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兮儿坦然的微笑,肯定道:“以后会经常见,如果见不到,偷跑也会出去见你。” 崔瑶边上车边听着宁兮儿幼稚的话,坐下后忍不住看着她调侃道:“妹妹,能耐了哈?” 沈一诺在佣人的带领下上了另一辆车。 隔着车窗,宁兮儿点了点崔瑶的脸蛋,“这位女明星,你的车先别开了,下次自己来取,刚让阿陌安排了两辆不起眼的车送你们。” 崔瑶慢悠悠环视了一圈车里装配,脸上挂着点纨绔的笑:“你对...不起眼这个词是有误解吧......” 沈一诺在后面那辆车里比较拘谨,原因无他,怕自己的呼吸玷污了车里的香薰而已。她把头探出来,“兮儿,你说的不起眼,不会只因为它颜色是黑的吧?” 宁兮儿对崔瑶故意露出困惑的表情:“哦,原来女明星不是真纨绔啊。”,她趴在车窗说:“下次我亲自骑自行车送你,你看行吗?” 覃氏的有形资产,无法复刻,特别是车,价比命贵。 崔瑶生无可恋的摇了摇头,升起车窗。 见沈一诺被逗笑了,宁兮儿走过去,神情变得郑重了些:“我未来的大明星,好好加油。” 沈一诺感动的点点头,“你快回去吧,今天一下午都没见覃总露面,我真怕他要单独为难你。” 沈一诺对覃骁的印象还停留在她因带宁兮儿吃了一碗蟹黄面后的那天,宁兮儿蟹黄过敏,红疹加发烧,那时候覃骁阴森的表情吓得她直做噩梦。将近一年,根本不让她有见到宁兮儿的机会。 宁兮儿跑了下神, 是啊,覃骁一天都没来打扰她。 是有点奇怪。 这种奇怪的感觉一直伴随着宁兮儿从车库回到地面。 四个佣人在身后互相使眼色,如临大敌的样子。 宁兮儿脑子想着崔昭和崔瑶的事,这是下午趁沈一诺去老宅后院园林里逛的时候偷偷聊的。想的太入迷,就忽视了石板路的边缘缺了一块,脚底一歪,差点栽跟头。 练过舞的身体有着绝佳的平衡感,但不等她使出自己的平衡感,就有人握着她的胳膊阻止了她跌倒的趋势。 宁兮儿抬眸一看,松了口气,“是你啊。” 佣人如临大敌的原因大概是早就看见了覃骁,但哪料那么一个大活人,她们夫人生生是看不见啊看不见! 她们多想派出一个勇士去提醒宁兮儿,但在覃骁那森寒的目光下,还是当胆小鬼算了。 宁兮儿也不知自己怎的就没发现覃骁。她困倦的眨了眨眼,没心没肺的问:“你吃饭了吗?” 她刚才和朋友吃过了,不知道覃骁有没有饿肚子。 佣人们极有眼色的迅速告退。 四下空寂,路灯尽职,小蚊虫们绕着光柱进行有规律的飞行,它们也时不时瞟一眼他们。 覃骁握着她胳膊的手渐渐松开,转为牵住她的手,一语不发。 他们在沉默中默契地朝前走。 慢慢的,一种若隐若现的紧张感包裹住宁兮儿的神思,闷得人透不过气。 “覃骁......”,她拽了拽他宽厚的掌心,“你怎么不说话?” 女孩的语调轻柔,丝丝缕缕温凉的甜,缠的覃骁心乱。 男人略领先半步,在夜色中将背影衬托的更加高大了,他仍是什么也不说,只顾着带她走。 宁兮儿心急,跑到他面前拦住:“覃骁。” 她的眼神给他一种荣辱共存的希冀感,逼得他停住仓促的步伐。 他似乎不敢直视她的双眸,喉结明显滚动,终于肯开口了:“为什么选择留下。” 这是一个两人不约而同刻意避讳的问题。 朋友间可以打探好奇,比如崔瑶,佣人可以窃窃私语,因为谁都由窥探欲,外界的豪门新闻可以写的曲折离奇,因为那是舆论。 但只有他们本人不可以随意谈论或试探对方。 就是不可以。 只因为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因为从一开始,他留下她的手段就见不得光。 覃骁是始作俑者,他比谁都清楚,因此也比谁都渴望。 男人的神情总是淡漠,薄凉的唇紧抿,宁兮儿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捏的越来越疼。 宁兮儿释然的笑了笑:“我还以为在飞机上你就会忍不住问呢。” 覃骁抬眸,目光直直的望着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问出来了,就好像从她的眼睛里丢失了什么珍贵的东西,尽管毫无指望的再抢回来,但仍忍不住反复寻找。 晚风藏着招惹人的凉意,轻轻扫过宁兮儿的发尾。 “装不下去了?”,宁兮儿挑了挑眉。 覃骁被她一副拿捏人的小模样气的心口发疼,但他太想听到她说一些遥不可及的话。 “兮儿。”,他的眼睛迸发出狼一般难耐的狠戾,脆弱的很:“...别折磨我。” 宁兮儿难以抵挡他在自己面前的某种卑微感。 呼吸漏了一拍。 明明是那么高傲的男人。 她随即调整了一下情绪,正色道:“人不能因一次遗憾而被误解终生。” “书上看的,不是我说的。”,宁兮儿破天荒的把自己另一只手也抬起来,掌心朝他,指头波浪似的晃了晃:“要牵吗?” 他们面对面站着。 覃骁听话的用掌心包裹住她的小手,像个被引导着去亲近他人的孩子。 “如果你要细究,那同情,感谢,无可奈何,听天由命......各种心态都有吧。”,宁兮儿边想边说。 覃骁嗓音晦涩:“我不信兮儿会忘记恨我。” “怎么会忘啊?”,宁兮儿说:“每次一想起来,就怕的想捂住眼睛,捂住耳朵,恨不得感知不到这个世界的任何画象和声音。” 女孩有些失神地望着他衬衫上某颗精致的扣子,“但没有你,我没法对付景家。”,她悲哀的说:“我甚至一辈子不能知晓父母的故事。” 覃骁慢慢抱住她,轻吻了她落寞的眼睛,“兮儿,你别难过…”,他又吻了吻她另一只眼睛,心疼的呢喃着:“你别难过……” 宁兮儿没躲开,哪怕还不适应。 “你的眼睛像湖泊一样幽深安静。”,宁兮儿说:“这里不该被罪恶覆盖。”,她抬手,指腹划过他的眉眼。 “如果你有当罪人的天赋…”,宁兮儿说:“能不能因为我想试着同行,就别再带我去太深邃黑暗的地方。” 他的皮肤在夜色里深深颤栗。 “兮儿……” “因为我会怕啊,覃骁。” 在回去的路上,宁兮儿简单哼着一曲童谣。 那是不到十岁的覃骁,在密林间给不敢睁眼的陌生小姑娘哼的。 那天,他用青涩的声线,哼了一整晚。
第131章 狼哥哥(上) 时间在宁兮儿哼唱的童谣里被回溯到很多年前。 宁兮儿上一次见到狼还是在图画本上,院长妈妈张昀用和蔼的语气教道:“狼的英语是wolf。”,于是小朋友们便跟着朗朗出声:“呜福…呜福……” 但此刻的宁兮儿只有“呜呜呜……”的哭声,她都闭上眼睛了,为什么那个“呜福”还不走啊? 女孩抱着膝盖,哆嗦个不停,啜泣不止,她还不懂这种情绪名为绝望,只一股脑地害怕那尖利的狼牙和噬骨森然的狼眼。 她心里念叨着:再闭一次,就一次!爸爸妈妈,救救我…… 宁兮儿在祈祷中闭上双眸,听觉变得灵敏,狼的脚步声窸窸窣窣,她无力判断它离自己更近还是更远。 不知多久以后,面前出现一个高大的黑影。 “大哥哥……” 比起宁兮儿,尽管是十岁左右的覃骁也已经是大哥哥了。 密林太暗,她看不清他的长相。 只是侧头一探,狼不见了,变成人了。 宁兮儿“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呜啊啊……” “怪、兽啊……” 小女孩在覃骁眼皮子底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吵得他头疼,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吵他,老宅里的佣人连鞋底都是特制的,走起路来落针可闻。 他的世界里除了枪声,就是狼的长啸。 人声,吵。 覃骁在这个年龄已经学会用枪了,后腰处此时就别着他惯用的手枪,距离宁兮儿聒噪的头颅不足三米,很难不百发百中。 但也不知是那被哭湿的脸蛋太嫩滑,还是唇色太像樱桃般的红,在月色下,小小一只,明眸皓齿,年龄并未掩埋女孩的天姿国色。 小覃骁从她模糊的脸部轮廓里瞧出来两个字:美人。 但不管覃骁多大,都对美人无兴趣。 他对哭的混乱的小团子说:“闭嘴。”,见小团子哆哆嗦嗦的抽泣,补了句:“不然咬死你。” 这真是把宁兮儿吓住了。 宁兮儿畏畏缩缩地看覃骁,又不敢多看,胆战心惊的一瞄一瞄,“狼哥哥……” 女孩还没长开,小脸丰润娇憨,双马尾毛乱,一双水洗过的眼睛扑闪,说话时嘴巴会不经意间委屈的鼓起来,“……别咬我。” 回光返照般的,宁兮儿在说话时并没有因哭泣而卡住,求饶时更是流畅的离谱:“院长妈妈说了,只要闭上眼睛,坏东西就会走开。” 覃骁却冷冰冰的撕破她的童话:“闭上眼睛逃避,那就等着被咬死。” 宁兮儿皱着脸,比哭还难看:“狼哥哥……” 这几声“哥哥”太吵,语调太惹人怜爱,覃骁竟萌生出一种被迫当家长的责任感。 想把她丢出去,又想把她叼回来。 要不是远处母狼发出“嗷呜”声,覃骁差点忘了那家伙。 他转身就走。 从这个位置走出密林并不远,她腿再短一个小时也能出去。覃骁已经在心里不自觉给她算好路线和时间了,又一声狼叫把覃骁的神思拽回来。 “……”,他为什么要在意她? 不断的靠近母狼,就不断的想回头看一眼她还在不在。 那个胆小鬼知道怎么找路吗? 到底是怎么一个人进到这里的? 贪玩吗? 也是和她的伙伴玩捉迷藏? 他忽然停住,在距离母狼两三米远的地方,自厌的情绪袭击他清冷的心跳。 人声果然很吵,否则他为什么满脑子都是她哭声的幻听。 一回头,覃骁看着正尾随自己的胆小鬼,紧绷的神经莫名放松片刻。但这一放松却诱发了他心底的警觉,他怎么会被外物给扰乱心神? 于是板起脸,盯着宁兮儿,指着自己的狼,“你敢跟过来,我让它咬死你。” 母狼呲了呲牙。 宁兮儿双手绞着,不安的抿唇,月光下脸色惨白,比覃骁低了一截,说话声也低:“狼哥哥,求求你了……你带我一起。” 覃骁无视她的恳求,“没有人敢跟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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