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大多穿着单薄,衣服鞋子也都是脏脏的。女孩们许久没有认真打理过的头发有些打结, 随意绑在脑后,又或者是嫌着累赘, 干脆一把剪了去。发尾处修剪地并不整齐, 有点像狗啃的一般,留着并不符合她们这个年纪的发型。个个人的小脸上都是红扑扑的, 腼腆地笑着, 露出一口大白牙。即便身上的穿着算不上干净, 但她们却有着一双极其明亮的眼睛,像星星一样,泛着光。 怯生生的孩子们围成一团,稍大点的孩子还要牵着自家的弟弟或妹妹,乖巧地站在原地。覃舒沅远远地站在角落处望着空地上的孩子们,眼眶竟不禁有些湿润。 “你怎么了?”察觉到覃舒沅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杨裴期侧目低声询问道。 覃舒沅抿了抿唇,轻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 导演数了一下前来报名学习的孩子人数,一共有七十二个,刚好平均分给每人带十八个孩子。组成一个小班,划分出一块空地,进行分批教学。由于覃舒沅是在黄桃家住着,为了方便照顾,她还特意向导演提议让黄桃给她带。 导演在来之前早已在大巴车上运来了许多画具,有铅笔、蜡笔、水彩笔、颜料、彩铅、纸张......将这些画材全部分装成了一个小包,因为事先怕不够,所以准备了一百份。分成四组的孩子们排成了一排,由每个老师进行分发。每个孩子都井然有序地排着队,乖巧地探着脑袋,不停地朝队伍前端望着。 孩子们双手接过,十分珍惜地将其捧在手心,阳光打在画具上,像是会发光。小小的一个材料包,却是孩子们梦想启航的第一步,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颗关于艺术的种子,也在这一刻悄然发芽了。 覃舒沅从一出生开始就没有为过金钱发愁,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她,向来都是想要什么便有什么。只有三岁时的她萌发了艺术创作的念头,从那日起大箱大箱的画具便往家里送,只为了让她喜欢。从小到大她不知浪费过多少画材,也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孩子仅是拥有了一盒彩铅就能如此高兴。所以她在看着孩子们纯真笑容的同时,不由得鼻头一酸,微风轻抚了眼睛。 “老师,这些都是给我们的吗?”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男孩紧紧地将画材抱在怀里,抬起头看着覃舒沅,眼底闪过一抹惊喜。 她走过去摸了摸小男孩的头,看着眼前这群孩子们,她肯定地朝她们点了点头:“对,这些都是给你们的。接下来的十天里,老师会教你们画画,学习画画的基础知识。当然啦,如果你们想学认字或者有什么想知道知识,也都可以来问我。” “耶,我有笔了,可以画画咯!” “谢谢老师!” 孩子们手捧着画材爱不释手,一下子将覃舒沅围成了一个圈,一个个抬头仰望着她,眼里满是对覃舒沅最高的期盼。 虽然此刻已是下午,太阳高高挂着,和煦的阳光打在身上倒也暖和。但徐徐的冷风吹打在身上时,还是有些刺骨。但区区寒风根本无法浇灭孩子们对画画的热情,一路小跑着从家里搬来了凳子,坐在空地上,小心翼翼地将包装拆开,画笔真实地握在手上的那一刻,她们由衷地笑了,笑得格外灿烂。 她站在孩子们的最前边,弯起唇角对孩子们说道:“第一天我先不打算教你们关于画画的一些技巧,你们可以先自由操作,可以利用你们手头上的一切工具,根据你们脑海里的想法进行创作。发挥你们的想象力,想象一下当你们真的拥有了这么多画材的时候,你们最想画的是什么。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也欢迎你们举手来问老师。” 孩子们默默点着头,小小的手指握着铅笔,小心翼翼地在这来之不易的纸张上,第一次可以肆意画着脑海里的东西。细细勾勒出线条,笨拙地给图案上着颜色,不拘泥于任何技巧,只是将心底最纯粹的东西画出来。 覃舒沅缓缓漫步走在孩子们之间,驻足垂眸凝视着孩子们的作品,即便没有多余的技巧,线条勾勒也显得有些僵硬,但这却是最真实的艺术,是孩子们所创作出来最美的艺术品。 她欣慰地看着孩子们,却在一个不经意间的回眸,看见了藏在柱子旁的一个小男孩。他怯生生地双手扒着柱子,朝里望着,覃舒沅与他视线相对的那一刻,他却又立马躲开了。而后过了许久,他又重新趴回那看着。 覃舒沅以为他是胆子小不敢来和大家一块画画,于是她走上前想要邀请小男孩一起,可还没走到他的前边,他却又害怕地躲了起来。 她蹲在地上,朝小男孩招了招手,温柔地说道:“你不用害怕,你是不是想和大家一块画画?姐姐可以带你过去。” 小男孩望着挂着笑容的大姐姐,也慢慢放松了警惕,他小步走到覃舒沅的跟前,出乎意料的是,他开口对覃舒沅说道:“我不是想画画。” 覃舒沅有些意外,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那你来这是想......” 小男孩微垂下了头,手指揪着那本就破了道口子的棉袄。他酝酿了许久,才鼓起勇气抬起了头,对覃舒沅说道:“我想我妈了,我想给她打个电话。奶奶昨天摔着了,磕破了膝盖,流血了。家里也没药,我就想问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回来带奶奶去看腿。村长家里也有电话,但是那经常打不通,村长说是大山里信号不好,所以我才想来这里找你,帮我打个电话给我妈妈,行吗?” 孩子软软的声音对覃舒沅说着,却每一个都击中的她的心。她忙点着头,掏出了手机,对小男孩说道:“当然可以,你还记得妈妈的电话吗?” “记得。”小男孩掀开棉袄在最里边有一个另外缝起来的口袋,他从里掏出了一张纸,叠的很工整。他一点点地将其打开,递到了覃舒沅的跟前。 覃舒沅根据纸上的号码一个个输了进去,电话那头响了好几声才接通。她忙将电话放到小男孩的手上,他双手捧着,放到耳边,听着电话那头日思夜想的声音,他良久才喊出了一句话:“妈,我想你。” 声音明显带着哽咽,可他坚强地把眼泪咽回到了肚子里,把刚刚对覃舒沅说的那番话又对着他妈妈说了一遍,字字句句都是思念。 不知聊了多久,男孩将手机还给了覃舒沅,他垂着眸依然有些失落。有些低落的语气说道:“妈妈说要过年才能回来,让我找村长去看看奶奶。” 覃舒沅捧起了他的脸颊,倔强的小男子汉眼圈里的眼泪在打着转,他拼命地睁开了双眼,不肯让这滴眼泪从眼角滑下。覃舒沅看着心疼,将男孩轻轻拥入了怀里,轻拍着他的后背,对他说道:“你妈妈工作忙,没办法及时回来,但你是家里的小男子汉,一定可以照顾好奶奶的。姐姐包里有些药,等姐姐上完课了。就去拿药和你一块看你的奶奶,好吗?” 小男孩终于抬起了头,少了几分失落,重重地点了点头道:“谢谢姐姐。” “不客气,那你这会先回去看看奶奶,等差不多的时候你再过来找我,给姐姐带路好吗?” “嗯!” 小男孩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微笑,他转身朝着远处的方向跑去。 隔壁与杨裴期带的队仅有一墙之隔,所以他也自然地听见了覃舒沅和小男孩的对话。他从墙边走了过来,望了望小男孩奔跑离开的方向,也是无奈地说道:“这孩子也是可怜,只有一个年迈的奶奶陪在身边。下午我和你一块去吧,正好我也带了一些药,可以一块带过去。” 覃舒沅轻叹了一气,没有拒绝:“也好,我们一块过去看看。” 维持了三个小时的教学结束了,覃舒沅将每一个孩子的画都是进行点评,从每一处细节里夸赞她们的妙思。下午五点,孩子们该回去做晚饭了,而这会小男孩也准点跑了过来。先是领着她和杨裴期回了黄桃的家里,拿上药后一块去看了奶奶。好在奶奶腿伤得不重,仅是磕破了膝盖,流了点血。 覃舒沅将碘伏涂在伤口处消毒,然后敷上了一些腰,缠了圈纱布。虽还有些疼,但休息几天也就好了。奶奶强烈要她们留下来吃饭,但两人都想着太过麻烦了,便还是拒绝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此时的天打了个响雷,闪电从天空中直直劈了下来,看着格外吓人。天也布上了滚滚黑云,看样子马上要下场大雨了。 或是在大山空旷的缘故,这雷声听起来要更加瘆人,覃舒沅本就怕打雷,如今看着天空的闪电,不禁在心底犯怵。 杨裴期抬头看着天,说道:“看样子今晚要下场大暴雨了。” 又是一道响雷,覃舒沅害怕到紧捂起了耳朵。杨裴期想将覃舒沅拉过来身边,可覃舒沅摇摇头拒绝了:“我没事。” “还说没事,你看你的脸都给吓白了。今晚怕是一场猛烈的雷阵雨,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杨裴期担忧地看着她,眼里止不住的担心。 雷声停了,覃舒沅呼了一口气:“没事,我晚上关紧门窗就是了。” 杨裴期微张开嘴巴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天空越来越黑,已然下起了小雨,便也只好将心里的话憋了回去。 覃舒沅回到小桃家里的时候,小桃的母亲已经做好了饭菜,端着盖着锅盖的锅一路小跑进屋内,正巧看见了回来的覃舒沅,李小娟忙说道:“舒沅快进来,这外边下雨了,可别淋湿了你。” 这刚下的雨点不大,仅是浇了几滴在覃舒沅的肩上。她的脚刚一踏进客厅,便闻见了鸡肉的香气,还没等她开口询问,李小娟便打开了锅盖,里边正是一锅满满的鸡汤。 她先是给覃舒沅舀了一大碗,里边还放着一个鸡腿,清透的鸡汤上冒着鸡油,光是闻着就觉得鲜香。 李小娟笑着说道:“她爸下午打电话回来说过年再买几只大母鸡回来,生蛋,让我把家里那只鸡给吃了。正巧也想着小桃许久没有吃鸡肉了,索性就把那鸡给煮了,给小桃补补身体。” 她又往覃舒沅的碗里添了块肉,说道:“你尝尝看这肉,这家里养的鸡啊,紧实,好吃着呢。” 覃舒沅抬眼看着李小娟和小桃,两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集在了她的身上,她也不再不再做推脱,迎着期盼的目光,咬下了一大口鸡肉。 “好吃,真的很好吃。”覃舒沅是发自内心的夸赞,紧实的鸡肉味道确实与在城市里吃到的不同,味道更加浓郁,也更加鲜美。不用加任何一点调味,单单是鸡肉本是鲜味就已经足够好吃了。 覃舒沅的一句“好吃”无疑是对李小娟最大的认可,她笑得格外开心,比自己吃了鸡腿还要开心。晚上她又给覃舒沅做了炒土豆丝,这次又多放了两个土豆。 吃着香喷喷的白米饭就着鸡腿,一顿朴实无华的饭却让覃舒沅觉得格外好吃。外头的天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夹杂着闪电雷鸣,听起来很是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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