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他反问。 江莺微微一笑:“来看我的小狗,是不是在拆家。” 李北垂眸,收回手,垂在身侧, 嘴角微微颤抖, 再抬眸时,变得坚定。 放开她,做不到。 如果这一生注定凶险颠簸, 那他就用尽全力让她一生安康。 “差一点。” 冷意带着细勾,他的声音沙涩。 江莺眼底微灼,笑了下:“那幸好我来了。” 李北用鼻音嗯了一下,往前走一步, 低眼俯视她,手扣住她的肩,把她往屋里推, 反手关上门。 “?” 江莺不解地眨了几下眼睛,她就是来看看李北有没有发疯。 门被关上, 光阻隔在外面,室内一片漆黑。 李北背对着她,身影融进暗处,手还握在门把上。他偏头回眸看向立在几步之遥的影子上。 “你不是要进来吗。” 少年的声音与她把他带回家那天一样,仿佛含着一大块砂糖。 江莺指尖下意识地抓了一下搭在肩上的大衣,脸颊烫烫,轻“喔”了一声。 李北转身,朝她走来,伸出双手。 屋子里太暗,江莺看不清楚他,只觉得被一股清冽的薄荷香拥进怀里。 有力稳定的心跳透过胸膛落进她的耳畔。 江莺松懈了紧绷的肩膀,额头抵在李北的胸口,疲惫的闭上眼。 “小狗,”她的声音很慢,尾音收的不利索,“我感觉我透支了一切精神力。” 李北眼神寂静,下巴枕在她的头上,手臂寸寸地收紧,昨天的后怕大概会伴随一生。 江莺没再说话,闭上眼睛,困意迟来。 李北把她揽腰抱起放在床上,盘腿坐在床边,手指轻碰她裹着纱布的手。 “对不起,”他垂下眼睫,虔诚地轻吻她的指尖,“我爱你。” 雪落满整座城市,在黎明破晓前停止渲染。 江莺醒来,外面的初曦刚露出一个尾巴,屋子里的窗帘挡住所有光线。她迟缓地鼓动睫毛,没太清醒过来,呼吸间是熟悉的气味。 她偏头,视线落在坐在床边睡着的少年脸上。 不聚集的眼神慢慢地凝聚,江莺用没受伤的手撑着坐起来,指尖轻点李北的鼻尖。 淡漠的小狗熟睡后,变得温柔许多。 不乖。 但很听话。 这就是她的小狗。 奇奇怪怪,乱七八糟,毫无条理中拼凑出来的一个小疯狗。 江莺小心翼翼地下床,拿起毯子披在他的背上。 站在地上,她视线游走,眼睛适应黑暗,能看清楚模糊的东西。这个房间比上次多了几分来自他的归属意,不再是随时都要走的分离感。 江莺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放轻脚步往外走。 刚走出一步,垂在身侧的衣角被扯住,不轻不重,带着些缱绻味儿。 江莺低头,骨节分明的手指抓紧了她的衣服。 顺着腕骨凸起往上看,对上混在黑暗里,乌黑冷清的眸子。 他额前的发丝长了,有一点遮眼睫。 李北与她对视一会儿,被纱布掩盖的喉结滚动,声音带着惺忪睡意:“去哪?” 江莺小拇指戳了一下手心,没忍住抬手在他头上揉了揉。 “回房间背会书,等小白他们醒了,然后去打破伤风针,”江莺声音轻棉,慢吞吞地说,“昨天晚上只给班主任请了一上午的假,下午还得去上课。” 李北藏在发丝下的眉峰微蹙,语气冷冽地说:“江莺,下午去上课,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许再瞒着。” 推开房门,空气中的寒意与屋里的暖气相互纠缠不清,冷色调的白色弥漫在被雾气笼罩的窗外,漆黑被白光击退。 坐在地上的少年,偏着头凝着划过门边的衣角。 冷白色的皮肤上,青紫在嘴角大片扩大,深劣的戾痕渐长。 江莺逆着光,对他弯弯眼睛:“去床上再睡会儿。” 李北点头:“好。” 她轻轻地关上门,屋子里再次陷入漆黑。 李北身体往后倾斜,后脑抵在地面,视线淡薄地投向天花板。 被扔在桌子上的手机开始震动,亮起的屏幕上显示贺哥两个字,光映了一大片。 李北站起来,按下接听,语调淡淡。 “贺哥。” 贺垚在国外,声筒里床传来的声音凌乱:“小北啊,你女朋友姑姑的老公陈兆南,是个做外贸的,手底下还有两个厂。外界的人对他评价都不错,是个正正经经的商人。” 李北拧眉,眼神杂厌,舌尖顶了一下上颚,下颌绷紧。 一个对侄女有龌蹉心思,并且借用醉酒来行不轨事的人,居然是一个正正经经的商人。 “不过,”贺垚话锋一转,顿了一下。 “不过什么?” 李北眉拧的更紧,声线崩成一条冷线。 电话那头,贺垚不知道往什么地方走,声音从浓变淡,最终沉在默底。 “我让人问了他公司官司,以及他有没有案底,发现一条有意思的撤诉,”贺垚的声音微刺,有些看不起人的冷嘲,“一五年的六月一对夫妻去法院起诉陈兆南诱骗未成年,与他们女儿发生性关系,使他们的女儿怀孕,但是九月无征兆的撤诉。我联系人问了,对方父母说是那小姑娘说谎,不是陈兆南,是其他人。” 李北没接话,静等贺垚接下来的话。 贺垚等了几十秒,对面只有呼吸声,无奈一笑:“小北,你什么时候话多点。” 李北垂眸,“贺哥。” “行行行,我不卖关子了。” 贺垚继续说:“我找熟人查了那对夫妻的银行流水,一五年九月底的时候,妻子账户进账五百万。当月就给他们儿子买了一套房子,开店做生意,年底就娶上新媳妇。至于那个小姑娘,听他们家邻居说一六年初出国读书,从此以后再没人见过她。按照这个情况,顺藤摸瓜又查到许多,关于陈兆南喜欢哄骗小姑娘的事情,最后都不了了之,估摸着,这里面很多女孩儿都羞言于齿,只有寥寥草草愿意说。” 停了几秒,贺垚问:“小北,你希望陈兆南是什么下场?” 李北五指收紧,眸子晦涩艰深,声调冷暗。 “付出他该付出的代价,承担他该承担的后果。” 贺垚沉吟半晌,说:“行,你放心吧,好好学习,我会处理他。” 交谈再次陷入沉默。 李北脖侧的脉络清晰凸起,胸膛剧烈起伏不定,眼底的墨色涌动着浪潮,拿起桌子上的糖盒往嘴里倒了一口嚼碎,滚落进喉结,声音缓缓艰难溢出。 “另外一个人什么情况?” 贺垚轻轻地叹口气:“人一旦染上赌毒其中一个,就永远不可能脱身。” 李北牙关紧收,握紧手中糖盒,骨节处青白交替。 那些年流连在赌场的男人,不论那天是输是赢都会喝得烂醉,然后就像是事后庆祝一样,打老婆,打儿子,最后以满地狼藉收场。 第二天,他会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来祈求妻子的原谅。 当天晚上,继续作恶。 周而复始,从未悔改。 翻滚的情绪像是一把利刃,一遍一遍地刺进李北的神经末梢。 他沉默太久,贺垚再次出声:“回头我给你个联系方式,他会告诉你具体情况,但是涉及一些官方机密,不会透露太多。” 李北缓过来,眼底冰冷又阴翳,低声说:“谢谢。” “小屁孩,跟我客气什么?”贺垚轻笑一声,“解决完这些肮脏事,就好好往前走。” “知道了。” 挂断电话,李北握着手机,立在原地很久,久到外面天色大亮,隔壁传来小白寸头吵闹的声音。 他蓦地清醒过来,背上被汗浸湿,发丝黏腻在额头上,眼底的浓墨粘连在一起。 他不会再逃了。 李北走进浴室,一扇小窗的冷光躲进来,墙面上的报纸被他一张一张撕毁,扔进垃圾桶里。 垃圾就该待在垃圾站。 满身脏污就应该洗干净,不再缅怀过去,在痛苦与悔恨里挣扎起来,才能干干净净地走向他的光。 李北站在花洒下,半温的水流过脖子的纱布,落进沟壑幽深的锁骨,潺过劲瘦薄肌,微颤的手臂上被浸湿一片,淡淡的红涌来。 他闭上眼,眼前都是眼神明亮的江莺。 手臂停下颤抖,烫滚的情绪安静,李北睁开眼,面无表情地洗完澡,重新包扎伤口,下去一楼做早餐。 江莺收到李北发来的微信时,刚写完一张数学卷。 LB:早饭做好了。 小鸟:来啦。 她单手慢慢地整理好书桌上的东西,披上大衣,一出门就遇见小白寸头。 小白笑得满面春风:“早啊,小仙女。” 旁边的寸头淡定地说:“早。” “早。” 江莺琥珀色的眸子在晨光中明亮清澈,嘴角的笑意盈盈。 一楼大厅,黑子爪子前趴,试图威胁眼前的少年,被小白扑过去狠狠□□。 寸头:“……” 不远处的廊道,江莺站在厨房门口,白织灯下,少年身上黑色的高领毛衣堆积在脖颈,盖住纱布,袖子推上去,露出的腕骨清冽,朝她看来的眼神,似冰似雪。 “早,小狗。” “汪。” “?” “……” 江莺呆滞一秒,下意识回头看去,见寸头在拽抱着黑子的小白,羞恼地瞪一眼罪魁祸首。 小破狗! 李北没有什么表情,示意她过来吃奶黄包。 吃完早饭,小白寸头先回学校,李北江莺坐车去医院打破伤风针。 护士给她打完,叮嘱说:“要在这观察够四十分钟才可以离开,不要偷溜。” 江莺点头。 医院护士站外正对着的排椅上,黑衣少年,神色冷漠,银色耳钉微闪,唯一的波动,就是在看向身侧时。旁边的女孩儿扎着马尾辫,眉眼淡然,皮粉色羽绒服下是一中校服,小脸白嫩恬静,带着耳机在听英语听力。 排椅往外,是巨大的落地窗,天际灰云卷动。 江莺余光瞥一眼李北,突然侧身,在他的脸上落下轻轻一吻,不自然地撇开脸,佯装淡定。 李北微怔,眼底松动,难得的浮现上浅浅笑意,修长手指强势地与江莺十指紧扣,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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