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则评论下,还有一个点赞居高不下的评论。 我受够了这个破世界:不出意外,我应该在食堂里见过这个被霸凌的学姐。她的后背上被人贴上贴纸,当时甚至没什么人提醒,大家都选择漠然旁观。记不清上面写的什么字,反正不是什么好话,但后来是一个同级不同班的同学跟她说了。我很羞愧,如果当时勇敢一点,而不是随波逐流,是不是学姐就不会受到这么多伤害了。 再往下,有很多人在美化曲解事实,也有很多人在说自己班什么人在欺负谁。或者是,她/他正在经历怎样的煎熬,快要挺不住了。 大部分人都在劝解,希望他们可以站起来。 甚至有人问他们要地址,说要带上朋友过去。 更多人希望她/他们都可以像博主一样,勇敢发声,抵制霸凌,不要恐惧,要告诉老师,家长,必要时可以报警。总之要拿起一切可以保护自己的武器,不要容忍,那样只会让他们猖獗。 同时有很多人回复:试过,没用,结果只会更坏。 曾然往下划动手机屏幕,这两条评论的点赞在一直不断攀升。 霸王熊妹:我看见很多人说怎么那么能忍,为什么只欺负你不欺负别人。说这些话的在现实里一定是一个施暴者。你没有考虑到被霸凌者的心态,他/她也只是一个孩子,在一个正常普通的青春期正常的学习,只有那些坏种才会做出这些烂事。一个一个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受害者有罪论。要是你自己的孩子被人这样对待,你能忍着算你牛b。 Buiiisski:作为一个曾经被霸凌一年的人,我跟博主抱着相同的心态,认为忍忍就过去了。当然,我直到最后都没有反抗,以至于现在每天都要吃大量的治疗双向的药。每天都在噩梦和恐惧挣扎,性格从开朗变得沉默寡言。父母不理解,朋友想不通,最后只能一个人等死。所以,请博主好好加油,别往后退,后路是悬崖绝壁,千万千万不要变得像我一样。 车里没什么光,手机光折射在脸上,曾然看着这些字眼,心里闷得难受,给“今天去种土豆”发了一条私信,希望能得到她的回复,包括那个“我受够了这个破世界”的小姑娘。 校园霸凌在法律上目前很难定性,除非是情节严重者,才有可能承担刑事责任。大部分都是拘留罚款,责令其父母或其他监管者加以管教。 当然,必要时刻,也会依法进行专门矫治教育。 不过像“今天去种土豆”的小朋友的朋友的情况,如果属实无误,可以报警,以聚众斗殴的方式进行索赔,以及提起诉讼。 不管是哪一种,家长之间的交涉都是无比漫长。 大厅的玻璃门突然被推开,惊扰了站在雪里发愣的江婉瑜与车里的曾然。 门灯被打开,暖色调的光铺洒满地,漆黑变得温情。 江莺披着白色毛呢大衣外套,站在门口,白净小脸上停滞着暖色调的灯光,琥珀色眸子清泠泠,寒风不停地卷进她的发间。 江婉瑜隔着风雪与她对视,目光顿在她的短发上,眼底浮现红意。 那条微博上说过,昨天被丙烯颜料泼身。 结合之前,高三一八班班主任李老师给她打的电话说的那些。关于偷同学钱,拒绝道歉,以及与外校人不清不楚,这两件事。 江婉瑜不敢相信当时的江莺得多委屈,多难受。 面对江莺平静的视线,江婉瑜哑口无言,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她。 为什么被欺负了不告诉家里人。 因为会见到那个让她恶心恐惧的陈兆南。 江婉瑜抬步往前走,停在江莺的跟前,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江莺衣服下的手微微蜷缩,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对待江婉瑜,只能先让开身体,说:“外面冷,叫车上的阿姨一起进来吧。” 江婉瑜朝车内的曾然点了一下头,曾然开车门下车,跟着她们走进大厅。 气氛凝结,黑子警惕的盯着。 “江莺,你好,我是曾然,是你姑姑的好朋友,同时也是一名律师,”曾然开口打破沉默,“小婉,你不是说霏霏在这吗?你先上去,我跟江莺单独聊聊。” 昏昏暗暗的光下,一言不发的江莺紧张抬眸,心里发懵又停满复杂难辨的情绪,让她有些恍惚,嗫嚅几下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一直都在注意她状态的江婉瑜微微蹙眉,往楼上看了一眼,没开口问,朝曾然点头说:“你们聊,我去看看陈霏。” 她往上走,江莺手指勾住衣摆攥紧,几秒后,平静下来。 曾然看出来了不对劲,只是笑了笑问:“江莺,网上的微博是你发的吗?” 江莺点头:“是。” 曾然:“你见到我,想必已经明白你姑姑的意思,我会成为你的代理律师,为你全权代理接下来的所有事宜,希望你可以将所有事实都告诉我。” 江莺垂下眼,轻嗯了一声。 大厅光线静谧,门外是无声落雪,门灯潲进来的暖色止在江莺的粉色拖鞋上。 江莺去厨房给曾然倒水,凝视着水柱,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 白织灯比外面的灯刺眼太多,她脸微微白,脑海里不断地闪现交织,那天晚上惊慌失措的她,失去父母惶惶不安噩梦不断的她,面对□□未遂,欺辱霸凌,独独剩下害怕与无助,最终只能选择一声不吭隐忍的她。 这些事全部都变成一个无形的笼子,让江莺没办法躲,只能缩在一个角落。 直到那个笼子因为小狗被一点一点打破。 水溢出来,淌到桌面,江莺蓦地清醒,擦干净桌子,重新倒了一杯走出去递给曾然。 曾然说:“谢谢。” 江莺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听到曾然说:“他们对你除去言语欺凌、损害名誉以外,存在身体欺凌和钱财欺凌吗?比如打骂、抢你的钱这些?” 层层叠叠的记忆被撕开那层她强行按上的会过去的空白色彩,变得破烂肮脏。 江莺克制住嗓子的发涩,字字清晰地说:“有过很多次,他们扇过我巴掌,在校外堵过我,拽过我头发,泼过我冷水,关过厕所,把我按住地上拍照,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都在逼迫我去给他们买吃的。” 曾然听得心里堵,温声问:“江莺,微博上所发的内容原件有吗?你认识发出打码视频的人吗?” 江莺说:“我发的那些原件都有,还有很多没有放上去。” “视频呢?” 江莺没怎么上网,但曾然一开口,她就知道是什么视频。 只有李北有,陈年许霓只给他发了。 她很轻地点了一下头,说:“我认识发视频的人。” 曾然说:“视频原件能给我吗?” 江莺握紧手,低垂下眼,看腿上坠落的光晕,声音不低不高:“应该可以。” 过了几秒,发送文件期间,江莺小声问:“曾律,这种事情是不是不足以构成刑事案件。” 曾然看她一眼,“有些困难,但我会尽力找漏洞。” “那,如果其中一个人雇人打人,不论是他人还是躲在后面出谋划策的人都是犯法的吧?” 江莺的话让曾然抬起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郑重其辞地说:“当然是。找人打人,不管是打手还是出钱方,都属于寻衅滋事的共同犯。随意殴打他人,情节恶劣,破坏社会秩序,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漫长的沉默在大厅蔓延,曾然拎出包里的电脑,整理好资料,站起来说:“视频你尽快发我,上午我会跟你们一起去学校,微博上已经有人牵扯出那些学生的姓名,不出意外,今天你会见到他们的家长,做好心理准备。” 二楼,廊灯皱亮,窗外是簌簌落雪。 江婉瑜站在门外,紧紧蹙眉,对上门内一名陌生少年的视线,年纪十七八九岁,个子很高,偏瘦却不显孱弱,黑衣黑裤,神色平静,眸光冷漠。 房间内处处都是居住的痕迹,他住在这里的时间只长不短。 江婉瑜眼神凌厉,心里怒火堆积,在爆发边缘徘徊。 “……” 一直尝试阻拦的陈霏:“……” 拦不住,真的拦不住,她尽力了。江婉瑜太聪明,只是一直放弃自我,现在恢复意识,直觉简直天下第一灵敏,根本糊弄不住。 陈霏越着急,神色越冷漠,干脆往窗边一靠。 算了,早晚的事。 自家白白净净的小白菜被一个职高纹身带疤的小混混哄骗走了的这件事,根本瞒不住,而且,江婉瑜会非常的难以接受。 江莺跟曾然上来就对上这一幕。 江婉瑜转头,神色不虞地看着江莺,说:“你班主任打电话告诉我,你跟校外人关系匪浅并非虚假,而是事实。这位就是那位校外人?” 江莺看不见屋内的情况,往前走了几步,停在门口,与李北对上视线。 他的发丝潲遮眼眸,黑沉一片,混在暗色中。 江莺没有辩解,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偏头看江婉瑜,说:“他叫李北。” 江婉瑜脸色一变,欲说什么。 曾然走过去,开口打断她,看向屋里沉默的少年,问:“你好,我是曾然,江莺的代理律师,请问你是微博上的“倦鸟归北”吗?” 李北从屋里唯一露出光亮的电脑上拔下来一个U盘,递向曾然,嗓调听不出冷淡:“这里面除了未打码的视频以外,还有…”他顿了一下,乌黑眸子看向江莺,见她弯了下眼睛,继续说:“陈年许霓花钱找人打我的证据,以及中间联系人和参与者的信息。” 江婉瑜诧异一秒,扭头与曾然对视,后者上前接过他手里的东西,神色严肃,认真的询问:“李北,你私下里有找过霸凌者吗?如果有,希望你如实告知,我这边好安排相对应的解决办法,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李北没接话,抬眸凝着站在门口的女孩儿,光伏在他的下巴尖上,浅薄的唇抿紧。 他不想她知道的事情,好像没办法隐瞒,心里的厌燥层层叠叠地长满,最后只能一字一句地说出来。 曾然拧眉,思考片刻后,说:“李北,接下来不论发生任何事,我都希望你不要轻举妄动。现在这些证据,只要提交警方,查实后,他们是绝对不可能逃脱法律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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