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卷脸色瞬间苍白:“你有病吧?” 梦筠没理他,而是掏出手机说:“对了,第二个办法我会录像噢。” 柏卷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语气:“我承认当初我做得事情有些不对,但你也不要太过分……”他弟弟的事情是意外,他比任何人都后悔心痛,自己也为此付出了代价。如今却被梦筠反复提及,柏卷自认为此时他没有动手已经算有风度。 梦筠了然一笑:“觉得丢人是吗?戳你痛处了对吗?认为我很过分不讲情面?” “但你当初也是这样对我的啊,在所有人面前一遍遍提及我的伤口,反复拿出来围观取笑。” 她拿着手机,朝酒店住处走去,说:“自己选咯。” 第38章 ◎正文完结◎ 在炎热的东非草原, 高傲如柏卷第一次在他不屑的人面前弯曲膝盖。 当他脸色沉重地退后一步,缓缓跪下时,周围路过的游客接连发出惊呼,就连梦筠都怔愣一瞬。 说实话在两种方式中, 梦筠没想到柏卷宁愿下跪, 也不愿意提及早逝的弟弟。 但很快她便释然, 如果让她自己来选,大概也不愿一遍遍揭开自己的伤疤。 柏卷膝盖弯曲, 弯下自己的头颅:“够了吗?” 他的声音几乎在颤抖, 梦筠居高临下地注视对方,眼眸漆黑。 她的目光落在下跪的柏卷身上, 穿越时间,看见那些人嘲笑和讥讽, 看见过去狼狈的自己。 半响, 她说:“沈域清怎么了?” 回程的飞机启航时, 梦筠没想到会那么快再次见到沈域清。 自从上次梦筠告诉沈域清不要再来见她, 对方便再没有出现在她面前。直到此时柏卷将她拉回曾经的回忆,梦筠才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有关于沈域清的消息了。 医院中,沈域清脸色苍白透明。 病房外的梦筠神情怔怔,在旁凝听柏卷和医生的询问对话。 “域清病了。” “从他当你面跳湖失败后,精神便更加严重了。他经常在自家泳池潜水, 几十秒几分钟……有一次他昏过去差点没上来, 是我那天恰好来找他……” 因为自己弟弟的阴影缘故,柏卷对家庭泳池十分在意。那天要不是他及时赶到, 沈域清现在恐怕都过头七了。 等沈域清送往医院后, 沈家父母匆匆赶来, 柏卷询问管家后才意外得知自从上次的坠湖事件后, 沈域清便经常如此。 柏卷此前有很多不解,即使是沈域清坠湖的新闻爆出,对于各种为情所困的猜想他都嗤之以鼻。然而直到自己亲眼所见,柏卷才明白梦筠对于沈域清的意义。 病房外,沈家父母也都在。 他们都是忙人,如今齐齐围聚在医院外,自然是担心自己唯一的孩子。 看见梦筠后,沈母沈父脸色都不太好看。他们自然是知道沈域清自杀的原因,他们不知晓梦筠和沈域清的内情,却难免偏心地维护自己骨肉,将自己险些失去儿子的惊恐怪罪在梦筠身上。 不过到底是看着梦筠长大的长辈,想到对方死去的父母,沈父沈母最终都没有说什么难听话,而是维持住自己的风度。 沈母甚至还能拉着梦筠的手,微笑着叙旧过去的事:“当年我们两家住在隔壁,你是那么活泼可爱,域清也事事护着你,那时你们感情真好。” “一眨眼那么久了,你父亲当年我们也劝过他,可惜……小梦,你和域清都是好孩子,我不知晓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但阿姨都希望你们好好的。” “世间事除生死无大事,你们不管是相爱还是分开,都应当彼此活得灿烂。你不知道,阿姨看见域清几次躺在那里,有多害怕。” 沈母说着说着,眼泪不自觉掉下。梦筠感受着手背的水滴,说:“阿姨,我会跟他讲的。” 梦筠进入病房时,沈域清正坐在床上安静看书。 空旷的房间中,四面是白墙。窗户打开,白色的窗纱被微风徐徐吹动,隐隐约约透露出外面的好天气和生机勃勃的绿叶树枝。 听见病房门动静时,他淡淡抬眸扫来一眼,恰好和推门而入的梦筠双眼相望。 当看清沈域清面容的那一刻,梦筠惊了一瞬。 短短数月,他竟然和记忆中的身影相差如此大。 他看着是那样苍白脆弱,神情疏淡冷漠,漫不经心抬眸时,好似不在意世间任何事物。阳光照耀在他黑色发丝上,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觉得无尽的冷。 当看见是梦筠的那一刻,沈域清先是一怔,停顿一瞬,他冰冷的目光消融,缓缓有了笑意。 他合上手中的书,依旧是用那么温柔的目光望着梦筠,说:“不是去看迁徙吗?怎么那么早回来?” 梦筠丝毫不对他得知自己去向的事惊讶。她走过来,拖着把椅子坐到沈域清床畔,笑着问道:“你还好吗?” 很奇怪,梦筠在见到沈域清之前,一直想的是自己不知道要跟对方说些什么。她幻想过两人重逢的时的场景,可能会沉默,也有可能会互相咒骂。 当然了,更大可能是两人会相视一笑,说一句“好久不见”。在短暂的交谈后,微笑错肩离开,风度翩翩维持彼此的体面。 但当梦筠在时隔数月后再次见到沈域清,看见对方躺在病床上脆弱到快要死掉的样子,她的内心竟然没有那些自己预料的 她不想要沈域清这样。 她不想要沈域清死掉。 梦筠坐在椅子上,轻声问:“你自杀?” 沈域清嘴角弧度不变,笑容温文尔雅:“一次意外而已。” 在梦筠压抑冰冷的目光下,沈域清轻松的语声停滞。他缓缓说:“我只是偶尔会想到,那片湖……” 那片存在于梦筠日日夜夜的湖,那片寂冷到令人绝望的湖,那座困住了梦筠青春的湖,那片承载了两人阴差阳错的湖。 在梦筠的治疗本上,她曾说自己无数次梦见那片湖。 如今她从冰冷的湖水中走了出去,走去了宽广的东非草原,她不再感到痛苦,沈域清为她感到开心。 然而他却再也走不出自己的湖。 梦筠不耐蹙眉,斩钉截铁地说:“没有湖。” 她望着沈域清,看着这个从幼时便陪伴在她身旁,保护她的人。 他曾是自己在世界上最好的朋友,比史安乐甚至还要好; 他曾是自己最信赖的竹马,她坚信对方永远不会背叛自己,所以交付所有信任; 他是她仰望不可及的梦,几乎填满她所有天真懵懂的少女时光; 他是使她痛苦的侩子手元凶之一,却也是世界上最爱她的人之一。 在这二十年人生中,梦筠和沈域清纠缠至今,已经分不清对错。 梦筠爱过沈域清,也憎恶他。 在她最恨沈域清时,她曾无数次幻想对方死后的葬礼。那时她天真又恶劣地想,自己要用最恶毒的话语讥讽对方,并送上很多菊花。 但此刻亲眼看见真心寻死的沈域清,梦筠在怔愣之后,问出的第一句话却是:“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 你应当好啊。 离开你之后,我过得很好。我爱过你,所以我也希望你过得好。 梦筠望着沈域清,用一种心痛又坚定的眼神,轻声说:“沈域清,没有那片湖了,我们都走出去啦。” 在那天之后,我已经原谅你了。 那片困住我的湖,已经没有了。 你不必再愧疚,不必再噩梦,更不必决心以死赎罪。 沈域清看着梦筠,看见她眼中的坚定。他在短暂沉默后,忽然说道:“我要离开A市了。” 他的多次自杀吓到父母,在了解内情后,对方强烈要求他去国外疗养治疗。医院病房外守着许多保镖,随时有护工和保姆监督,他这次想要逃出去几乎是天方夜谭。就连窗户都有围栏,便是防止他再次自杀。 沈域清温柔地说出自己的计划,祖父去世前知道他的事情,不知何时沈域清的心理出现变化。 对梦筠的关注和救赎期望,已经超过他自我,不知不觉占据他的心神。 沈域清并未将这些事告诉梦筠,而是说:“祖父将国外的公司让我负责,我可能会在外面待很久,顺便进修学业。” 沈域清因为当初想要在和梦筠的婚事上拥有发言权,大学毕业后他没有继续深造,而是直接进入自家公司开始接触事务。 但梦筠要走了,这些似乎已经不必要了。 沈域清望着梦筠,目光留恋缱绻:“我小时答应保护你,但没有做到。告白时我说希望你开心,但依旧没有做到。算下来我很失败,过去有很多抱歉。” 梦筠想到自己不久前递出的申请,玩笑说:“你要去哪里?我要避开。” 沈域清转过眼看向窗外,说:“我不想告诉你。” 梦筠望着他,此时沈域清坐在房间中央,平静的眼眸望着窗外的绿荫、 阳光正好,却照不进他的心中。 梦筠沉默注视着沈域清,忽然说:“江医生曾跟我说,‘人生是一个阶段,我知道你对生活充满怨恨,我知道你恨很多人。但过去已经翻篇了,你要想好起来,就必须往前看。’” “我们都必须向前看。” 人的一生还很长,切忌为难自我。 梦筠用了很久很久的时间才明白这句话,和自己和解。她私心希望沈域清不用花那么久,希望对方早日好起来。 很难说清楚沈域清听见梦筠这句话时的心情,酸涩、复杂、心疼……更深的是沉默。 他知道,他和梦筠再也没有以后了。 …… 梦筠在病房并未停留多久,她又跟沈域清说了几句话后,抬手看了眼腕表,沈域清便贴心提出她若有事便可离开。 梦筠于是也顺势起身,说自己还跟学校老师约了时间,下次有空再来见他。 沈域清眼眸深邃,专注凝望她的身影,笑着说:“好。” 但两人都明白,梦筠不会再来了。 很奇怪,分明是爱恨都到极致,曾经亲密无间的恋人。 但此时两人却又能如同世间最熟悉的陌生人,在某句普通至极的结束语后,淡然起身分别。 梦筠走出了病房,沈域清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眨了眨眼,随后低下头继续看书。 大约几分钟过去,窗外忽然下起雨。 夏季的天气阴晴不定,暴雨说下便下。沈域清手指落在扉页,诧异望向窗户,注视着劈里啪啦掉落的雨珠。 他沉默片刻,忽然从床上起身。他随意扯掉针头,蹙眉朝着楼下追去。守候在门外的保镖们立刻上前想要阻拦,沈域清蹙眉:“我只到楼下。” 到底是沈家继承人,保镖们也不敢真正阻拦。 沈域清匆匆下楼,手中拿着从旁出要来的一把伞,忐忑紧张的心情在看见屋檐下的梦筠那一刻,安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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