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叫一声,猝不及防被一堆散落的木板压在身下,而薛楹已经趁这个时间从窗户翻了出去。 仓库的窗户连着一片小树林,翻下去有些高,她蜷缩身体滚了几圈才站起来往前跑。这是她之前学防身术时,老师教过她的落地小技巧,没想到真的有用到的一天。 她一边跑,一边按着对讲机的按钮,发出求救信号。 薛楹不知道那些护林员和雇佣兵到底有没有听到她的求救,她重复了几次,直到嗓音沙哑。 因为剧烈的跑动,她嗓子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只能张着嘴无力地喘息。从前上学时,跑个八百米都几乎要了她的命,没想到今天这出生死时速也会在她身上上演。 只是越跑她越觉得不对,没有追过来的男人的跑动声,只有沙沙地整齐的落地声,均匀紧凑,隐约的叫声,好像不是人会发出的声音。 薛楹脸色一白,草原上的捕猎者,盗猎团伙最喜欢的伙伴。 惊骇的嗷叫声,是鬣狗。 还真的是不知死活呢。 薛楹在摔倒前只有这一个念头,原本只剩机械运动的双腿,早已脱力的脚腕,歪歪扭扭地倒下。 耳边是扣响扳/机的声音,还有鬣狗的嚎叫声。 力竭的那一刻,她闭上了眼,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 她以为会是子/弹撞入身体的爆炸痛感,会是倒地的粗糙摩擦,会是口齿间弥漫的血迹。 而实际上,她什么都没感受到。 她的视线被一片黑布蒙住,身体被一个坚硬的怀抱笼住,天旋地转,就地滚了几圈,手指无力攥紧,对讲机不知被丢到哪里。 她听到耳边有闷重的呼吸声和强忍的痛呼,鼻子一酸,伴着碎石滚落的声音,她的眼泪一同落下。 薛楹知道那是他。 只会是江霁晗。 不止是他身上的柠檬香,还有他温暖的怀抱,和长久的默契。 手掌轻轻环住他的身体,掌心意外摸到粘稠的液体,薛楹身体骤然一僵,掀开蒙住眼睛的衣服,倒吸一口凉气。 触目的是不断涌出的血液,从他背后流出来的。 被他挡下的那枚子/弹。 是本应穿过她身体的那枚子/弹留下的血洞。 “江霁晗!” 他只是复杂地看着他,那双眼睛里有很多情绪,无言的,深重的,难抑的,留念的,最后都化成了一个温情的笑容。 可他们什么都没说,鬣狗飞奔而至,将他们包围,追上来还有男人的枪/口。 黑色的,不加掩饰的威胁。
第69章 是嘲讽的笑,平头男看向摔在地面上狼狈的两个人。 一个瘦弱的女人,一个受伤的男人,他根本觉得这两个人会对他产生什么威胁。 “有什么好跑的?”他用衣服擦拭着手里的枪/支,“两条腿跑得过四条腿吗?” 薛楹环顾着周围吐着舌头,眼冒绿光的鬣狗,心凉了半截。 江霁晗脸色惨白,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同样是冰凉的温度,但带给她些许安慰。 “我说,你们早点说出那些缴获工艺品的下落,说不定还能少受点苦。”男人吹了一声口哨,鬣狗又靠近了他们几分,锋利的獠牙,饥渴的眼神。 薛楹惊诧地转头,这些盗猎者袭击营地,不是为了野生动物,而是为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工艺品? 她捂着江霁晗的伤口,暗自思忖。 “赶紧交代,那些象牙工艺品被藏在哪里?”男人不耐烦地开口,见不得面前的小情侣腻腻歪歪,天晓得他们为了摸进保护区到底费了多少周章。 “什么象牙?”薛楹是真的很疑惑。他们所在的保护区是没有非洲象的,何谈什么象牙工艺品,这对于动物保护者更是禁忌。 江霁晗同样不解,薛楹的手掌牢牢地按在他的伤口处,发丝凌乱地黏在脸颊上,但她的眼睛丝毫没有蒙尘,一如往昔明亮坚定。 血液的流失让他头脑也跟着昏沉,突然一道精光从他眼前闪过。 象牙? 工艺品? “你在磨蹭什么呢?”不远处另外一个男人这面喊道,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应该是他们的首领。 “他们好像对那些象牙毫不知情。”平头男审视着面前的小情侣,他们脸上的茫然做不得假,这个发现让他一时有些心慌,转向远处的头领,忍不住的焦虑,“老大,怎么办?” 他们不是不知道保护区的危险,这里的雇佣兵的威胁力不是嘴上说说的。这一趟是抱着必须找到他们那些象牙的目的来的,不然无论是下家还是上家施压而来可能的后果,都够他们倒霉的。 一听这话,他们的首领心也凉了半截,脸色绷得难看,“那就先绑回来。” 薛楹和江霁晗被押送到厨房,那里还躺着意识不清的汉斯,和被束缚住手脚无能为力,只是看着汉斯哭泣的阿黛拉。 “瞧,我发现了什么。”三人组最后一个胖子拉着木屋里的小犀牛出来,绳子绕着它的头缠了几圈,胖子拉紧绳子,小犀牛为了保证自己的呼吸,只能跟着他走出木屋。它恨恨地扬着后蹄,露出一排牙齿,微微低着头颅,犀牛角正对着胖子,是明显的愤怒。 首领笑出声,用力拍了拍小牛崽的头,故意没收力。它被拍得有些晕头转向,四只脚也乱了几步。小犀牛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再看过去眼睛几乎快要冒出火。 男人明显不在乎这些动物的愤怒,别说它的母亲都是死在他的手下,这只小牛崽刚过他的腰,天然的体型差,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只小犀牛对他没有丝毫威胁力。 “没想到又遇见你了。”平头男也过来拍了拍它的头。 犀牛本就不是什么和顺的动物,更何况这个小家伙还有点聪明,它还记得之前面前这几个人,正是追捕他们一边奔波的罪魁祸首,也是他们将自己母亲残忍杀害。 薛楹担忧地看向小犀牛,她照顾了这个小家伙很久,朝夕相处也有了很多感情。明明马上要开始它的新生活,却没想到天降横祸,被盗猎团伙再度盯上。 胖子说:“就算我们今天找不到象牙,找到这只犀牛也算有点收获。” “说什么呢。”首领喝住他们,“象牙一定要找到,那不是一个两个,那是我们的所有库存,已经签过协议,收过货款的。今天是一定要找到的。” 平头和胖子不敢说话。 江霁晗扣住她的手心,轻轻挠了一下。薛楹错神看向他,她的眼睛被他的大掌护住。 在薛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小犀牛突然使劲拽开了胖子手中牵着的绳子,胖子一时不查被它拽倒在地。紧接着小犀牛又向首领进攻,奔跑的速度很快,犀牛角直冲向他。后者反应得很快,抓住它的角,连连后退,鞋子在泥地里划过一条痕迹,溅起尘土飞扬,呛得人连连咳嗽。 薛楹被江霁晗挡住,没有受到一点波及。 小犀牛毕竟力量体积不够,对头领造不成什么伤害,它恼怒地用角往上一顶,头领向后一仰失去平衡,被撞倒在地。小犀牛转头就跑,头也不回,颈上挂着的绳子迎风飘摇。 头领骂了一句脏话,“快去追,今天这个小畜生和那些象牙,我都要。” 平头跟着追上去,胖子走之前细心地把厨房门锁上才走。 厨房里再次回复安静,阿黛拉恢复了点精神头,她努力地一点一点挪向他,焦急地喊汉斯的名字。 可是躺在地面上的汉斯没有一点反应,毫无声息。 江霁晗半撑起身体,身体里灼烧般的疼痛让他额头泌出一层薄薄的冷汗,面上毫无血色,咬牙忍住疼痛,“他应该是失血性休克。” “那怎么办?”阿黛拉手足无措,被绑住手脚,她只能小幅度靠近汉斯,可成效甚微。汉斯脸色苍白,皮肤冰凉,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失去灵魂。 “先暂时压住伤口,防止失血。”江霁晗感觉视线一阵模糊,失血过多的同样还有他,撑到现在只是靠他强大的意志力。 薛楹满眼担心地望向他,他的伤口还在流血,透过单薄的白色衬衫,染红一片布料。他用手挡住那片红,不愿让她多看,那些流淌的液体顺着袖口一滴滴落在地面上,蜿蜒成流。 可是几人都被束缚住手脚,薛楹呼一口气,扭曲了几下四肢,以一个极度弯折的姿势手腕触到自己的鞋子。她练过瑜伽,身体柔软,即便扭曲着身体,也能灵活地行动。 只见薛楹手指飞快地穿梭,很快把鞋子上的鞋带解了下来。 隔着松垮的鞋面,江霁晗一眼就看到了她袜子上的斑斑血痕,忍不住皱眉,“你的脚。” “没事。”薛楹不假思索地快速回答,其实已经过了疼痛的时候,现在只剩下麻木的触感,不过当时留下的痕迹确实有些骇人。 薛楹手指向后弯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将鞋带一端勾进绑着她手腕的胶带里,筋络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想要张口呼痛,因为江霁晗的担心,她还是咬唇压下所有声音。 薛楹悄悄活动着痛到发麻的手指,意外对上了江霁晗忧忡的眼睛,漆黑的瞳仁有柔软的流光,是心疼的眼神。 她微怔,很快扬起浅淡的弧度,摇摇头示意她没事。 鞋带被手指引着慢慢穿过胶带,到底是被禁锢住手脚,这简单的动作她格外吃力,长时间的专注让她的眼睛都有些无法聚焦。 “别着急,慢慢来。”江霁晗安慰她,只是那声音轻得几乎要听不到。随着时间的拉长,慢慢消逝的还有他的生命力,只剩勉强维持的清醒。 薛楹不可能不急,这里躺了两位重伤的伤员,其中一位还是她最重要的爱人,她怎么可能不急? 她舔了舔舌尖上的伤口,忍着疼痛又扭了个角度,拉扯着细腰。身体几乎伏在自己的长腿上,将鞋带一段在鞋子上打结固定,手脚一起用力,缠了数圈的交代腾地断裂,终于恢复自由。 薛楹甩了甩自己的手,忽略刚刚被胶带勒出的红痕,先去找剪刀给其他几人松绑。 阿黛拉甫一被放开,立马扑倒汉斯身上,按住他还在流血的伤口,把他的头微微抬起靠着自己肩上,哭着一遍又一遍年轻声呼唤他的名字。 可惜她没有听到一点回应。 同样被松开的江霁晗半靠在椅子前,薛楹蹲在他面前,想要查看他的伤口,却被他抓住手,他虚弱地摇头,“别看了,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的。” 两两视线交缠,薛楹先败下阵来,她坐在他身边,轻轻靠着他的肩,“我已经把消息传出去了,再坚持一会儿,我们都会没事的。” 江霁晗虚虚地点头,轻声附和她,“嗯,我们都会没事的。” 那微弱的语气,让她心头一紧,可是他又拦着不让她看那背后的伤口,紧迫又无力的浓雾扰乱她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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