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扬那句让她好好关照新同桌,可是他真的缺自己的关照吗? 转学第一天,就有不少人围在身边,又顺利地有了两个还不错的朋友,一天时间的交际似乎都要比她和班里同学这一年的交流都多了。 很显然,他不乏关照。 课间那会,姜别夏拎着水杯站在外面等座位上的人群散去时,想的是什么? 姜别夏记起来那会儿自己看着被围住的男生,脑海里兀自涌现出来一句格外矫情的话。 “如果说有的人生来就是主角,那么她以为,解扬便是这样的存在。” 而姜别夏也极为清楚,自己不会成为这样的存在。 两种性格差很大的人,仿佛像是无尽荒野上望不到头的两端天际,风吹过,都在向前移动,只是方向不同注定永远不见交汇线。 书桌上的小风扇吹的时间久了突然发出一阵执拗的僵硬声,姜别夏思绪缓缓抽离,把手里的糖放在了最左边的收纳盒里,开始认真写起了作业。 —— 盛夏的夜晚,漫长,晚来。 姜别夏写完作业,夜色已经迟缓落下,厨房的饭煮好温着,恰不多掐好时间,提了袋垃圾往楼下走去。 居民楼不算宽敞的小道,老旧的路灯一闪一闪,隐约照亮脚下的路,姜别夏散步般地走到巷子口,便看见迎面穿着短袖加中长裤的姜母朝着自己走来。 “夏夏。” 姜母一如往常地从远处喊了一声姜别夏,脚步加快了些许。 姜别夏走到了姜母身边,习惯性地攀着自家妈妈的胳膊,提过了姜母手里的袋子。 “妈,你买了草莓?” 周岚胳膊回挽着姜别夏,语调温柔细腻:“下班路上碰见路边正好有卖的,晚上便宜些了,妈就买了。” 姜别夏顿了顿,她很喜欢草莓,却不常吃。 其实她也看见了路边卖草莓的小摊子,早上出门的时候是三十块一斤,刚才下楼又碰巧听见同楼的住户妻子抱怨着路口那草莓这会儿还卖三十。 姜别夏没拆穿周岚的话,若无其事浅笑道:“那一会儿回家尝尝甜不甜。” 周岚笑了笑,应声:“妈挑的,肯定甜。” “对了,一会儿给你张姨也送去点。” 姜别夏点了点头,蓦然想起来张姨的盆忘还了,忙对姜母道: “张姨今天蒸了豆包还给了我几个,盆我忘记送回去了。” 周岚不紧不慢道:“你张姨又送东西了?没事,这会儿她指定还没休息,妈一会正好都送过去。” “今天在学校怎么样,高三生活还适应吧。” 周岚平时上班忙,几乎没有休息时间,对于自己女儿的学习生活虽有心帮助,却也余力不足,只能逢着时候聊上几句。 姜别夏回了句:“挺适应的,妈你不用操心我。” 过了一会儿,她又语气平淡地补了一句:“我今天换了个新同桌,还是新来的同学。” 周岚表情有些意外,似乎有些惊讶,毕竟姜别夏很少主动提起班上的同学,上次提起还是高二的时候说起陶然那姑娘。 “新同桌人怎么样?和善吗?” 周岚接话问道。 姜别夏犹豫了几秒想起解扬在班里的人缘,才缓声:“应该是挺好的,和班上不少同学都相处得很好。” 周岚能从自家女儿的话语里听出来她这个新同桌应该挺外向,没多说别的,只是点了点头道:“那就行。” 姜别夏却脚步缓了缓,扭头看向身旁的姜母,表情有些迟疑。 周岚借着路灯的微弱光亮,看见自家女儿的表情,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缓声道: “夏夏是不是想问,妈怎么不说要让你也和新同桌好好相处?” 姜别夏没应声,其实她是想问,但她好像又已经知道了答案。 周岚不等她回答,右手搭在姜别夏挽着自己的那只手上,温声道: “妈当然也想我们夏夏能交很多朋友,但妈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和方式,妈不强求着你去做任何事情,十七八岁孩子的主见本就应该得到尊重。” 作为母亲周岚格外清楚自家女儿的性格,别的同学假期可能会和同学出去玩,或者是领着同学回家到家里玩,可是周岚没见过姜别夏这样,她固然希望女儿也能有这个年龄的活泼,但她同样尊重姜别夏的一切。 夜晚居民楼失了白天的吵闹,多了安宁和静谧,姜母的声音像是和煦的晚风,一阵轻拂过后,吹散了丝缕的烦扰。 姜别夏突然间鼻子泛酸,记忆里小学的时候姜母似乎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那时候是一年级刚开学,姜别夏因为性格内向不爱说话,偏偏新同桌又是个话多又受惯溺爱的小男孩,好几次和姜别夏说话她都格外冷淡,后来有一次小男孩儿硬要扯着姜别夏玩他的塑胶玩具蛇,姜别夏没理,便被推倒在了地上。 接着俩人撕扯扭打在一起,姜别夏虽不服输可到底没男孩儿力气大,脸上被抓了两道渗血的长痕,愣是憋着眼泪不掉。 老师请家长来办公室处理,了解原因后,那是姜别夏第一次看见一贯温柔的姜母气红了眼,朝着对方家长大喊大吵。 处理脸上的伤口时,小小的姜别夏看着姜母一圈泛红的眼睛,忍着疼意嘴上却说着夏夏不疼。 那时候姜母也是这样,表情很认真也很坚定地对着她说: “夏夏,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我们夏夏是有点内向,但我们的内向不伤害任何人,那么它就值得被别人尊重。” 姜母保护了她的性格,所以姜别夏或许偶尔也会羡慕外向的人,但更多地是学会接受自己内向的性格底色。 姜别夏借着晚风的凉意吸了吸鼻子,靠着姜母轻声道: “妈,我知道了。” 时而照亮时而昏灭的路灯,把母女俩的影子拉得格外长,各自温暖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漫漫悠长。
第5章 翌日,姜别夏和往常一样,赶着早起的第一班公交车去学校。 江沅中学不要求晚自习,可早自习自然是不能放过,美名其曰早晨是最有利于唤醒大脑记忆的时候。 早自习开始时间是七点,这会儿不过也才六点半,门口卖早餐的各个小摊儿正忙碌地炸油条磨豆浆,进学校的那条道儿上学生稀稀零零。 姜别夏下了公交正走往前走着,视线里突然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倒不是她有多刻意去在意,实在是男生那一头金发太过于惹眼出众。 解扬换下了昨天的黑色半袖,穿上了蓝领白面的短袖校服和蓝黑色的校裤,长腿随意地耷拉正跨坐在自行车上,在早餐摊子前面等着现磨的豆浆。 一般校服考虑到各个学生身高的差异,在分尺码做的时候都会刻意比码数大些,短袖倒还好,只是那裤子又长又宽,穿上去也是真的不好看,不少学生为了美观,要不就是刻意去裁缝店改成紧口的九分裤,要不就是卷起来挽紧。 兴许是因为解扬个子高骨架也大,这身校服穿在他身上看起来竟格外合身。 晨曦的朝阳还在继续缓缓地攀升,间或倾洒下来的光透过路两旁的绿荫投在男生干净的校服上,姜别夏有一瞬间竟想到了自己偶尔看过的青春校园电视剧里拍摄的极具少年感的男主镜头。 解扬站的位置在自己的左斜前方,姜别夏不过也就盯了几秒便收回了视线,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途径男生身边时,他正和早餐摊子的老板说话。 “老板,我那杯豆浆不放糖就成。” “同学,不放糖可没放糖好喝,豆味很重的,瞧你脸生应该是新转来的吧?以前在国外住?能喝得惯不?” 老板约莫看上去四五十岁,在这儿卖早餐年头不少,不说学校学生都认识,但至少能混个脸熟,面前这个男生还是头一回见。 解扬接过老板手里的豆浆,尝了一口搭话道:“喝得惯,豆浆不就是喝那个味儿,老板你家这不错啊。” 老板敞开笑意,丝毫不谦虚地自夸:“那可是,我卖了二十多年了,咱做给学生喝的,得用好豆子,糊弄不得。” 解扬付了钱,抬头间余光似乎看见了姜别夏,又让老板装了一杯豆浆。 姜别夏走得有些远了,隐约听见有人叫了自己的名字,没太在意以为是听错了,脚步也没停。 又过了一分钟不到,便感觉身旁带过来了一阵微风,解扬不知道什么时候骑着自行车到了自己旁边。 “姜别夏,不理人啊?” 男生单手推着自行车,眉宇间轻挑,语气不像是质问,反倒是满是调侃。 姜别夏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没听错,的确是有人叫了自己。 她缓声解释:“没有,刚才没听到。” 解扬拖着长音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相信还是没相信。 “给,现磨的,我还等了好一会儿。” 姜别夏看着男生递到自己面前的热乎豆浆,没接。 “不用了,我吃过早饭了。” 姜母每天早上起得早,给自家女儿准备早餐绝不含糊,姜别夏也几乎从来不用在校外买早餐。 解扬微微低了低头,两人的距离瞬间拉的近了些。 “真吃过了?” 带着狐疑轻扬的声音钻进自己的耳膜,耳畔间仿佛覆了一层温热的气息,姜别夏不习惯这样的距离,不动声色地避了避才应了声“嗯”。 解扬没强求,收回了手。 “姜别夏,你每天都这么早来学校?” 12路公交最早班是六点开始,姜别夏每次都赶这班,坐第二班会迟到,况且她也觉得早上学习效率高,能多学会儿就多学会儿。 虽不知道解扬为什么会问这个,姜别夏还是点了点头:“差不多。” 解扬蓦然间笑了笑,语调有些恣意:“难怪我们课代表常年第一呢。” 这话从他这嗓音里发出来听得姜别夏耳根子竟一时间有些发热,下意识地反驳:“你不是也挺早的。” 解扬似乎是没想到她会接下去,扭头看着看向身旁的人,马尾扎不着的碎发扰在女生泛粉的耳朵边,格外生动好看。 “是啊,我也挺早的,毕竟我可是觊觎上你第一的位子了,所以啊,姜别夏,防着我点。” 男生的语气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棕色的瞳孔有些发亮,话语间丝毫不刻意掩饰,自信又骄傲。 姜别夏兴许是有些被这样的话感染,她倒是觉得身旁人真的有这个能力。 “第一的位置从来没有冠谁的名,它欢迎一切努力的人。” 姜别夏目光投向学校围墙外刻着“勉之期不止,多获由力耘”这句被当成激励标语的诗句,语调平淡却又透着坚定。 对姜别夏来说,她也从未觉得这个位置一定是自己的,若是一定要说她比旁人优秀在哪,只不过可能是她多努力了那么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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