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些旧事 下午的门诊结束得早,江若宁准时下班。 今天晚上约了去关一瑶家里吃饭。 之前关一瑶带江若宁回过一次老家,所以关妈妈和弟弟,江若宁都是见过的。 她们家在一个二级城市的郊区农村,关爸爸早年生病,为了治病花光了家里的钱。 关妈妈带着两个孩子非常艰难,关一瑶小时候读书都要靠助学贷款。 上了大学之后,关一瑶就开始想办法拼命搞钱。 同班同学都在啃医学书的时候,她已经另辟蹊径,开始乘着互联网风口做美妆博主,摸爬滚打这么些年,现在已经拥有了自己公司,成为一名美女CEO。 可能跟从小的经历有关,关总的人生信条就是--赚钱最重要,其他靠边跑。 江若宁还记得,关一瑶那位自不量力的前男友,死皮赖脸地喊着养她,要娶她回家当全职主妇。 关一瑶跑得比兔子还快,分手分得干净利落。 一滴眼泪都没留,反而一副受惊状,拍着心口说,“吓死我了......” 那场景,江若宁现在想起来都想笑。 下班高峰期,还是塞了一会儿车。 江若宁下车之后,拐进了小区门口的水果店。 她拎着几袋水果进门之后,果然被关一瑶母女念叨,说她来吃顿饭还带东西来。 今天关妈妈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好菜。 大家坐下来边吃边聊,主要的话题围绕在江若宁搬家以及弟弟读书的事情。 “合租室友是你高中男同学?!那个帅哥富二代?!!”关一瑶筷子都掉了。 江若宁气定神闲地夹了块鸡翅:“嗯。” 关一瑶:“这也太巧了吧,不是,酒会的时候干嘛装不认识?” “我俩......”,江若宁低头扒了一口饭,“不熟。” 关一瑶:“这也挺尴尬的,那你打算怎么办?” “互不打扰,把他当个家里摆件就行。” “你也是个人才,”关一瑶笑道:“那么大个高富帅,你把人家当个摆件。”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跟我说?!” 江若宁:“也不是什么大事,本来就是个乌龙,现在都解决了。” 关一瑶眯着眼睛看她,“不对劲啊,我怎么觉着,你好像一点都不介意啊,老实说,你俩是不是有什么故事......” 江若宁没搭理她,抬头看向关妈妈,“阿姨,你女儿想象力真的很好。” 关妈妈很是通情达理,“她啊,就是爱胡说八道。” “宁宁啊,你跟个男孩子合租会不会不方便啊,要不你搬回瑶瑶这里,安全一些。” “没事的阿姨,”江若宁宽慰道,“那人虽然说话不大好听,但人品还是不错的,他也不会住很久。” “哎呀妈妈,宁宁想住就让她住吧,”关一瑶阴阳怪气说道,“你女儿哪有帅哥吸引力大。” 江若宁有样学样,“哎呀阿姨,说起帅哥,瑶瑶那位前男友才长得帅呢......” 关一瑶立刻夹了颗花菜塞到江若宁嘴里,“多吃饭少说话!” 关妈妈笑着吃菜,由着她们闹。 关一瑶弟弟坐在她俩对面,装成熟的高中生扔来了评价,“两个幼稚鬼。” 江若宁笑了笑,“小明有没有想好去哪儿玩,要是休假,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 关一明摇摇头,“还没计划呢,到时候叫你。” “他可能得上培训班呢,未必有时间玩。”关一瑶接话。 “声乐培训?”江若宁之前听她提起过,弟弟很有音乐天赋,打算考音乐学院。 关一瑶点头,“对啊,我托朋友约了培训班的人吃饭,先了解一下,到时候你也一起来吧。” 江若宁:“我去干什么?” 关一瑶:“你起码学了那么多年钢琴啊,音乐这块你熟悉,帮忙参谋一下,那个培训班靠不靠谱。” “哦,好吧......” 弟弟很是好奇,“宁宁姐,你学了这么多年钢琴,为什么不弹了啊?” 江若宁顿了一下,微笑说道,“大学选了医科专业,太忙了没时间。” 关一瑶看了看她,贴心扯开了话题,“赶紧吃饭,待会还有甜品啊,我亲自做的哦。” 离开的时候,关妈妈拼命塞特产给江若宁。 “阿姨,不用这么多,我吃不完的。” “这么一点,不多,里面还有我自己做的辣椒酱和牛肉酱,拿给你妈妈,你家里人都尝尝啊。” 关一瑶翘着手在一旁看热闹,“拿着吧,给你那位合租室友也尝尝。” 特意加重了‘合租室友’几个字。 江若宁白了她一眼,最后还是盛情难却,全都收下了。 她走到小区门口,刚好打的车也到了。 坐上车看了下手表,快10点了。 刚才下了点小雨,暑热退了一些。 司机师傅将车窗全都摇了下来,带着水气的凉风吹入车内,比开空调还清新凉爽一些。 江若宁看着窗外闪烁而过的夜景,发着呆。 微风将身旁装特产的塑料袋子吹得呼呼作响。 刚才看着关一瑶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江若宁也久违地感受了一点家庭温暖。 她拿出手机,打开电话簿划拉了几下。 页面显示出舅舅的号码。 犹豫了几秒,她还是拨了过去。 “喂,宁宁啊。”舅舅很快接了电话,他那边声音有些嘈杂。 “舅舅,”江若宁轻声问,“方便电话吗?” “方便,我在外面呢,你妈不在我隔壁,Wait a minute......”,后面那句英文应该是对他那边的人说的。 “舅舅,你在忙我就先不打扰你.....” “没关系,我前阵子忙,也好久没跟你聊天了,”舅舅应该走到了某个安静的地方,“国内这个时间是晚上吧?” “嗯,晚上10点多了。” 舅舅在加拿大,跟这儿有13个钟头时差。 “你最近怎么样?还好吗?” 江若宁嗯了一声,“我到云城工作了,市医院,刚过试用期。” “是吗?!你这孩子,总是事情都做完了才跟我说,那你在云城有没有地方住?新工作适应得怎么样......” “不用担心,都挺好的,我自己都能应付得过来。” 舅舅无奈,“好吧,你啊......之前你舅妈跟你说的,让你过来的事,你好好考虑一下。你一个女孩子留在国内,家里人都不放心。” 江若宁沉默了一会儿。 随后轻声开口道,“还是不过去了。” “宁宁啊,”舅舅顿了一下,似乎在为接下来的话措辞,“你妈妈今年情况好了很多,你不用担心她。” 江若宁:“嗯,她过得好就行。” “这些年她不愿意见你,也是因为还不能完全放下,你也知道,你的出现,会刺激到她……再给她一些时间,舅舅知道,这么多年,你辛苦了。” 江若宁其实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但心里还是沉了一下。 扭头看向窗外,风吹得她眼睛疼。 “我没事,舅舅你们辛苦了。” 她扯开了话题,再寒暄了几句就结束了电话。 原来那件历历在目的事情,已经过了八年了。 事情发生之后,就没有再见过妈妈。 准确来说,是妈妈不想见她,江若宁根本不能出现在她面前。 江若宁记得,是在爸爸葬礼结束之后,妈妈就开始不断地做噩梦了。 她在梦里歇斯底里地喊着。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要动我女儿!” “是你逼我的!” 江若宁也做过几次噩梦,梦里反复出现爸爸去世那一天的零碎场景。 高二的夏天,某个放学的傍晚。 她回到家,看见爸爸倒在她的钢琴旁边,一手捂着心脏位置,痛苦到身体扭曲。 妈妈就坐在门口,漠然地流着眼泪,手里还攥着他的药。 江若宁发抖着想叫救护车,却被妈妈一把拉着,死死地扣在怀里。 昏暗的家里,充满哭喊,无助和恐惧。太阳下山,屋内光线渐渐暗下来,江若宁就眼睁睁看着爸爸闭上了眼睛,不再动弹。 每次梦境最后,江若宁都会被那双因极度痛苦而瞳孔放大的眼睛,吓醒过来。 但江若宁没有过多时间沉浸在恐惧里,因为妈妈的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 妈妈好像害怕周围的一切,将家里的电话线拔断了,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拒绝跟任何人接触。江若宁一直在家陪着她,半步都不敢离开。 那天晚上,她接到了祁迹打过来的电话。 祁迹完全不知道她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他语气还是那么散漫,明明关心却装得毫不在意,“江若宁,你偷懒也有个限度吧,都多少天没上学了。” 她压了压低落的情绪,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正常。 “你怎么打来了?” “我关心......老师让我关心你一下,”祁迹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上课?” “还不知道。”她强忍着眼泪。 “那这么多作业怎么办,”祁迹故作苦恼道,“只能委屈我给你送过去了。” 江若宁连忙拒绝,“不用了......” “你以为我想管?谁让我这么倒霉,做了你们班班长,”祁迹坚持,“说好了,今晚8点,海边那个小卖部门口见,就这样。” 大概是怕她继续拒绝,祁迹立即就挂掉了电话。 江若宁想了一下,这时候她不放心留妈妈独自在家。 她刚想回拨过去,跟祁迹取消这个见面约定。 手机突然被身后的人一把抢过。 江若宁被吓了一跳,转过身看到妈妈满脸惊恐地站在身后。 妈妈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疯狂嘶吼,“你在给谁打电话?!你想干什么?!!!” 江若宁忍着眼泪,急切解释道:“是我同学而已。” 她根本听不进去,将手机用力摔在地上,一脚一脚将它踩碎,嘴里一边反复念着,“不要说出去,我不是故意的,不能待在这儿,我们走,我们走!!!” 妈妈连夜收拾东西,坚持要立刻离开这个地方,即使她根本不知道要带着女儿去哪里。她的情绪已经接近崩溃,那时候的江若宁,只能无助地由着她折腾。 母女两个趁着夜色,坐上了离开北沙的车。 车子行驶到沿海公路的时候,恰好被赶去赴约的祁迹看到。 他骑着单车在车后苦苦追赶,喊着她的名字。 江若宁哭着想回头,却被妈妈死命按住。 妈妈吼着司机把车窗摇上,江若宁连他的声音都听不清了。 车辆很快甩开了身后的少年。 江若宁就这样失约了。 之后,妈妈带着她躲到了一个小城市,过了两个多月暗无天日的生活之后,母女俩被舅舅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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