏……”年轻妈妈几近崩溃。 是否跟狗毛有关,现在无从考证。 救人要紧。 “平时用什么药?” “刚才那个人牵着狗进来……” “平时用什么药?”陈最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又问了一遍。 “吸入式的,红白相间的,椭圆的……”年轻妈妈语无伦次地描述着。 她似乎忘记带药,依旧在一堆湿哒哒的杂物中乱找。 陈最回头看了一眼。 梁遇唯正在打电话,对上她的目光,他好像立刻领会一般,眼神询问她需要什么。 “包。” 梁遇唯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还是快速递给了她。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药瓶,又甩回他怀中。 梁遇唯精准地接住包,提醒她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他已经拨了急救中心的电话,救护车很快就能赶到。 陈最点点头,把药拿到那个妈妈眼前:“是这种吗?” 梁遇唯视线一凝。 年轻妈妈愣住,随后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是是是——” “你抱好他。”陈最说,“让他张开嘴,咬住这个。” 梁遇唯过来帮忙搬开桌子,方便给孩子吸入药。 忙乱之中,他沉沉的声音如同定心丸:“紧急车道已经预留出来了,救护车一会儿会直接开到门口。” 咖啡馆这边的动静惊动了不少人,许多顾客在围观,工作群里也都在紧急调度。 陈最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五分钟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等到小男孩的症状终于有缓解,救护车也赶到时,陈最的恐惧才渐渐退潮。 救护车开走,这里也终于归于平静。 只留下凌乱的桌椅,和一群看热闹的人。 陈最无力地跌回椅子,脸颊苍白,额头已经出了一层汗。 梁遇唯的手机要被打爆了。 但此刻他无暇顾及,他有太多问题想问她。她怎么会随身带着哮喘药,她健康是否有状况…… 只见陈最无力地起身,收拾好电脑包:“我要回去了……” - 走出咖啡馆,陈最打了个电话:“我想去看看星星。” 星星全名陈佳星,是陈最同父异母的妹妹,今年七岁。 父母离婚后,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各自又有了孩子。 据说星星出生的时候,眼睛像夜空中的星一样明亮。 陈最一直没问过陈升平,她名字的来历。 星星跟其他孩子有点不一样,天生有残疾,右手手指蜷着伸不直,五个月的时候,又被诊断患有哮喘。 前几年,陈升平带着星星四处求医,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但效果甚微。 傍晚时分,陈最拎着一个大纸袋,出现在父亲家小区外。 陈升平一家三口住在一个九十年代修的老小区里。 她走到楼下,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从二楼的窗户里伸了出来,奶奶地叫了声:“姐姐!” 陈最抬头,正好对上星星明亮的眼睛,晃了晃手里的纸袋。 “陈最来了。”吴阿姨提前开门,欠身让陈最进去。 陈最其实很少来。 陈升平和吴阿姨结婚的时候,她还在上大学,还需要跟陈升平要生活费。 那时星星刚出生,有时陈升平不在,陈最来家里时,吴阿姨出口便冷嘲热讽。 或许是嫌她总来搅乱他们的生活,或许是抱怨上天不公,凭什么她作为陈升平第一个孩子就健健康康,而他们的女儿却有残疾,吴阿姨对陈最的态度并不好。 直到有次星星哮喘发作,陈升平在外地出差,吴阿姨又不会开车,陈最开着陈升平的车送星星去了医院。 咖啡馆那样的危急时刻,也在星星身上发生过几次,其中两次,陈最都在场。 她忘不了吴阿姨崩溃无力的样子,对她过往的态度也不再计较。 从那之后,吴阿姨对陈最的态度有所缓和。 陈最习惯了一个人生活,虽然她不参与父亲的新家庭,但她心疼星星。为了星星,她偶尔会过来吃顿饭,也始终随身带着哮喘药。 好在星星除了身体上的不方便外,已经长成个聪明可爱的小姑娘,顺利上了小学。 陈最把手中的纸袋递给吴阿姨。 “你太惯着她了。”吴阿姨接过她手里的纸袋,里面是星星最喜欢的娃娃,“她从放学就念叨着你……” “星星最近怎么样?” 吴阿姨点点头:“挺好的,期中考试得了班里第十六名呢。” “身体也还好吧?” 吴阿姨答:“前段时间有发作的迹象,还好只是鼻炎,没太严重。” 陈最放心下来:“没事就好。” 星星抱住陈最的腿,表情神秘:“姐姐,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吴阿姨假意嗔怒:“不许跟姐姐要礼物和零食。” 中午经历了惊险一幕,让陈最又忍不住想起星星。 现在星星提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 星星眨了眨眼睛:“妈妈,你不许给姐姐洗脑。” 也不知她是从哪儿学来的新鲜词汇,逗得几个大人都在笑。 以前,星星是陈最和这个家庭之间的芥蒂,现在却更像是粘合剂。 血缘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陈最蹲下来,星星双手搭在她耳朵边,呼出的热气弄得她痒痒的。 “姐姐,我想……” “想要什么,跟姐姐说。” “不是要……”小家伙还害羞起来了。 “那你悄悄告诉我。” 星星拉着陈最到房间里,才肯说:“姐姐,我想涂你的口红。” 陈最笑了下,原来是在琢磨这个。 “为什么想涂口红?” “涂口红会变漂亮。” “你已经够漂亮了。”陈最摸了下星星的脸蛋。 “我想跟姐姐一样漂亮。”星星已经学会了怎么说话讨人欢心,“姐姐最漂亮了。” 陈最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她:“不过,只能涂一下,吃晚饭的时候就擦掉,好吗?” 星星兴奋又紧张地点点头。 陈最起身去找随身小包。 她出门带了两个包,一个装电脑,另一个装口红钥匙之类的小玩意。 现在,她手边只有电脑包,另一个包不见了。 回溯记忆,她才想起,中午忙乱之中,她好像直接把包塞到了梁遇唯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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