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纯想不出要和宋元聊些什么,她迟迟不开口,气氛有些尴尬,电视里的主持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话暖场,逗得台下观众哈哈大笑,宋元没有着急,温默无声地注视宋纯。 “你这一年学习结束是不是就要被调去市公安局了?”宋纯终于想到一个话题。 宋元没想到宋纯会突然关心他的工作,惊讶的多看了她一眼,“不出意外的话是这样。” 宋纯:“那不就更忙了?” “都工作了还怕忙吗?要是能不断升职,忙起来也没事。”宋元靠着沙发。 宋纯知道宋元有大志向,他做梦都想离开春榆镇这个小地方,他想去外面闯荡出好前程。 就算是市公安局,宋元的最终目标也不在那里。 “我没你那么大的志向。” 宋元问起宋纯的时候,宋纯身体一瘫倒在沙发上,“我觉得一辈子呆在春榆镇挺好的。” 过年看着热闹,其实来来回回也就那几样,主要是走亲访友,往年挣钱宋纯是绝不会缺席任何一家的,今年被她以各种理由拒绝,一天两天还好,等到了第三天刘女士开始疑惑。 宋纯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冷不丁被打了一下,外面刘女士在问:“你不要压岁钱了?” 宋纯肉一疼,咬牙回绝:“不要了。” 最后还得看宋元出面,他一探头,说:“纯纯这几天在忙着学习。”他意味深长的补充,“在学解一道非常重要的题。” 刘翠云以为宋纯是在刷数学题,“她什么时候这么好学了?” “青春期的必经之路吧。”宋元搞得刘翠云一头雾水。 宋纯要解的题非常难,青春期的少年少女总会在懵懂爱恋上栽跟头,跌跌撞撞的一路学会成长。 或许是宋纯从除夕到元宵几乎没出过家门的缘故,密闭的空间让她对时间流速的感知有所缓钝,既定的开学显得尤为突兀,仿佛是凭空到来的一天,打得她措手不及。 宋纯顶着俩黑眼圈趴在课桌上休息时旁边多了个人,程橙放下书包把脸埋在下面,戳了戳宋纯的胳膊,“你昨晚几点睡?” 宋纯手肘撑桌,比了个耶。 “你比我早半个小时。”程橙快哭出来了,“你补得是哪一科作业?” 不提还好,一提宋纯满腔怨气都要溢出来了,“思政。” 答案一道比一道长的大题…… 程橙分外同情:“太惨了。” 宋纯扭过头,问:“你在补什么?” 程橙笑容羞赧:“思政。” “你们那算什么?”前桌的费基加入讨论,举起笔一脸英勇就义般的沉重,“一支笔,一盏灯,九本奇迹。” 在宋纯程橙敬佩的注目礼下,费基郑重的对着自己桌上的九本作业深深一拜,“保佑老师能认出我狂放不羁的草书。” 程橙注意到后桌的何洲渡,他同桌要搬去隔壁市,他也得跟着转学,何洲渡少了个朋友,现在正没精打采的靠墙自闭。 程橙笑嘻嘻的凑上去:“好啦,别难过了,告诉你个秘密,你要有新同桌了。” 何洲渡正过度沉浸在伤感里,只分给了程橙一个眼神,反倒是宋纯和费基被挑起好奇心。 宋纯刻意避开何洲渡,眼神全在程橙身上,费基面色激动,“是不是要有新同学过来?是不是可爱的妹妹?还是漂亮姐姐?” “我也是路过办公室才听见了一两句,哪知道那么多?”程橙送给费基一个白眼。 何洲渡终于舍得开口,语气难过:“我管她是姐姐还是妹妹,反正都不是我原来的学霸同桌了。”他绝望哀嚎,“没有他我英语课该怎么活下去?” 程橙善意安慰:“说不定这次英语更好。” “那也代替不了他!” 今天的天气很好,暖洋洋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微小的浮尘飘在半空,喧哗的教室随着脚步声有节奏的踏进来安静下去,他们六班的班主任同时是教导主任,历届学生们都挺怕他的,不过给老师起绰号似乎成了全世界学生习以为常的惯例,也不知道是哪一届学生开始叫他“老陈”,一届传一届,成了默认的代称。 本来宋纯坚决不随大流,直到某一天她和同学在课下聊天时见到班主任经过走廊,脱口而出一声“老陈”。宋纯在和家人吐槽学校生活时偶尔也提起过老陈,刘翠云认为这对老师不礼貌,宋纯看了眼咳嗽的宋炳平,振振有词:“老陈自己也知道。” 的确,老陈虽然严格,但讲课很有一套方法,也不乏穿插些小插曲,他曾经在班里说过某届高三生即将高考时见到他打招呼说的是“老陈好”,惹得全班发笑。 那时何洲渡神秘兮兮的说:“等着吧,我要当这一届带头说的第一人。” 老陈身量中等,扶了扶眼睛站在讲台上,跟着进来了一个少年,他甫一进班,班里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 费基直接飙了一句粗话,顺势脱口而出一句夸奖:“大帅哥啊!”接着又无比失望,“怎么是个男的啊。” 全班被费基招得哈哈大笑,老陈气得连拍三下讲桌,对着他一顿训斥:“费基!你继续扰乱课堂秩序就给我再写一份检讨!” 费基顿时捂住自己的嘴手动闭麦。 趁全班笑话费基的时候程橙在和宋纯说悄悄话:“他长得真漂亮,好像一个日娱的明星,叫什么来着?” 何洲渡的神色莫名发冷,宋纯微怔,回春的暖阳和少年的眼神一起照在她身上,她一时分不清哪道是阳光,哪道是目光。 松缓神色的老陈让少年作自我介绍,“礼貌”这个词刻在了少年的骨子里,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弯腰,春榆中学的学生主打“特立独行”这个设定,从没见过这么讲礼貌的人,被少年搞得停下手头的动作认真听他说话,否则良心就开始不安。 “我叫凌乔。”他的目光没有移开过,宋纯单手托腮,笑着朝他眨眨眼,凌乔抿唇微笑,远际的山雪有了融化的迹象,“凌寒攀岳,山有乔松的凌乔。”
第18章 等人 老陈往下环视一圈,指着何洲渡旁边的位置说:“凌乔,你坐那边。” 何洲渡脸色更加难看,凌乔没什么异议,路经宋纯旁边时侧头,宋纯回之一笑。 凌乔睫毛动了一下,嘴角微扬,对宋纯的善意做了回应。 “新的学期,你们也长大了一岁……” 老陈咳了一声,照例在台上发言鼓励学生新学期奋发向上,早就习惯的学生们在座位上自顾自做小动作。 程橙冲宋纯挤眉弄眼,笑得不怀好意:“你是不是认识凌乔?” “啊……?”宋纯大脑有两秒宕机。 没等宋纯回答,程橙哼哼笑道:“肯定认识。” “就见过两三回。”宋纯嫌弃的告诉程橙,“收收你猥琐的表情吧。” 程橙朝宋纯吐舌头。 老陈在讲台上慷慨陈词,唾沫星子乱飞,说到激动的地方手舞足蹈,大有将军带兵上阵杀敌的气势,反观学生们没骨头似的各有姿势,倒在桌上昏昏昏欲睡。 冬春交替的季节,阳光和寒风卯足了劲儿较量,宋纯从坐下就在晒日光浴,温暖柔软的金缎从天上飞下来盖在宋纯身上,舒服得让人想好好睡一觉,偏偏冷风不给宋纯面子,窗户没有关紧,留了条不小的缝隙,风顺势嗖嗖而入,吹得宋纯猛一激灵倒是清醒不少。 “哎……” 宋纯额头磕到墙角,轻微的响动带来额头的痛觉,残存的一丁点睡意也消失无踪。 目睹全过程的程橙没忍住,笑了一声,宋纯揉着额头撞上去的那一块,委屈的瞪着程橙:“你还笑!” “我错了我错了。”程橙收声,笑意却是没有减少,手指把宋纯右侧刘海捋到耳后,“我看看受伤了没?” 宋纯磕到了阳台,右额角留下了薇薇凸起的红。 程橙问:“疼吗?” 宋纯:“有点。” 微刺的疼不至于说出口来抱怨,宋纯摆摆手,“不用管了。” “程橙。” 后桌低沉的声音让宋纯僵住,呼吸放慢了下去,心跳一声接一声无比清晰。 “先换一下位置。” 宋纯握住程橙的手,目光恳求,程橙不知道宋纯和何洲渡之间正处在彼此都心照不宣的尴尬期,不过当她接到宋纯回绝意味的眼神后,虽然摸不着头脑还是站在了宋纯这边。 “算了……”程橙刚说两个字,一只手已经从后颈把她提起来了。 何洲渡指自己的位置:“你去那儿。” 何洲渡丝毫不给程橙坐回去的机会,长腿一迈自然而然坐下,完全没有强迫别人换座的别扭。 程橙愤愤开口:“你是霸王吗?” 何洲渡挑眉,上半身微侧,一只胳膊屈肘搭在后桌上,对坐在自己位置上的程橙臭屁炫耀:“那我也得是霸王花。” 程橙面无表情,向他竖起最礼貌友好的手势。 在宋纯小鸡啄米般昏昏欲睡的时候老陈就已经走了,何洲渡这才敢肆无忌惮的换座位。 宋纯躲开目光,坐姿无比端正,强迫自己把何洲渡当成空气。 “你紧张什么?”何洲渡问。 宋纯心事被戳穿,硬着头皮否定:“我没有。” 何洲渡伸出手,快碰到宋纯的手势时顿住,尴尬僵硬的滞在半空,深深地感到一股对当前的无所适从。 “从我坐下开始你就在攥着衣服不放。”何洲渡讪讪收手。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某道开关,宋纯后知后觉的有了感官,手心被指甲攥得发疼,手指酸软。 都说痛感是互通的,右额角因为手指的发力遭到连累,紧绷的痛意自神经分散。 何洲渡从口袋里掏出纸条,等他完全拿出来时宋纯才发现是创可贴,还是卡通猫形状的创可贴。 奶白色卡通笑脸猫多少有些幼稚,何洲渡撕开包装靠近,宋纯抬手要挡,何洲渡近乎本能的缩手。 毫无疑问,何洲渡以为宋纯要碰他。 无言的尴尬教人抽空思绪,以前后两张桌子为界腾出的区域屏蔽了周遭喧嚷的热闹。 宋纯的眼神通透得注视何洲渡,何洲渡把创可贴贴在她红肿的额角,手指的温度若有似无地擦过宋纯皮肤,留下炙热的余韵。 “是给许珂准备的吗?” 何洲渡的手僵在原地,指腹按在宋纯额头,宋纯等不到何洲渡的回应并不着急,毕竟她已然习惯。 “嗯。”何洲渡嗓音微哑,缓缓放手,“她很容易受伤,一受伤就哭。” 沉闷的潮水席卷而来,在濒死的沉默里,宋纯如海浪孤舟漂浮不定,沉浮难安,她扭过头假装欣赏窗外的景色,趴在桌上低低出声。 “你好喜欢她。” 宋纯眼神失焦,语气轻低得仿佛在自言自语。 这一次,宋纯没那么难受了,身体的痛觉即使习惯了也依然会痛,但心理的痛觉习惯了则会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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