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纯无可避免的想到大约一个小时前尴尬的见面,坐在沙发上隔着书架的缝隙紧紧跟随男孩的身影,握书的手焦躁不安的乱抠手指,内心期盼滕文快些过来好赶紧结束这尴尬的局面。 宋纯不认识他,但他的手帕上有一朵鸢尾花,决定暂时以“鸢尾少年”代替。 “你也喜欢博尔赫斯吗?” 头顶有人说话,宋纯抬头,鸢尾少年正低头看着宋纯放在腿上的书,察觉到宋纯在看他,他掀起菲薄的眼皮视线慢慢上移到宋纯脸上,停了两三秒后轻轻移开。 “我不了解他,不过我喜欢他的诗。”宋纯视线落在卡其少年同样拿的那本《另一个,同一个》上,“你喜欢他吗?” “嗯。”鸢尾少年回答,“不过我更喜欢阿多尼斯。” 宋纯没听说过这个诗人,她细细观察鸢尾少年,虽然她目光坦荡,他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宋纯反应过来,觉得自己有些不太礼貌,她垂头懊恼自己刚才的举动,抬头温笑:“虽然我孤陋寡闻,不过我知道他肯定是个很浪漫的人。” 鸢尾少年微微错愕,下意识问:“你怎么知道?” 宋纯歪头,有些难为情的回答:“因为你喜欢他。” “虽然第一次见,但我总觉得……”宋纯的声音因为羞怯愈发低了下去,“你从里到外都很浪漫。” 鸢尾少年不说话,羞涩低头不敢看宋纯。 外面又下起了小雪,从书店往外看,外面闪烁着零星银光,书店里的灯滕文专门选了柔和温暖的黄光,鸢尾少年坐在宋纯旁边,两个人在可供人借读的桌上发现了另一本《另一个,同一个》。 灯光给两人周身镀上一层毛绒绒的暖黄光晕,两个人挨在一起共读同一本书,宋纯不经意把目光移到鸢尾少年的脸上,他五官像女孩子一样秀丽,灯光打在他身上显得更加柔和,眼神在书上停留时专注而明亮。 “谢谢你。”鸢尾少年低声向宋纯道谢。 宋纯不解,指着自己问:“为什么要对我说谢谢?” 鸢尾少年没有回答,滕文终于过来,看到两人坐在一起目露惊讶,鸢尾少年起身微微鞠躬,说:“书找到了,麻烦您专门进货了。” 滕文对鸢尾少年过分的礼貌十分无奈,宋纯这才明白原来两个人认识,滕文淡笑:“这是我邻居的儿子。” 鸢尾少年冲宋纯腼腆一笑。 已经很晚了,这个点已经错过了末班车,宋纯家离得比较远,鸢尾少年和她一起踏出书店,问她:“你怎么回家?” 宋纯随口回答:“我向滕文哥借了自行车。” 鸢尾少年指向黑暗角落里的两辆单车,难为情似的扭捏开口:“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回去吧。” “不,不用了。”宋纯对鸢尾少年的这一举动显得束手无策,“太麻烦你了。” 鸢尾少年侧身看向花店,又转过身目光柔软的和宋纯商量:“你要是觉得麻烦我,不如送我一朵鸢尾花。” “鸢尾花?” “要黄色的。” 这个社会想在冬天买花并不难,宋纯没有多想,让鸢尾少年等一下,自己小跑过去花店。 鸢尾少年说的是一朵,宋纯带了一束出来,鸢尾少年接过,低头嗅了嗅,又捧到宋纯鼻尖下,宋纯轻嗅一下,唇瓣隐约碰上了绵软的花瓣,淡淡的甜腻香在冬夜闻来多了些清爽的味道,路灯拉长两人和单车投在地上的影子。 鸢尾少年摘下一朵鸢尾花,慢慢靠近宋纯,宋纯被他突然的靠近弄得不知所措,呆呆站在原地,寒风冻人,刮在身上像被刀割一般,少年温暖的体温笼罩宋纯全身。 异性的靠近让宋纯无所适从,等鸢尾少年退回来时,宋纯一摸耳朵,反应过来鸢尾少年在她耳边别了一朵鸢尾。 大概是宋纯的表情太惊慌,鸢尾少年脸色肉眼可见的紧张不安,宋纯思考了下,强行按下羞怯之心学着鸢尾少年的动作,在他耳边别了一朵鸢尾。 两人都被冷风冻得满脸通红,一时分不清谁更害羞,雪时停时下,鸢尾少年目光闪烁几下,逃避似的微微俯身,低头用手套来回擦拭其中一辆单车,把鸢尾花放在自己车前的小篮里,长腿一跨轻盈坐上座位,声音微僵:“快走吧。” 两人都不是能说会道的人,入耳只有把人冻得瑟瑟发抖的呼呼风声,到转角时鸢尾少年的声音随着风声一起传进宋纯耳内。 “以后如果有不熟悉的人想送你回家,千万不要答应。” 宋纯笑道:“那你希望我今天死活不同意你送我,还是希望我像刚才那样答应?” 鸢尾少年沉默几秒,回话:“你能相信我,我很开心。” 雪夜没多少人在街上,宋纯偏头给鸢尾少年指路,他小心翼翼的骑车行在雪道,耳边的鸢尾花早就不知被遗落在了哪里,篮里的鸢尾花成簇也遮不住冷风寒雪,唯有纷纷扬扬的雪见证了这一夜初生的少年心事。 作者有话要说: 出自博尔赫斯的《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第7章 道歉 宋纯拍了拍肩上落雪,大门紧闭的缝隙有光挤出来,宋元应该正等着她。 鸢尾少年对手呼了呼冷气,白汽顺着空气飘向路灯,宋纯指向身后的家门,腼声询问:“你要不要进去坐坐?” 鸢尾少年微怔,低头盯着摩擦雪地的脚尖,白雪落在他发上,眼睫上,纯洁的白在浓软的黑上融化。 “不用了,我还要快些回家。” 鸢尾少年抬起湿漉漉的眼睫毛,眼眸沾上水汽有了模糊的迷茫,他和宋纯又聊了几句,直到手机传来消息提醒。 是他父亲在催促他快点回家。 宋纯对他挥手告别,鸢尾少年握上车把转身,将要走的时候像是想到了什么,扭过头去。 宋纯还站在原地,见他回头,以为他是有什么事,向他微笑挥手。 雪势有了加大的迹象,两人都快成了雪人,鸢尾少年不自觉握紧车把,温凉的音色隐隐透出愉悦。 “你笑的时候比哭起来好看。” 鸢尾少年说完,跨坐上车离去,身影在落满积雪的街道上越来越小。 何洲渡在自己房间的窗户边把下面的情景看的一清二楚,窗帘快被他捏出破洞,目光定在宋纯身上。 在他打游戏快赢的时候无缘无故打电话过来害他输了比赛,问她有什么事又不说把电话挂断。 他一个人担心了几小时,宋纯却和别的人玩的不亦乐乎,甚至把人领到自己家门外! 何洲渡气血上涌,唰一下大力合上窗帘。 鸢尾少年消失在街角,宋纯蓦地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是谁?” 身后有脚踏积雪的声音,宋纯听到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谁,笑容顿时消失,转身对上何洲渡阴沉的脸。 宋纯假装没有看到何洲渡,径自走向家门,何洲渡见宋纯无视他,在擦肩时一把拽过宋纯。 宋纯被一股力道拽着后退,何洲渡攥紧她的手腕,压下怒气问:“那个小子和你是什么关系?” “和你有什么关系?”就算隔着厚厚的衣服,宋纯依旧被何洲渡攥得手腕微痛,偏偏仰着头不服气的瞪着他,晃着手臂要挣扎开何洲渡,“放手!” 宋纯的话刺痛了何洲渡,他们两个从小玩到大,向来是亲密无间的朋友,宋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他说过重话。 何洲渡迟迟不放手,宋纯甩不掉叶今亭,仰头倔强的和何洲渡对视。 “你谈恋爱了,是吗?”何洲渡果然霸道惯了,瞧瞧他多自私,只准许自己追求别人,不准她和别人离得近,“为什么我不知道?” 宋纯突然想笑,她也确实笑了,向何洲渡露出讥讽的笑。 “我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宋纯的声音被埋没在风声中,何洲渡身体微僵,说不出话来。 一滴热泪打灼热烫得何洲渡撒开了手,踩着雪后退两步。 “你是谁啊?你以为你是谁?” 宋纯忽然就爆发了,把手放在何洲渡胸膛上一把推开,何洲渡不察,被推得措手不倒在雪地,扬起的雪溅了一身,说不上来的狼狈。 宋纯今天实在是奇怪,何洲渡忘了起身,愣愣的问:“你怎么了?” 宋纯汩汩热泪淌下,哭声在寂静的雪夜随风飘逝,却仍然清晰传入对面何洲渡的耳内。 “宋纯……”雪地太滑,何洲渡手心撑在冰冷的地面起身,心里忐忑不安起来,“是因为我吗?” 宋纯嫌弃此刻在何洲渡面前丢脸的自己,她双手捂住脸,濡湿的羊绒毛手套贴脸感觉并不好受,冰冰凉的湿感仿佛漩涡缠身吸走了她所有的力气。 “我等了你一下午,你去哪了?”所有的委屈顷刻宣泄,宋纯嚎啕大哭,如同法庭上的原告,哭诉何洲渡的“罪行”。 何洲渡站在原地,看着宋纯慢慢弯腰屈膝蹲在地上,蜷缩成娇小的一团,白茫茫的天地,仿佛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而在宋纯的世界里,似乎此刻只剩下她一个人。 “我等了你这么久,你去哪了?”宋纯先是带着委屈意味的埋怨,下一秒仰起控诉的脸,悲愤质问,“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像小丑一样被人欣赏了一下午?” 宋纯的脸已经红得透出淡淡紫色,耳朵有了皲裂的痕迹,被水沾湿的眼眸一片雾蒙蒙。 “许……许轲在半路崴了脚不能去滑冰场了,我带她先去了医院,然后送她回家。”何洲渡翻开手机记录一遍遍的来回划,心逐渐沉入谷底,“我以为……我记得我告诉你了,我……” 他送完许珂后恰好遇到朋友,男生之间最普遍的爱好就是游戏。 何洲渡的愧疚达到了极点,他又想到了宋纯下午的那通电话,她一开始打的时候是想说什么? 是打算骂他一顿?还是质问他为什么守约?而他在接听后正因为游戏胜利在望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来电输掉比赛气愤不已。 何洲渡鲜少有愧疚的时候,此刻心脏却像被针扎了一般,密密麻麻的微痛。 “对不起。” 今天何洲渡才知道,原来女生的眼泪杀伤力真的那么强,宋纯一哭,何洲渡的心跟着难受。叶今亭蹲下去抱住宋纯,他也哭了,低声道歉:“对不起,宋纯,对不起。” 何洲渡的温暖笼罩宋纯全身,宋纯哭得更厉害,何洲渡一只手揽着宋纯肩膀轻轻抱住她,另一只手搭在宋纯头上轻抚。 两个人在雪里蹲了很久,腿蹲得又麻又僵,浑身似乎被冷风活剐了一层肉。 最后宋纯再次把何洲渡推开,自己拖着发麻僵硬的腿一瘸一拐的进门。 何洲渡跌坐在地上愣了许久,手心的冰冷转化为痛感顺着神经传输全身,温热的血液也在一瞬间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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