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霞道:“如果是从前他的家庭状况,我可以毫无负担地祝福你们在一起,可他现在的家庭太显赫,也太复杂,我怕你以后应付不来。” 哦。易慈问:“就因为这个?” 林以霞摇摇头,拿出几沓文件在她面前铺开,指着其中一份:“这份是他过去几年的病例和基因检测报告,具体情况你知道吗?除了那次车祸后大大小小的后遗症,他的心理疾病也让人不得不在意,诊断结果你自己看看。他没有隐瞒不报,这点是好的,但是小慈,换作任何一个父母都不希望自己孩子的另一半身体有那么多毛病,即使对方是我最喜欢的学生。这些都是隐患,未知的风险。” 诚然,李均意这条件是有些尴尬。他身心不太健康,可经济状况这一栏又很好,好到甚至让人不安了。他在林老师那儿有太多加分项,可消失多年后再出现又带回一身的减分项。正负一抵消,什么都没了。 知道林老师的担心很合理,但易慈还是反驳道:“那我每天出门也会遇到很多危机和风险啊,这世界每天都要发生那么多意外,也不差这一个两个。而且他现在状态还算稳定,就是心病重了点……就算以后真有什么问题,我陪他慢慢治就好了,我有这个心理准备。” 林以霞摇摇头,不是很赞同她的说法,但也只是道:“还没走到那一步,你当然可以轻轻松松说出这种话。算了,食得咸鱼饮得渴,你自己想清楚。” 易慈指着边上另外一堆文件问:“这些又是什么?” 厚厚的几沓,快有一本书那么厚了。 林以霞说:“他拟好的婚前协议,一些赠予,还有……”顿了下,“遗嘱。” 啊? 她睁大眼:“什么意思?” 林以霞还有点奇怪:“他没给你看过?” 易慈摇头。 林以霞看她那冒着傻气的茫然表情,叹了口气。 “他如果以目前的身份结婚,不是那样简单的一件事,会涉及很多财产问题。协议我都看了,内容都很尊重你,甚至偏向你,从世俗的角度看,他很有诚意。我想,这次他把这些带来,是想让我们安心。签了这些,只要你们建立合法的婚姻关系,你会拥有很多难以想象的资产,可以衣食无忧地过一辈子。”林以霞报了个数,“这是什么概念,你明白吗?” 有点吓人的一个数字。 懵了几秒,易慈心说真奇妙,我好像又凑齐了一项偶像剧女主角体验啊! 太不可思议了。 林以霞道:“这对很多人而言都是诱惑,巨大的诱惑。走出去跟任何一个人讲这件事,估计大多人都会跟你讲一句抵到烂。” 是吗。 “可是我没那么喜欢钱,应该不会被金钱腐蚀。” 这是实话。钱确实很重要,如果有很多当然很开心,没有那么多也无所谓,足够生活就好。她自认不是个物欲很强的人,也就是食欲旺盛了点……反正在易慈的价值观里,开心自在是最重要的。像李均意那样顶着个金光闪闪的身份每天劳心劳神地赚一堆窝囊费,易慈只觉得他蛮可怜的。 看她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林以霞又叹了口气。 “正好也说到这里了,我今天认真嘱咐你一次,你认真听着。” 哦。她点点头:“我听着呢。” “我不知道你对婚姻是什么看法,但在我看来,结婚这件事本身没多么了不起,自己的人生才是最重要的。我希望不管以后你的另一半条件有多优越,你都要保证自己有谋生的能力,不要依附别人生活,不准放弃工作,这是底线,能做到吗?” 这次易慈没顶嘴:“能。” 除此以外,林老师又嘱咐了她很多话,絮絮叨叨的,一点都不见平时简明扼要说话只抓重点的样子。 林老师说,要自尊自爱,先好好爱自己再去爱别人。 两个人在一起要互相扶持,互相尊重,包容彼此。生活里大多数时候都是平平淡淡的,只有极少数的时候才会遇到风浪。平常的日子里要珍惜,遇到风浪的时候要同舟共济。 如果真心喜欢,在一起的时候就尽力一点。但不要用光所有力气,毕竟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感情最好还是双向健康地流动比较好,要符合能量守恒定律。 明明该是很温馨感人的气氛,可林老师表情严肃,语气硬邦邦的,一直是那种在讲台上讲课、在办公室里训学生的口吻,这就导致场面有些违和。 易慈本来闷着头听金玉良言,等听得有点无聊了,抬起头看了眼妈妈。 离得太近,又是面对面的姿势,她看清了林以霞两鬓的几根白头发,眼角的皱纹。 易慈突然鼻子就酸了,没来由的。 她凑过去抱了抱林以霞。 林以霞愣了几秒,随即拍拍她的背:“我也只是讲讲我的担心,我的顾虑,到底怎么选还是看你,你自己拿主意,我们不会干涉你的决定。”林以霞说,“结婚也好,不结也罢,只要你开心幸福,觉得值得,我和你爸都支持你的选择。” 易慈埋在她肩上点头。 林以霞不太习惯跟她这么腻歪,抱了没一会儿就提着她的领子站起来了,又去边上包里摸出几沓卷子递给她。“拿给你男朋友,跟他讲如果闲着没事做就帮我批卷子,批完跟以前一样登记好。行了,我刷下手机,没事别来叫我。” 说完,往边上躺椅一歪,一副赶紧跪安别打扰她玩手机的样子。 易慈:“……嗻。”
第64章 易慈在书房里看那几份合同,他的病例,诊断报告,婚前协议。李均意捏着支红笔,在她对面批卷子。 看了没一会儿,易慈冷不丁找回些当年坐在这个位置上写作业的感觉,越看越困。尤其是那份厚如习题册的婚前协议,简直比数学题还无聊透顶。实在看不进去,她开始唉声叹气地趴着转笔玩,看李均意批卷子。 “是月考卷吗?”她没话找话。 “嗯,好像是学校自己出的卷子。” “你现在还会做这些题吗?” “会吧,题不是很难。” 笔滑下来,掉在桌面上。她问:“你猜林老师跟我说了什么?” 李均意头也不抬,在卷子最后那个大题上打了个叉,“应该会让你考虑清楚要不要跟我结婚。” 哦。易慈撇撇嘴:“你又猜到了?” “她问我的时候表情就不太好看,反复问我好几遍谢家的事情,问我身体情况。这很正常,换作我是林老师也会有这样的担心。” 易慈眯起眼睛:“那你猜我怎么答林老师的。” 他语气平淡:“这还用猜吗,从小到大无论什么事你都要跟林老师对着干。” 易慈:“嗯嗯,你这一步都算到了。所以呢,你难不成觉得我为了跟林老师对着干不顾家人反对都要嫁给你吧?” 李均意摊手:“我可没这么说。” “你还不止算计我这边是吧,还丢给林老师一堆什么吓死人的协议,合同,企图用金钱蒙蔽我爸妈和我的双眼。” 李均意有点好笑:“你怎么这样想我。” “难道不是吗?你这个人就是一肚子阴谋诡计。李均意,你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我偏不上你的当。” 他手里的笔顿了下,又低下头去改卷子。大概是改到一份成绩不好的,易慈只见他一直在打叉。 易慈不看他了,转头去看窗台上易新开挂起来玩的风球,和为了防台风粘在窗户上的胶带。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她枕着手臂,用笔去拨那颗风球。 “感觉你适合结婚,又不是很适合。”易慈说,“我不明白你。你现在的很多所做所为时常给我一种违和感,像是……像是你自己说的,你在用一些东西约束自己,你努力去靠近一些东西,和这个世界更亲近一点,让你看起来没那么奇怪。” 李均意抬起头,幽幽问:“难道你怀疑我不是人类?” 易慈笑,拿虚拟的手枪瞄准他:“何方妖孽,还不现出原形!” 他很配合:“女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你几百年前救的一只狐狸。” “不认得,速速拿命来。” 他快憋不住笑了:“本来就是你的啊。” 易慈刚要接话,他爸突然敲了敲门,端着两碗龙眼冰进来给他们吃。也没多待,放下吃的装模作样关心他俩几句就走了。最好笑的是,走的时候给他俩关上了门……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爸爸做的龙眼冰没甜品店那么复杂花哨,去核龙眼加红糖水加碎冰,再放上一些干桂花。她爱吃这个,没一会儿就干掉一碗。 吃完自己的,她看李均意吃半天还剩了几个在碗里,也不知道还吃不吃,遂提问:“不吃啦?” 李均意说不想吃了。 她把那个碗拿过来,两三下把他剩的也吃掉了。 李均意抬头看她一眼,指了指她手边的水杯:“吃完甜的,饮水。” 她抬起杯子喝了口水,问他:“还要批多久啊?” 李均意说:“快了。” 她没事情干,拿手机出来玩小游戏,玩到后来,越玩越困,不知怎么就枕着手臂睡过去了。睡得不熟,她进入一种奇怪的浅眠状态,肉身在休息,意识依旧清醒,还能感知周围的一切。她能笔尖擦过纸张的声音,雨打窗台的声音,屋外偶有的一些响动。这个房间是让人觉得安全、舒适的,尤其是书桌,她就没睡过这么舒服的桌子。 接着,易慈感觉脸被什么碰了碰,然后是眼睛。她猜,李均意又捏她脸了,好像还亲了亲她的眼睛。 最后是被什么味道给香醒的。 她抬起头揉揉脖子,发现李均意没在房间里了,而自己身上搭着他的薄外套。 空气全是扑鼻的香味。闻几秒,人彻底清醒了。 她连蹦带跳奔出去往厨房跑,大声问:“今晚食咩啊?” 李均意先端着个大碗出来了,给她报菜名:“酸梅鹅。” 易慈眼睛一亮:“正啊!” 林以霞又端着两个盘子走出来,说:“滑蛋牛肉,青菜。” 易慈:“嗯嗯,牛肉好,牛肉靓!” 易新开最后端着砂锅出来了,满脸是笑:“你俩爱喝的莲藕猪骨汤,还有个鱼。小慈,你去端。” 满满一桌子菜,搞得像是什么年节。她带着李均意回来了,大概爸妈看来是堪比年节的日子。挨个把菜都吃了一遍,积极夸赞爸爸的手艺,把易新开捧得眉开眼笑的。四人围坐一张圆桌,也没人再问起李均意那些糟心的往事,他们说,笑,聊桌上的菜,互相分享各自的近况。 林以霞说,这届学生是她带过最差的一届,不服管还特别懒,也不知道今年能上多少重本。 易慈说,回去以后冬训就要开始了。她带的几个运动员成绩都不是很突出,愁人。另外,她有时候把握不好对学生那个度,太亲切不好,太严厉也不对,她时常感到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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